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家人醒来后,在李墨的冷笑声下,李承言又“重谢”了两兄弟一番。
“爹,他们除了捣乱外什么都做不了!”
李墨的不满被一众油腻的讨好声掩盖,李小姐气极之下跺脚离去。
李承言依旧有些后怕,复仓帮的人在李家来去自如,连不成器的小女儿都能发现,自家养的那些护院却毫无察觉。
他忍不住骂道:“一帮酒囊饭袋!”
任先生希望复仓帮一事尽早完结,自己和天蓝不可能护着李家一辈子,他辛苦来到仓城,但目的却是为了离开这里,一件件事绊着他的手脚,愈叫他烦闷不堪。
“李家主,既然护院靠不上,不如多请几个仓城的高手。”
“这,不太好吧。”
李承言嘴上说着,目光小心翼翼移到天蓝上。
他显然心动了,但这一行为也代表了对两人的不信任,是江湖大忌,任先生能先于自己提出最好,可天蓝还没表达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天蓝抬起头笑道:“多几个人帮手也挺好的。”
“是是是,人多力量大嘛。”天蓝的声音在李承言心中犹如天籁,他搓搓手后道,“那这些人就交由天蓝兄弟指挥如何?”
天蓝立刻拒绝:“不必了,我不喜欢人多。”
李承言乐呵呵的走了,天蓝看向任先生:
“现在该做什么?”
仓城的地头蛇竟问外来者这个问题,任先生在旁,天蓝好像就懒的思考了。
任先生一翻白眼,只觉得这感觉太熟悉了:
“先问清侍卫昨日送包裹之人的长相,之后再去城中打探。”
这事天蓝极其在行,不须他花费多大的力气,揪住几个消息灵通之辈随口吩咐下去,吃过午饭后那人就被带到两人身前。
天蓝撇一眼就知道此人是个幌子,懒洋洋询问道:“寻于水,你不陪你老娘卖饼,跑到李家送东西干什么?”
任先生上下打量着来者,这个寻于水面相老实懦弱,眼皮低垂不敢直视两人,一身灰袍到处打着补丁,但洗的极为干净,他的身躯颤抖,似乎是在遭受食人魔的贪婪试探,竭力压抑着恐惧的可怜人。
他不可能是复仓帮的人。
任先生倒也没多大失望,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寻于水不安的挪动着脚,发出沙沙的声音,“天蓝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人给了我几钱银子,叫我送给李家,我没多想就去了。”
“要是您不满意,我把这钱都给您!”
“我要你的钱干什么?”天蓝气的发笑,“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寻于水眼中的茫然不似作假。
“你可把李家害惨了!”
天蓝的话起了作用,寻于水的脸色瞬息变得苍白,在仓城得罪了李家,这后果他能想到。
“你描绘一下那个给你包裹的人,若是能抓到他,李家不仅不会怪你,还要重重谢你!”
不是人人都有形容的才能,寻于水连武功都练不明白,要他确切的描绘出那人的外表委实太难为他了。
任先生和天蓝听他说了半天,也只能知道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除此之外再无特别。
天蓝重重吐了口气,唯一的线索在这里断了,难道自己得在李家待一辈子不成?
任先生比他还要心急,但面上不漏半分,“要是复仓帮的人再送来别的阵法,我就能有机会通过‘逆阵’寻到布阵之人。”
“可惜之前送的是天启,‘逆阵’也无可奈何。”
既然眼下无计可施,任先生和天蓝商量半晌,决定等复仓帮下一次出手再见招拆招。
两人话毕,又一同将目光射向寻于水,老实男人打了个寒噤,头又低了下去。
这两人的目光叫他害怕。
“你先跟着我吧,万一运气来了呢?”
寻于水不懂天蓝的意思,但天蓝领着他在城中行走,不时拿住一人问是不是他给的包裹后,他懂了。
原来天蓝还不死心,就像他创的武功一般,天蓝从来不喜欢被动。
寻于水从未见过那人,说明他在仓城中的名气不高,大概率是个普通人,在仓城,出名最好的方式就是练好武功,不出名,只能说武功没练到家。
长相平凡、武功平庸的青年男子在仓城有很多,天蓝要想全部找遍,从而揪出那个人,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天蓝知道这一点,但他依旧坚持着要做,任先生眼中的焦急掩饰的很好,但被他看出来了,由此他觉得自己一丝希望也不能放过。
天蓝乞求着好运降临,寻于水却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上天终于赐下了福缘。
仓城的街道他再熟悉不过,街道上的人更是每日相见,可在天蓝身后走着,原本熟悉的仓城又变得不同。
往日不用正眼看待他的人,眼中充满着迷惑、不解——还有敬畏,他们的眼睛似乎在说着:好小子,你竟然不知不觉勾搭上了这位大人。
寻于水很惶恐,他想对众人解释,天蓝只是有件事恰好用得着他,两人根本没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又说不出口。
本属于他的谄媚笑容,此刻却长在了别人的脸上,让看的正着的寻于水分外不适应,他好像在看着一面面镜子:
一位性子极大的人赔笑说道:“天蓝哥,寻小——寻哥儿,找我什么事啊?”
这人寻于水也认识,不过他从未见过此人摆出这副低下模样。
“哈哈哈,两位好久不见,要不上来坐坐?”平日骄横的谢掌柜,竟然也把自己添进去了,由不得他寻于水诚惶诚恐。
他明白,人们敬畏目光的根源来自于身前的人,天蓝似乎变成了慢性不致死的甜美毒药,教寻于水害怕,却又离不开他,只想跟着他一直走下去。
寻于水的脑子晕乎,脚下也变得轻飘飘的如踏云端,他突然不想找到那个人了,他想维持现状,他想这条路变得没有尽头,他想——这一天不要结束。
就算那个委托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寻于水也不愿指出。
天蓝自是不知身边人的想法,他又走过几条街,见天色昏沉,今日恐是没指望了,心情激荡之下随口道:“哎,这就是命,我遇上水就该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