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数万载，我睁开眼，眼前大树枝叶繁茂，红艳艳的凤凰花缀满了枝头。
“络凰！你没事吧！”墨桀出现在我身边，将躺在地上的我扶坐起来。
仍然在凤仙阁里，我看见远处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紫凝一身甲胄布满泥尘，几缕青丝散在脸颊两旁，风尘仆仆又萧索孤独。他身边女子执刀而立，白衣不染纤尘，卓然而高傲。
天造地设的一对。
“络凰！墨桀！你们欺人太甚！”太篱提刀上前，刀尖指着我们，厉声喝道：“好你个络凰，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死！你现在是想怎么样！回来抢我男人？还要让你男人连我最后的家都夺了去！”
”你给老子闭嘴！“墨桀怒色吼道，”你他妈把自己男人管好便是！“
太篱气急，正欲动手，便听到紫凝冷清喝到：“退下！”
太篱面有不甘，收刀入鞘。两手捧着肚子对我冷笑道：“络凰，刚才我没有认出你，算你走运！现在有墨桀护着你，我杀不了你！下一次若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必杀之！”
我看着太篱，笑着点了点头。
“你没事吧！”墨桀急急问我，“妈的，这贱蹄子，老子就走了几天没料到你居然出事！”
他狠狠朝一旁吐了口唾沫，地上一个紫衣女子已死在血泊之中。
我深吸一口气，抹了抹脸，手上沾染的鲜血都还没有完全凝固，“我睡了多久了？”
墨桀想了想，“应该没多久，我正跟那混蛋打的正酣，他突然退出战场折返，我想着恐怕是你出了状况，便跟着过来，我刚到你就醒了。”
我点点头，轻声哀求：“墨桀，带我走吧……”
墨桀明显一愣，“络凰，你认识我了？你想起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
“凰儿……”紫凝一手扶着门框艰难地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没事的紫凝，”我笑了笑，脸上伤口隐隐还有些痛，“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我想了想，还是对太篱说道：“对不起太篱，是我太过自私，没想到又叨扰了你们的生活，我……”
太篱冷笑一声，退回到紫凝身边扶着他，不愿多看我一眼。
“凰儿……你听我跟你说……”紫凝步伐踉跄，欲上前拉我。
“离我媳妇远一点！”墨桀一声爆喝，便要一掌轰出。我连忙抬手抓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
紫凝的目光停留在我们交叠的双手之上，他嘴唇颤抖，眼睛有些发红。
“紫凝，络凰的命是你救的，算我墨桀欠你一份人情！这次攻打南华主要是为了确认她是否醒来，以后我墨桀必将遵守之前的诺言，不再踏足你南华一步！”墨桀抱着我站了起来。
紫凝全身都开始颤栗，太篱不顾自己的大肚子，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嘶声力竭痛哭起来：“你们两个贱人！害紫凝还不够吗！什么欠他人情，墨桀，你明明是想要了他的命！！你们滚！！你们给我滚！！”
我心中怆然，摘下了胸口的灵符。刹那间，无风，凤凰树却开始剧烈地晃动，无数凤凰花儿雨幕般地落下，遮挡了我与紫凝对视的视线，掩盖了我们之间的暮暮与朝朝。
啪，我拈指捏碎了那道灵符。凤凰树化为幻影，融入了我的身体。
“对不起紫凝，”我轻声说道，“祝你们幸福。”
墨桀叹了口气，抱着我向空中遁去。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凤啼，刺破了整个云霄。
我跟墨桀在一处山涧落下，我掬了一捧清泉简单冲洗了脸上的血迹。
水中，我看见自己的倒映，披散的头发，脸上伤口狰狞。我站起来，不愿再多看一眼。
墨桀双手按住我的肩膀，认真地跟我说：“络凰，你跟我回金缕吧，这里已经不是曾经的南华了。”
我摇了摇头，谢绝了墨桀的好意。
他皱眉沉声说：“对不起，紫凝现在的军队实力不容小觑，我本来是想借着攻打南华的事情，牵制住他，好来确认你是不是已经复生，不料那小子差点将我的金铁军全灭。我想着去教训他一下，不曾想一走，你竟然遭此一劫！”
“福祸相依，若不是鲜血流进凤凰树根系，我也找不回这一块碎去的灵魄。想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你也不必挂怀。”我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双手，淡淡宽慰他。
“那小子修为不及从前，我这次算是狠狠给了他点颜色看看。”墨桀咬牙说道，“若不是看在他复生你的份上，我真想宰了他！”
我知道墨桀对紫凝心中有恨，说到底都是我自以为，是才弄成如今这份局面，我没有资格对墨桀多说什么，也没有能力去弥补犯下的罪过。
说到底，我对不起墨桀，对不起太篱，更对不起紫凝。
以前，玄珩说我自私我不以为然，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总做些伤害别人的事情。
“络凰，你不跟我回去，你还能去哪里？”墨桀焦急地问，“太篱那个疯女人，对你心中有恨，这次你现世，她若是抽身过来定要你的命！”
我苦笑，再次拒绝了他。曾经我没有资格嫁给他，如今我修为尽毁，面目狰狞更没脸跟他回去。“我有些事情需要做，就不跟你回去了。这次一劫我好歹飞升成仙，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你不必担心。”
“你……若是觉得不方便跟我回金缕，我送你去玄珩那里吧。如今你魂魄虽然完整，但是灵魄残缺，玄珩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自有打算，谢谢你墨桀。“我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对不起了。“
墨桀哈哈大笑，摸了摸我的头，“真是个傻女人，我们之间你并不欠我什么。我尊重你，纵容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包括……你可以去爱你想爱的人……我不在意你以前爱着谁，也不介意你现在爱着谁，你有一天如果累了，就回来找我。整个天下，能配得上你的，只有我墨桀。”
你不明白……我已经不配跟你们站在一起了……
我没有回答墨桀的话，他似乎也知道我不会回答。
我跟他要了一件黑色披风，便与他辞别。临行前，墨桀给了我一块龙鳞，“如今四方世界不算太平，我的人在各处都发现到魔灵的踪迹。你在外面多加小心，若有事，随时唤醒这龙鳞，我就知道你在哪里。”
我点点头接过龙鳞，幻了男儿身形，戴上披风的兜帽将整张脸罩了进去，转身走向丛林深处。
身后墨桀的声音有些沙哑：
“络凰，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从来都不会说对不起……我求你，现在也不要总对别人说对不起了……你没有对不起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