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来说，所有的爱都是自私的。”海纳眼中又拂过那清澈的眼神，多么明亮。
沐春不禁一嗔，沉默着迅速衰老。
“对于我来说也是，森林也如此，沾染了人气，会变得自私。”这声音沙哑得异常，油尽灯枯一般姿态。
这迅速的衰老让海纳感到一丝恐惧，连连后退几步。
“你也好，森林也罢，都已经足够无私了，完美之物并非是无限的大无私，而是各类欲望掺杂的小无私。”
这虚幻的光海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
“你该醒了。”沐春不知从什么时候变成了小女孩的样子。
睁开双眼，雨归尘在一旁，坐着睡着了，海纳试图站起来，年久失修的木质地板的声音格外大，雨归尘睁开眼睛，两人相觑一眼。
“我有个计划。”海纳的精气神比昨夜好了很多。
“什么计划？”
“把寒山抢过来。”
这字眼些许粗鲁，海纳的计划可以说是毫无掩饰，也没有什么精心的计划，完完全全的临时起意。
“怎么抢？”
“骑着阿瓜，找到他，抓住他，飞进林中地。”只有四个步骤简单粗暴。
“族老说，森林是不允许飞龙越过高空的，还记得吗？”
“抓住了寒山就不会。”
“为什么这么说？”
“抓住了再跟你解释。”
海纳强推着雨归尘一起，并非雨归尘不愿意，只是发现海纳瞒着自己，感到奇怪和不自在。
最后还是走出了森林，看到阿瓜时，海纳热烈地挥了挥手，阿瓜飞近，乖巧地趴在地上等海纳抚摸。
“阿瓜，多吃两条鱼，准备战斗。”
阿瓜龙啸一声，张开巨翼，海纳说，龙要战斗时就会这样。
高空中，这时阿瓜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了许多，已经能够看到草原族的城了，路上行人看到飞龙在天，开始惊恐，和之前离开时一样，下面是拿着各类武器的森之一族。
阿瓜在高空盘旋，海纳在找寒山的踪影，她知道寒山一定会出现。
旧时代的弓箭根本射不上来，安逸了许多世纪了森之一族早已忘记了战斗的本能，怀着安逸的心就连武器也变得十分落后。
寒山出现了，还在是出现在雨归尘与海纳初见寒山时的地方。
“上，抓住他，别让他死了。”海纳对着阿瓜说到。
阿瓜俯冲向下，利箭飞出，即将落地时振起巨翼，卷起狂风，将团团围住的人群瞬间打散。
寒山被风推倒，在龙的怒视下，龙爪捆住寒山，再一次离开地面，朝着林中地飞去。
临近森林，海纳踉跄从鞍上站起，雨归尘不知道海纳将要做什么让他惊讶的事，只好赶紧将海纳扶住。
“你看！我将他带来见你了！”海纳的呼唤响彻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盘旋之际，海纳在等待某些东西，只听，森林中起无名之风，所有树叶簌簌响起，树纷纷被吹弯了腰，风划过叶子的声音同样传进了每一个在林中地生活的人。
“阿瓜，我们进去。”海纳指着远处林中地的方向。
飞龙毫无顾忌地掠过森林之上，森林没有阻挠，阿瓜一股脑扎进林中地，降落时卷起大量的树叶，一只爪子握着不断挣扎的寒山，一边向着天空回应，长啸之后，海纳跳了下来。
族老觉得不可思议：“森林接纳了飞龙！”
降落的庞然大物动静太大，引得各处族人好奇的观望，不久，人群多了，钰从后面钻到了前面。
人群紧紧围住，阿瓜松开了爪子，寒山狼狈爬起，这里很多人都认出了他，于是开始予以冷漠的注视。
唯独钰儿，他不记得寒山长什么模样了，那鹿耳和脖子上的印记，似醒堂木在心中重重敲击了一回。
于是眼泪成为了松懈的洪堤，满怀怨恨与苦的泪太过炙热，钰儿不想让这泪流过脸颊成为一道足以致人毁容的泪痕，于是在眼泪将要流出时擦去，与它抗争。
钰轻声对着寒山说到：“如果你不应该辜负奶奶对你的期望。”
寒山瞪着眼神，喊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挥舞着手臂，强烈的言辞，寒山话语间察觉到自己，好像在做一个演讲。
“你不该辜负的。”
寒山强烈的不安开始往头脑中泳动，最后无法控制，开始颤抖，开始怒吼着：“你什么都不懂！”
钰儿凝视着寒山的眼，生长起来的根须开始缠绕在寒山的身上，包裹住他的全身。
周围人咋舌道：“森林怒了！”
这时土地开始震颤，巨大的光树根从地底一跃而出，钰儿后退几步离了寒山边，看着缠绕微光的树根，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根须中生长出花苞，其中生长出来的女人，正是沐春，族老凑近几步。
“是沐春。”
开始骚乱起来，人群四散，躲在暗处观察，沐春拖起寒山的下颌道：“你真该把心藏得好一点，不然我也不会发现你不爱我了。”
寒山没有说话，只觉得不可思议，随后寒山的肉体开始破碎，成为一片片虚无，没有痛觉的他没有发现，眼睛破碎的那一刻，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母亲。”寂静狭间，钰儿看着那残缺背影的女人，没有见过，但似曾相识，正是自己的母亲。
猛回头之后，来自于沐春自私之恶果所带来的心痛，哑言相对，无法说出口的悲哀，最后却只道出一句：“我很抱歉。”
“没关系。”钰嫣然一笑。
对于沐春来说，这是刺入灵魂的声音，让她再难以对这这个女孩启齿，对于钰来说，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梦而已。
鹿鸣拿出一串由三枚鹅卵石打磨成的手串，伸出手在沐春的面前。
“鹿鸣叔……”如此熟悉的回应，更加让鹿鸣相信，是沐春起死回生。
“你母亲为你做的，记得吗？”
“记得。”
手串在手中的温度正是雪留下的温度，她现在后悔了，后悔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后悔抛弃了最爱自己的人，后悔离开这群温暖的人，作为神性，沐春发觉，从玉佩里冲出，选择成为人的那一刻，她已经丧失了成为神的资格，因为神从来没有拥有过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