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归尘也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神话故事，而事实上这个风险雨归尘不得不规避，他早已做好和神兽硬碰硬的准备。
暂且先瞒着海纳，雨归尘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海纳，他几乎可以断定海纳已经忘记那本书中所写的故事，于是为此雨归尘多次试探，关于《州海见闻录》的事，海纳大多都已经完全忘记。
午时，天空中本积压着的乌云居然散去，雨归尘以为那乌云想借此下个庞博大雨才好过，退潮后的潮汐城立马被烈日照射，本积水的地方也快速蒸发，神宫亦是如此。
雨归尘和海纳已不再适合出现在身宫主事和其他神职者面前，冲京凡司带着鲸皖走近寂静大门，和前一次一样，由冲京凡司交涉，雨归尘和海纳就在远处望着，来时冲京凡司特意交给海纳两条仿制的人鱼裙，不断有人擦肩而过，雨归尘也不得不穿上，另雨归尘难堪也同时不解的，人鱼族不论男女鱼尾都会变成一条长裙。
“你觉得，鲸冉会听劝吗？”海纳道。
“我不知道。”雨归尘并没有开玩笑，他确实拿捏不准上一次鲸冉所体现的那种固执。
“如果她不愿意，怎么办？”
“我不知道。”雨归尘忌惮说出“抢”这个字，海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你最近怪怪的。”海纳撇了一眼雨归尘望向远处冲京凡司的侧脸。
他明白此时海纳正看着他，但他决意不回头看她的眼睛：“嗯。”
主事正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发愁，他固执地答到：“不行，有悖规定，上一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一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
冲京凡司道：“这个人是圣女的母亲，难道一个母亲见自己的女儿，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来束缚吗？”
“规定就是规定，再说每月的首日也是可以见到的。”
“怎么能这么说，身为一个母亲竟然不能以私人的名义见孩子，对于天来说也是不允许的。”
“这……”主事貌似开始纠结了。
“满绪天也有见孩子的资格。”这里冲京凡司引用了人鱼族的古老神话，关于满绪天和自己孩子的故事。
“……”主事叫来一个人，窃窃私语几句后：“好吧，但是只有三十分钟。”
冲京凡司还价道：“就不能半个时辰吗？”
“不行，只有三十分钟，不能再多了。”
“主事大人，这个母亲肯定有很多话要对圣女讲的，再宽限十五分钟吧。”
“好吧，45分钟，不能再多了。”
鲸皖连连鞠躬道谢，随着刚刚主事叫来的那一个人一起去往了神宫深处。
这一次鲸冉没有坐在祭台上，而是在自己的房间中，门外还站着几个神职者，几番交谈神职者敲了敲门，里面有动静了，鲸冉道：“进来吧。”这疲惫的声音鲸皖感到莫名的陌生，她记忆中关于鲸冉的声音如今早就变了另一个姿态，再没有稚嫩，而是有一股沙哑和疲惫。
冲京凡司留在外面，鲸皖一个人进去了，见到鲸冉的那一刻，鲸皖鼻子一酸，不言而喻的悲伤开始席卷，满满的愧疚，自责和负罪感拧成一团。
“小冉，”鲸皖哭着鼻子，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都怪我。”
鲸冉噤若寒蝉，光一愣一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思念的女人在面前痛哭流涕，是的在鲸冉的确信中曾有一项是无法与母亲堂堂正正地见一次面，真正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作何反应，而只是轻松道：“母亲比记忆中的瘦了许多。”
“小冉长高了。”鲸皖还记得离开自己前鲸冉还是一个叛逆的孩子，而现在鲸冉长高了很多，鲸皖也曾因那个自私的决定无比后悔，以至于她不敢见到鲸冉，这五年没有一次在每个月都第一日朝拜见去看她，鲸皖害怕看到那个眼神，于是只能靠着不断自我安慰，自我说服来制衡心中的悲伤。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鲸冉倔强地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同样痛恨这五年来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的母亲，而在刚刚见到的那一刻，她也认为心中所痛恨的那些也不过是虚妄，见到母亲的那一刻竟想不到一个字去反驳鲸皖。
鲸冉看到母亲手中眼熟的披风，那件神奇之物，时至昨日深夜她还在想雨归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因何而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实在想象不到人鱼的眼泪除了会让人悲伤以外的任何一种用途。
“小冉跟我出去好不好，”鲸皖擦尽眼泪：“我们一起离开潮汐城，我们去大陆，找你的父亲。”
“父亲，说不定已经和其他女人组成家庭了。”
“没关系，我们就去海都，去秦地，我们两个一起生活。”
“可是你说大陆有人会吃人鱼的。”鲸冉却莞尔一笑，极轻的笑声几乎听不见。
“没关系，母亲会保护你的。”
鲸皖凑近她，抓住鲸冉的手掌，她注意到鲸皖纤细的手如此冰凉，已经是不记得的感觉了，鲸冉也不适应地将手抽出，五年不是没有变化的，足以让最亲密的两个人就在面前实则很远。
“我不能离开这里。”鲸冉道。
“为什么？”
“这是我的使命，还记得那个大海之尽的神兽吗？”鲸冉站起身，走出几步这下两人的距离更远了：“它一直存在，我时时刻刻能听到它的呼吸和呢喃。”
时间过半，雨归尘和海纳依然在那里看着，原本计划，如果说服了鲸冉，在下一个月的第一日来临前将她从神宫中救出，雨归尘知道，没那么容易，很可能鲸冉不会答应。
“我听冲京凡司讲了关于那个神话更详细的内容，”海纳道：“你是知道神兽真的存在的吧。”
“不，我不确定。”
“是存在的，它的呼吸时刻都存在。”
雨归尘回首望向海纳的双眸，他道：“你都听得到？”
“训龙族天生就可感应大地中蕴涵的神灵所发出的呼唤。”
就像她曾听到森林的声音一样，这一次雨归尘深信不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