“怀吉,怀吉,你在看何人?”
一位长相颇为俊秀的小郎君疑惑地看向梁怀吉,随即又顺着梁怀吉的视线向楼下探看。
只见楼下有一位着月白衣裙且覆面纱的身姿窈窕的小娘子正立于太安街边。
其实街道中熙来攘往,但那位小娘子通身的仪态太过出众,令人一眼望去便先看到她。尤其是她眉间的荷花花钿异常红艳,夺人眼目。
“孟尧,我有些事需办,容我告辞。”说罢,梁怀吉也不待孟尧回话,便匆匆下了楼。
孟尧疑惑地挠了挠头,平日里怀吉都是唤的小字子明啊,更让人诧异的是怀吉素日里清然端方的模样今日怎变的有些急躁甚至有些失礼。
梁怀吉匆忙下楼后,他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方才他惊鸿一瞥的女子。
但他并未放弃,他甚至隐隐地认为这是宿命,好似等到了他一直以来想要等到的人。
梁怀吉抬步穿梭于太安街中,最后落步于一道幽静的巷道中。
春风拂过,细柳轻摇,柳絮纷飞。
他不经意看见落于石道上的白絮中混杂着一抹艳丽的红。
他上前走去,弯腰拾起那抹红,是荷花花钿。他若有所思,蓦地想起这是在方才那白衣小娘子玉额间看到的。
又是一阵春风拂来,只是这次带来了一股清浅的荷香。
梁怀吉抬头竟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他方才找寻的那位小娘子。面前的小娘子并未面覆白纱,他看清了眼前人的姿容。
一弯杏眸里盛着江南软水,一双细眉中载着烟色青山。秀美的玉鼻下是淡粉的唇。月白衣裙衬得她玉颈纤细而又如蝤蛴般。
好一个温软的小娘子!
梁怀吉在看清眼前小娘子的面容后,瞳孔一缩,继而怔愣。
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是不是有幸见过小娘子?”
但在多年的诗书礼仪浸染之下,他到底还是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将修长如玉般的手向前伸了伸。
“这可是小娘子遗落的花钿?”
手心正是荷花花钿。
绿柳飘扬,白絮纷飞。身着白襕的小郎君垂首望着她面前的柔美小娘子。
彼时,恍若时光流转,回到了大宋朝。
福康公主幻想中的与内臣的来世。
“怀吉,你说,人会有来生么?”
“那么,下辈子,你一定要找到我。”
“下一世,我肯定不会是公主了,就做一个寻常人家荆钗布裙的女子罢。你呢,多半会是个穿白襕的书生。”
“有一天,我挽着篮子采桑去,你手持丝鞭,骑着名马,从我采桑的陌上经过,拾到了我遗落的花钿。”
柔美小娘子正是赵徽柔。
她心下一颤,脑中突然浮现了一帧画面,但却在下一刻便消散了,快得令她无法捕捉。
她回过神来,向梁怀吉福了一礼。
“多谢小郎君,这枚花钿正是小女遗落的。”
说罢,伸手将梁怀吉手心那枚花钿拈起。
在赵徽柔微凉的手指不慎轻触梁怀吉温热的手心时,梁怀吉的手指曲了曲,连忙撤回手。
梁怀吉欲与面前的小娘子多言几句。虽然大楚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是过于忌讳。不论男女,只要有了心上人便可与之攀谈。但他似乎从心底不愿这般唐突甚至觊觎。
对,觊觎。他不知为何会用觊觎来形容心底这番感觉。
梁怀吉弯腰向着赵徽柔拱手道:“无妨,那我就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