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捂住快叫出声的嘴,强撑着面子道:“我可不是怕了外面的那些东西,只是担心你被叼走而已!”
老祁笑道:“你就嘴硬吧!”
任先生搓了搓她的小脑袋后,随老祁一齐跳下了车。
黄昏时分,冰原将寒冷到发硬的北风猛然灌入肺中,锈红色的残阳携着无法抗拒的衰弱感一点点推动头顶上的流云被远处黯淡吞没,地面上还裹着血腥味的雪泥高高扬起,遮蔽住旅人的所有视线,天就要黑了......
林冬靴子底踩着头牛犊大小的银色巨狼,放眼望去,四周尽是这类狼尸。
他拔出浸泡在温暖鲜血中的长刀,收刀入鞘后对任先生笑道:“任先生,没受到惊吓吧!”
见任先生微微点头,仓城人又招呼着其他人快点收拾,冰原的夜晚可没那么好过。
即使心里再不舍,他们还是把一头头狼尸完整的埋入坑中再填上,这些畜生的浑身上下都很值钱,只可惜车队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它们,就算有,也是万万不能装的——要是让贵人闻到了皮毛骨肉上的血腥气,惊扰到她,仓城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冰原的天黑的极快,在月色下,他们又忙活了半天,把车辆围成一圈,又在中心生了堆篝火后,总算是安定下来。
年轻人来到林冬身边,面露难色道:“少夫人说身体困乏,就不下车了。”
林冬笑道:“既然如此,等做好饭后派人给她一碗便是了。”
仓城人在火上架起一口铁锅,灌上水后把肉干、米粟、干蔬等一发抛入,紫薇捂着肚子,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汤面上泛起的气泡,整个人都快掉锅里了。
在车队四周用石片摆下引阳与预警阵法的任先生也正巧回来,他温柔的用手拭去紫薇嘴角流出的口水,对林冬笑道:“林护卫,阵法都已启动。”
林冬拱手道谢:“辛苦任先生了。”
其余人也笑道:“队伍里有个暖玉后,感觉真是天差地别,人暖和先不说,半夜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警戒,要是每次出入冰原都能如这般就好了。”
任先生平和道:“任某作为队里的一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类话紫薇听的耳朵都快生茧了,遇上暖玉后,无论是什么队伍都会赞不绝口,她早就习以为常了,现在世界一切东西在紫薇心里都不如眼前这锅粥重要。
“这粥熬好了!”
给闻风声送去后,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个大碗,开始唏哩呼噜的大口吞咽。紫薇伸出舌头舔舐一口,砸吧砸吧嘴又开始嫌弃:“这粥味道有些淡。”
做饭的那个笑道:“呦,这小胖姑娘嘴还挺挑。”
在众人的笑声下,任先生按住张牙舞爪的紫薇,又给她的碗里加些盐再拌匀后,这才安抚住了恼羞成怒的小家伙。
单是喝粥有些无聊,肚子里有东西垫着的男人们又开始炫耀自身方才的勇武,在他们的嘴里,若不是心里顾忌着要保护车上的人,那些不知死活的狼崽子似乎弹指可灭。
有的人炫耀自己杀了多少只,有的人说自己游走狼群间挥洒自如,还有的干脆就说自己往哪一站就没一头狼敢近他身。
吹着吹着,就有人提到老祁了,所有人当中数他最为耀眼,他的剑法很快很邪,被他盯上的每一头狼身上都有无数伤痕,可偏偏他杀的数目也是众人中最多。
“不亏是让暖玉托付的人,老人家深藏不露啊,咱们队伍里估计没人比得过你!”
“您姓祁是吗?”那个年轻人皱紧眉头,“好像有点印象,从前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呢?”
他问道:“您去过仓城吗?”
老祁脖子的摇动速度比他挥剑还快,连连否认:“没有,从来没去过,我连仓城的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
任先生低头小口抿着粥,强忍着不让嘴角的笑意被人发现。
“是吗?”年轻人有些苦恼的抓抓头皮,“难道是我把人记混了?”
“也许是因为您使的是剑吧,我们仓城也有个会使剑的家伙。”
“不可能,他一定是耍着玩的!”老祁瞪大眼睛,对于天下擅使剑者唯他一人这件事,老祁可是得意非凡的,可突然有个人对他说别的地方也有人会使,这让他怎么能接受的了!
年轻人还是很佩服老祁的武功的,他也点头认同:“或许吧,那人不仅仅使剑,别的方面也有涉猎,在剑法上肯定是比不上您的。”
老祁得意哼气,像是成功捍卫住自己领地的家犬一般。
任先生却对此上了心,他正要询问那人是谁,林冬却抢先开口——
“玩闹的时间结束了,现在要面对冰原真正的危险!”
打闹的众人像是被同时封上了嘴,夜晚的寂静似乎此刻才到来,只有篝火噼里啪啦的声响依旧。
紫薇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米粒:难道之前还不够危险?
“我们先前不过是在冰原的边缘行走罢了,遇到的也不过是像冰狼这类在冰原内部待不下去,被驱赶到外面的族类,可一旦深入冰原后——”
“不只是我们人类会运用阴气,天地生灵自有其灵性,冰原内部遇到的那些阴兽可不会像冰狼一般,除了力量大点、速度快些、皮毛更抗寒外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他们的能力千奇八怪,有些家伙的狡诈程度也不输我们,连立面猿在当中都显得普普通通。”
“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林冬在地上画出一个倒立的人字:“再走两天之后我们会进入一座山谷,穿过谷口后便要从两条路中挑出一条。”
“这个选择关系到我们出了冰原后,是一个不少,还是损失惨重,亦或是——全军覆没!”
林冬神情严肃道:“这种大事自然不能独断专行,我希望大家都能提出自己的意见。”
仓城人互相对望,对于这个沉重话题,一时间无人敢开口。
最后,还是任先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林侍卫,这两条路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