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口后,这筷子便停不下来,他们纷纷赞叹着菜肴的丰盛、厨师精巧的技艺,与梁家的美食相比,他们前小半辈子吃的此刻都成了猪食。
一众人略微享用后,梁三叔知他们来意,也不再推脱,他用手托住下颚后笑道:“大家都知道,之前从冰原获取的东西,都统一收在一处,待由回城之后再做计较,或是换功、或是贩卖,最后再重新分配。”
他轻叹一声:“只是时代与人心都变了,这其中的门道太多,他人不信任也是常理,梁家也不好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听得这一番话,王开诚心里莫名生了股愧疚感,他连忙道:“三叔说笑了,我等不是不信任梁家,只是钱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啊!”
梁三叔伸手示意他不必紧张,随后又说道:“我们也并非不通事理,既然如此——”
他作出慷慨豪爽姿态:“得到的东西就各自记账,回到阳城后,我们直接按城中商会定价全部收购。”
随后梁三叔伸出三根手指:“而且比市价高三成!”
不等众人品出其中意味,柯犒就连连拍手赞道:“好,好啊,三叔是个汉子,果然说到做到!”
柯犒既已这般说话,他们再思索时就有了大概方向,很快就各个面露喜色,几难自制。
王开诚声音颤抖,早已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三、三成,三爷,你说话当真吗?”
心绪激荡下,梁三叔的辈分都凭空高了一辈。
任先生举起酒杯,用手指敲了一击某个不自觉的小手后把酒送入口中,望着这群人的同时嘴角漏出淡淡笑意:“小薇,好好看,这不比方才比武要有趣的多吗?”
紫薇倒抽着冷气搓动小手,心中充满不忿,大家都能喝酒,为什么偏偏自己喝不得,气呼呼的小女孩听到这番话后,翻个白眼道:“没意思没意思,还不如吃菜呢!”
没想到任先生也点头:“好看,不过确实没意思。”
梁三叔也不在意自己的辈分,他对着众人拱手笑道:“当然作数,既然柯兄弟打出胜手,我们梁家自当不会食言。”
“三成啊,可以多买多少酒!”
“没出息,还想着酒呢,我以后一定要像柯大哥一样,攒够钱后买一匹马!”
只因梁三叔的一句承诺,人们带着绮丽幻想开始想象着以后的日子。
这还不算完,梁三叔笑眯眯的又抛出重磅消息:“各位好汉莫急,梁家经历此事后,发觉这么多年也没给各位一个名分——”
一样来到这“蹭饭”的尹自愁听到这噗嗤一笑,这话说的好像从前这些人是梁地主家的小妾一般。
他还想调笑一句,但注意到一旁梁梅充满杀气的眼神后还是识相的闭上嘴。
梁三叔也不在意这插曲,继续道:“是我们从前忽视了各位,但梁家不会忘了各位的贡献,变革要彻底,分配方式变了,但我们人不能散,因此我们想要给各位随梁家开发冰原的人都定下一个名号!”
“各位想要取什么名字呢?”
紫薇扑扇着大眼睛:“对啊,到现在连他们这群人该叫什么都不知道?”
小女孩嘿嘿一笑:“阳城有限责任事务分部梁家之冰原共同开发队伍下属永不言败小组,叔叔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任先生没有理会紫薇的调皮,他轻声道:“然后是要正名吗,梁家好手段!”
王开诚显得很兴奋:“我们也能有名号了,那该取什么呢?”
何自强补充道:“不一定要霸气,但说出去一定要响亮,不能丢了兄弟脸面。”
一提到这个,一群汉子如同女人一般叽叽喳喳个不停,谁都想用自己提出的名号,压倒其余人。
但柯犒咳嗽一声后,一群人都闭上了嘴。
柯犒见状满意点头,随后笑着说道:“各位兄弟,我们毕竟是为梁家办事,先听听梁家人的意见吧!”
吃的问题解决,一群狗腿子也开始有心思谄媚了:“柯大哥说的有理。”
“理当是梁家取名。”
梁三叔为难挠头:“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三叔不必客气!”
梁三叔只是客气罢了,听柯犒这番话后立刻说道:“其实这事梁家以前也有人提起,要能让人想起众位兄弟一同开发冰原的艰险,团结各位仁人志士,不如就叫难守吧。”
任先生喃喃道:“初心易得,始终难守,怎么听着好刺耳呢?”
他苦笑一声,或许是讽刺到了自己,所以觉得不顺心吧。
雨都......
自己该早点离开阳城了。
柯犒击掌赞道:“我们这些年打下的成果虽大,可难以守下,这是要众兄弟们居安思危啊!”
一众人随即称赞:“好名字,不亏是梁家人取的名字,果然和我们这群老大粗不一样!”
“以后我们就是难守人,大家都是兄弟了!”
既得名又得利,在场之人心里快活,表现愈发放浪形骸。
任先生心已疲倦,他放下酒杯,却见着紫薇用羡慕眼神看着柯犒,英俊男人笑着同一群人交谈,新换衣服的衣襟上两个洞尤为引人注目,他好似块香饽饽,无论是梁家人还是难守人都十分尊敬他。
他心里警惕,知道还差了件事未做。
任先生摸摸女孩脑袋:“怎么,羡慕了?羡慕他桌前的菜最好?是他人见人爱?还是说羡慕他武功最高?”
紫薇回过神,羞赧低头:“好像都有。”
小女孩轻叹道:“如果我长大后能像他这样就好了。”
任先生斟酌词句,小心的说道:“紫薇!你太小了,其中种种深意,与你说不清楚,但我绝不希望你日后会像柯犒一般!世上之事怎么可能让所有人满意,要想做到人见人爱,那就只有——”
他生生止住,又说道:“如果是羡慕他眼前的地位,那大可不必,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瑰宝,在我眼中,千万个他也不及你的头发丝,等你长大后,世人敬你爱你时,自会理解我所说的话。”
紫薇被任先生突如其来的夸奖弄的脸红,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调皮女孩,这么能这么形容!
宴席当中,本是梁家人居左,难守人居右,可人群兴奋下场面难免会乱糟糟。
梁三叔与中年人还高居主座饮酒,尹自愁本想跑到右边席位找任先生说话,却被梁梅却道这次不许,强把他按在自己身边吃菜。柯犒、王开诚与何自强又跑到梁兴彻敬酒。
王开诚笑道:“兴彻大哥,之前的些许胡言是我不对,那群南方人招数诡异,神力难挡,换我来连一招都挡不下——”
梁兴彻也笑着回敬,脸上的伤疤似蜈蚣般蠕动:“王兄弟说笑了,你的武功不差!”
何自强也说道:“哎,与那群凶徒交手后,他们丢了性命,您却只是负了点小伤就能全身而退——”
听此,梁兴彻脸上充血,有些尴尬的撇了眼任先生。
何自强见他脸色不好看,自以为戳到了梁兴彻痛处,又用力拍嘴补救道:“不好意思,我嘴贱——”
梁兴彻见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回过神后开怀笑道:“没事,伤疤是男人战斗的象征,我不会在意的。”
柯犒见此也笑道:“兴彻哥的身手,在我们交手后我了解的很清楚,一定是大意中了那伙恶徒的奸计,要是本事全部施展开,那群南方人定讨不得好。”
几番话说开后,几个好汉勾肩搭背,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进,亲密的开始称兄道弟,颇有那种一笑泯恩仇的古风。一群人在左边开始闹哄哄的欢笑,只剩任先生在右边席位冷眼相看。
“小薇,你不是羡慕柯犒的武功吗?那今天的一处机要先说与你听。”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后要练武不成?可我是赤霞啊!紫薇想到之后可能要过夜晚挑灯读书、早起扎步练武的日子,小脸不禁变得惨白。
“今日比武,梁兴彻不停的强调距离。而柯犒与梁兴彻比武时,为了保持恰当距离,柯犒选择不停后退,最终他也通过这手段‘赢’了,这群好汉也由此记住——想要赢,要懂得后退!其实这也是柯犒潜移默化想让他们接受的!”
任先生眼睛一眯:“可他们忘了,长枪不止刺,还可以拨,武学如此,事亦如此,不止后退,还可以踏步前进!”
紫薇似懂未懂的点头,前番事后她已经有了感觉,很多话任先生好似只是为了她才会开口说出,而从不会与他人讲。
她认真道:“知道了叔叔,我再不羡慕柯犒了!”
任先生眼前仿佛跨越了整个北地:“不要被眼前繁花迷惑双眼,最重要的事,你要记住——我们与旁人不同,不管眼下与日后如何,当年我离开了雨都,你离开了南方村庄后,从此,我们一生于他人而言都将会是一路向前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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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阳城内从属四大家族的各个商行称,因遭了大雪灾而道路不畅,阳城各家的货物都难以贩卖,因此世面上统一的明面收购价格全部下跌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