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昊的为人他很清楚,虽然不算滴水不漏,但也极有筹谋,适才那人明里暗里似乎有意拆解万剑宗与杀拳帮的关系,当然他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陪着两人待了一会儿,陆希夷道:“姑娘,让你爹爹入土为安吧。”
“我想陪我爹爹待一会儿。”方芊羽搂着妹妹,满是哀伤道。
“好,你爹爹临终前虽没说下遗言,但我明白,他是想让我照顾你们,他舍命相救,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方芊羽点点头,却不发一言。
陆希夷出了宫门,一直到了城中,将几百尸体放在城中广场之上,他本想让他们入土为安,但无奈一个人搬运尸体尚且疲累,难以让他们埋进土中。
他找了一堆木材,围在尸身旁边,挥动阴阳羽扇,火把点燃,他本想自己点。又想还是请王芊羽来点。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方芊羽领着一个小姑娘走出宫门,宫门之外见高高堆叠起的尸山,吓的她往后一退。
方芊羽跪倒在地,道:“这等深仇大恨,我一定要报,姓仇的,杀拳帮,你们等着!”
陆希夷心道,仇万尊和杀拳帮势力如何之强,但他父亲临死前替自己挡下一击,凭着这份恩义,自己合该相助,而且仇魔罪行极大,势必当诛,扶起她道:“这仇咱俩儿一块报。”
方芊羽忙擦泪,拉起小女孩道:“若馨,快来谢谢大哥哥。”
一瞬间,仿佛已长大。
小女孩娇娇怯怯,凑到陆希夷身旁道:“谢谢你。”
陆希夷摸摸她的头道:“小家伙,不用谢,我叫陆希夷,你就把我当成亲哥哥就好。”
向方芊羽道:“芊羽姑娘,我把这些人火化了吧,你领着若馨到一旁去,这等情景你们还是别看了吧。”
两人离开不远,冲溢的热气一时四散,火焰腾腾,几百具尸身化为灰烬。
红色的火芒在黑暗的天际覆盖下显得分外耀眼,好似这些尸身中流动的血水蒸发一般,血水一去,便化为灰烬。
陆希夷看到这一幕,有些莫名的失落感,偌大的城池几百人顷刻覆灭,这阴都的生存法则真是现实的刻骨了些。
“走吧!”见到火焰已熄,陆希夷道。
三人个瘦弱的身影缓步离开,高大的城池如同巨人般的黑影显得静谧异常,玉蝶城已成死城。
陆希夷领着两人到了一个空旷静谧之处修养,直到天明,才展开玄羽翼,带着两人缓缓离开。
陆希夷本想带着两人回碧泠谷,但想起碧泠谷几个人形象太恶,这两人又太年幼,只恐多有不便,不如带着两人去药神山住上几日。
陆希夷走过多次药神山,已是熟门熟路,药神山姜震川侍奉的子弟莲花等人也已与他相熟,见他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回谷,心中不免好奇,尤其是若馨,同他们年纪相仿,顿生好感。
到了药神山巅,姜震川苏猛等人都未曾离开,却不见了司徒沁姜雨柔,陆希夷道:“姜前辈,这两位是玉蝶城方流云的女儿方芊羽和方若馨,在下受人所托,照顾两人,奈何无处可去,想请他们在山上住上几日,不知?”
“若是不嫌山上清苦,倒也不妨,只是方流云人呢,为何请你照顾女儿?”
“爹爹她...爹爹她惨遭恶人毒手,请老前辈传授我灵术,全了我为父报仇的心愿!”说着竟然盈盈拜倒。
姜震川大感惊奇,心道方流云修为虽未臻阴都山第一高手之列,可也绝非是仇魔之能抵敌,除非...“你爹爹可是死于仇万尊之手?”
“是仇万尊。”
“仇万尊,他可不易对付啊。”
“求前辈成全!”
“容我想一想,你们先住下,日后再说。”
“前辈!”
见姜震川离开,苏猛也随之跟去,方芊羽呆呆的不知所措。
“此事急不得,这两位老前辈都极为厉害。好生央求,他们不会见难不救的,咦她们两个去哪了。”
“她们,她们是谁?”方芊羽忽然有种直觉,这两人多半是女的。
“陆大哥,你的桃花运可真不差啊...幸好我是女的...不然我可真就嫉妒你了。”姜雨柔一个人站在梨花树下,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三人。
陆希夷甚是尴尬,互相引荐道:“这两位是方芊羽,方若馨,这位是姜雨柔。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可以一起交个朋友。”
姜雨柔大大方方道:“你好啊,我叫姜雨柔,姜是上古神话传说中姜子牙那个姜,雨是下雨的雨,柔是温柔的柔。”
“我名字里方字是方方正正的方,芊是草字头底下一个千百的千,羽是羽毛的羽,我现才过十三岁生日不久。”想起自己才过十三岁生日便没了爹娘,心中一阵忧伤复上心头。
“那你比我小,我快十四岁了,我叫你芊羽妹妹,你叫我雨柔姐姐,若馨自然也是叫妹妹了。”想起自己忽然遇上一个比自己小一点点的妹妹,心中不免得意,只是她不知方芊羽遭际,否则定当难受。
“雨柔姐姐,芊羽叩谢收留之恩。”方芊羽路上听陆希夷说此间主人叫做姜震川,姜雨柔又姓姜,定然是姜震川的孙女。
姜雨柔忙拉他起来,道:“有你这么个年纪差不多的妹妹来跟我作伴,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嘛要谢我。”
陆希夷道:“雨柔,麻烦你安排两间房舍让她们住下,我有话同你讲。”
“跟我挨着吧!哎哎哎...还没收拾呢。”还没说完便让陆希夷拉走了。
“芊羽,你们先进去躺一会儿,赶路也挺辛苦的,我跟她说几句话。”
方芊羽点点头,道:“我妹妹跟我住一间就好。”领着若馨进了其中一间。里面虽然好久没人住,但布置精巧,颇具女儿家心思,一看便知是姜雨柔的心意。
陆希夷拉着姜雨柔到一旁,将方芊羽经历说了一遍,知她是个天真烂漫的人,生怕她无意之中说错话让她伤心。
姜雨柔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而且性情爽快,听了这话,便更加将方芊羽放在心上。道:“知道了,我定然好好待这两个妹妹。”
“方姑娘适才报仇心切,想请姜前辈收为徒弟,姜前辈说要考虑考虑,到时还请你美言几句。”
“啊,这样一来岂不比我辈分要大了。”
陆希夷道:“可以请你爷爷代你爹爹收徒,这样名义上她还是跟你一个辈分,而且这样能得你爷爷的指点,苏老前辈在此自然也会指点,你爹爹虽然不知,可已有了师徒之分,自然也会教徒,这么一来,她便有了几位实际上的师父帮主,对她岂不是大有好处。”
“好...不过,你这么热心肠...是不是有坏心思,小心我...”
陆希夷还不知道她说什么,道:“哪里的坏心思,芊羽父亲也算对我有相救之情,我这不过是报答,对了,沁儿呢。”
“司徒姐姐摘草药去了,我远远看见你们便下山了,她不愿意,还在山上呢。”
“嗯,我上山看看,你帮忙给芊羽她们安排些餐饭,多谢了。”
“不谢,不谢,我怕她生气,你还是早点上山去吧。”眼神里满是你快要完蛋了的得意劲。
陆希夷颇感头痛的看了看她,忽然想到这小妮子相貌极美却古灵精怪,而且对男女之事似乎不怎么上心,为何申屠云和阎晋给她迷得死去活来?
若是真娶了她只怕也要给她折磨的够呛。
“怎么上去啊?”
“路径在外面,到了入山的山巅处,沿着小径上山便能找到,不过她在气头上,气性可大,你千万要小心些。”
放心,你司徒姐姐脾性没这么大,陆希夷心里想到。
沿着山道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到司徒沁在采摘草药。
“找什么药啊,要不要我帮忙啊?”
“没事,只是些寻常草药,你忙你的就好。”
“我有什么可忙的,给人打的丢盔弃甲,差点性命不保。”
“什么,你受伤了?”司徒沁忙丢下药筐来看。
陆希夷褪下上衣,司徒沁面色发红,却也没有躲避,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各种创伤,显然伤势极重。
“没杀的了仇魔?”
“嗯。”
“快跟我回去吧,给我泡个药浴!”
“草药...”
“采这么多也足够了。”
陆希夷心头一暖,两人在山道上相携而行。
“那俩姑娘你就不问问吗?”
“看你想不想说了。”
陆希夷和盘托出,将自己如何潜入玉蝶城,如何跟仇魔斗,如何给人救等等都说了出来。
司徒沁心伤道:“这姑娘之苦,实在太重。”
“嗯,你不吃醋吧?”
“吃醋?吃什么醋?咱俩从前萍水相逢,现下也不过有朋友之情,怎么,你想让你好朋友吃醋啊?”
“你...如此甚好。”
司徒沁听他这么高兴,哼了一声,清冷的容色下露出难得的吃醋状来,也不管他,先走一步。
“朋友,你不管我了?”
“谁跟你是朋友啊?”
“你方才还这么说。”
“你没听说过女人心海底针吗,方才是现在却不是了,我走了,药筐你拿着。”
陆希夷面上虽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但见她实是吃醋,也乐不可支,拿起药筐,远远跟着司徒沁。
回到梨堂花舍,已然飘起淡淡的药香味,原来司徒沁已经在弄药浴。
方芊羽走出房间来,低声道:“大哥哥,适才那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啊?我还没来得及跟她结交呢?”
“她叫司徒沁,待会儿我叫你们相识,对了,你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也弄一个药浴。”
方芊羽脸上一红,道:“不,不碍事。”
“沁儿,药浴好了吗?”
司徒沁推开门来,见方芊羽在外面,打量着这个相貌美艳、姿色极佳的姑娘一眼,对陆希夷道:“这便好了。”
方芊羽更加吃惊,司徒沁相貌之美实出她意料,出尘绝艳,不比凡俗,不加修饰,已是女子见了都要倾心的模样。
“司徒沁,方芊羽。”陆希夷指着两人道。
“芊羽姑娘。”
“司徒...司徒姐姐,我能叫你司徒姐姐吗,我听雨柔姐姐都是叫你司徒姐姐的。”
“好,芊羽妹妹,若馨呢。”
“原来...大哥哥都已经告诉你了,若馨睡着了,睡醒了我叫她去看你。”
“没事,晚上吧,你...进来。”司徒沁指着陆希夷道。
“进来?”
“泡药浴啊。”
“哦,可这...”陆希夷指着泡药浴的房间挨着几个女子住的房间这么近,“太近了吧。”
“隔着几间呢,没事。”
陆希夷盯着司徒沁,看看她是不是故意作弄自己,哪知司徒沁眼眸清澈,让人一见便什么犹疑也去了。
“那我进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