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功事了,金昆拍拍袖口正准备离去,老祁举起剑柄对着金昆开口:“你不准走!”
他虽对金昆说话,头却低垂着。
任先生按住老祁的手:“风小姐答应放他们离去,你为何阻拦?”
老祁言语挣扎:“不对,他用心险恶,是要害我......”
金昆淡淡一笑,没有理睬,携兰若、玉友就要转身离开。
老祁还要再动,任先生拼命拉住他,口中呵斥道:“他如何害你?”
“他、他——反正他就要害人!”老祁一时间说不出所以然,只道金昆用心险恶。
金昆回首,再望向华阳法师,似有千言要述,他嘴唇蠕动,最后只是说了句:“法师,那兽不好对付,如果可以,全身之后再做计较!”
说完,三人大踏步离去,身影融于远方苍白。
老祁青筋绽开,直到三人消失在眼中也没出手。
他重重叹气,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这就是命,逃不过也避不了......”
另一处,玉友很是不解,对金昆说道:“我们真就这么走了?”
金昆笑道:“那剑客武功超凡,真要厮杀,我也难以言胜。况且那城主女儿也不好对付!”
玉友却不信,他知道金昆究竟多强,加上他与兰若两人,给空青和雪上一支蒿报仇并非空谈。
怕是金昆一心要见武尊,一切事物都要为此让道。
他变了,不再是南方时候的样子!
金昆听玉友不做声,扭头见他怏怏不乐生闷气,不由笑道:“你莫不是在生我的气?”
玉友摇头:“不曾,岂敢!”
“还说没有,哎——”金昆掂了掂手中两截扁担,自信道,“你没看出,那人已经被逼要断我扁担?我们的仇已经报了!”
“何必耿耿于怀?”
玉友听此展颜一笑,他没能看出,但金昆不从妄言,既然他说仇已报,那必然有人要付出代价。
他心结消散,开怀道:“那还等什么,此间事了,我们快去仓城吧。”
甘露观前,老祁彻底回过神,随手丢下剑柄,取出腰间葫芦,晃晃后想起没装上酒,又重新放回。
他摇头苦笑:“这回是输惨咯。”
老祁又对任先生高声大呼:“喂,姓任的!”
任先生回身问:“怎么了?”
老祁道:“城主叫你来保你狗命不失,没说给我什么吧。”
任先生点头:“不错。”
“那成,我现在说出要求——”老祁接着道,“你不是要去仓城吗,到时候捎上我!”
老祁的话出乎任先生意料:“你去仓城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就说是肯还是不肯?”
任先生不假思索道:“谁管你个老邦菜,你要去便去吧!”
两人商议事毕,又重回闻风声他们所在处。
此时殷小妹正愁眉苦脸抱怨:“原本以为几天就完事了,结果成天奔波了没完,才捉到人就要去捕猎野兽,看来这年我们是要在外头过了!”
“爹、娘,我好想你们啊!”
祝离积劝道:“大局为重,我们不都在陪着你吗?”
殷小妹一瞪眼,开口就数落祝离积:“你一出事就躲在任先生后面,当然有力气说风凉话!”
祝离积面红耳赤,偷偷看了眼闻风声:“谁、谁、谁说的,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闻风声揉捏发胀的太阳穴,耐下性子哄着两个活宝,只是三人话交织一起,乱哄哄的缠绕不清。
闻风声越劝越急,吵闹的两人没注意到她脸色逐渐不善,显然又要发作。
好在见任先生与老祁回来,殷小妹也闭上了嘴,闻风声才止住脾气。
原本低眉顺眼做出副乖巧模样的梁梅暗自拍拍胸口,闻风声刚刚表情也把她吓的够呛,心中仍有余悸——
还好任先生及时赶到,真当阳城女子武功第一人是吃素的?心情好还能哄你们几句,逼急了不得赏你们几个排头!
闻风声收拾表情,平静问道:“任先生,接下来该如何?”
任先生道:“昨晚下过大雪,兽迹必定被掩盖,除了长于追踪的人,即使是寻常猎户也看不出线索。”
闻风声惋惜点头:“只是可惜了梁家兄弟,他们常年于冰原狩猎,必定精通此道。”
她见任先生不慌不忙取出瓦片,这才想起眼前人正是暖玉,不禁感慨父亲的先见之明。
“任先生的阵法可以追踪到野兽?”
任先生笑道:“当然不能,线索全无,阵法也不是心想事成,不过我们可以另辟蹊径。”
“风小姐,看流岩村惨状,那兽必定身躯庞大。”任先生指向法师身上白蛇,不出所料,它又钻进衣袖,“法师又在流岩村内发现这条蛇,您说那野兽会在何处?”
身躯越大,散热越快,越惧怕寒冷,闻风声念此,眼睛微微一亮,脱口而出:“老巢一定建在玉矿附近!”
任先生抚掌:“正是如此,我只需稍稍改动寻阳阵法,加大范围精度,既能为阳城找到那座玉矿,也能寻到那野兽,可谓是一举两得!”
闻风声大喜,连忙催促任先生。
只是殷小妹听此愁眉苦脸,本来闻风声都打算放弃,结果又要去寻什么玉矿,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生闷气。
任先生很快改完阵法,同之前一样,他在前头领路,后面跟着兴致昂扬的闻风声与祝离积,梁梅走在中间,半死不活的殷小妹和老祁拖着身子走在最后。
他们离了甘露观,在后几十里的山头间来回奔波,众人又在外面对付了两晚。
又是一日,天际忽的飘来梨花乱舞,殷小妹冷的是叫苦不迭,北风刮骨,她实在是受不得这苦。
任先生又给每人发了刻着引阳阵法的瓦片,众人纷纷拍打毡衣,殷小妹身体似猫一般抖动,把身上积雪抖个干净,这才稍稍暖和。
“还好有任先生这位暖玉,不然可要被冻惨了!”
但殷小妹又想起,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回阳城享福了,怎么可能还在这喝西北风!
她念及此处是又爱又恨。
老祁却像是察觉到什么,紧紧身子,仰头望天说道:“这风雪来的蹊跷,妖风刮过、飞琼奇出,雪来了,妖怪也就来了。”
殷小妹变了脸色,她母亲性情顽劣,殷小妹小时候,母亲就最喜欢挑她睡觉前讲些妖怪吃人的恐怖故事吓唬她,还说妖怪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女孩。
每每听到这类故事,她总是在晚上瞪大眼睛不敢闭上,生怕被妖怪捉去下酒。因这段经历,就算她长大了,也听不得妖怪两字。
“老头,你可别吓人,现在这世道哪里来的妖怪!”
任先生见殷小妹被老祁简单一句说的害怕,笑着安慰道:“他吓唬人呢。”
老祁也哈哈大笑:“比喻,比喻而已,就是心里觉得不得劲,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妖怪,就是有也该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