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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中秋之夜,华丽的演出正式开场。燕子戏楼高朋满座,皆是当时京城内的官商名士。玄烨也来为依依的大作捧场,此时正坐在二楼的一个雅间内,小德子侍候一旁。幸好来得早,不然怕要碰见许多见过面的朝廷官员,造成轰动。玄烨也正纳闷,这个周时彦是何方神圣,怎么请得动这么多达官贵人?不过,看戏始终是高雅的享受,跟一般的宴会是不一样的,发一张请柬,大家趋之若鹜也是在情在理。所以他也没有多想。

玄烨微笑的看着楼下满席的观众,十分替依依得意。正想到她,她也来了。

“你来得这么早?”依依推门进来,满脸激动的问。这个雅间是她特地为玄烨安排的,方位视线都很好。

“早点来看你,不好吗?”玄烨微微一笑,把她揽在怀中。

“好!”依依笑道:“不过,我一会儿不能在这里陪你。”

“为什么?”

“因为,今天晚上我会上场演其中一个角色,作为送给你的中秋大礼!”

玄烨面露惊喜,“你也会唱戏?”

“我不会唱戏,但是我会演戏,而且,绝对是高手哦!”依依托起玄烨的下巴,故意眯起眼睛说:“一会儿看仔细了!”

玄烨捉住她青葱似的尖长的手指,轻轻一吻道:“我亲爱的老婆在上面,我当然会睁大了眼睛看。先跟我说说,你演的什么人?什么时候出场?”

“现在说了就不惊喜了。”依依卖了个关子说:“你等着瞧吧。”

“好,我一定把掌声留给你。”

“我走了。”依依说罢,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玄烨的怀抱,对他很是娇媚的嫣然一笑便出去了,轻轻掩上门。

玄烨仿佛是丢了魂儿一般,仍旧呆呆的望着房门,心里已经百般起伏。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灵动的女子?一颦一笑间如诗如画。曾有描写杨贵妃的诗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依依恐怕比这瑶台仙子还要令人遐想。除了骄人的美貌,她还像一本书,要细细的阅读和品味,里面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带给你意外的惊喜。她是那么的深奥,那么的意味深长……

只是玄烨不知道,过了今晚,他对依依将会更加的赞赏和迷恋!

后台响了三声鼓,预示着演出即将开始。意外的,好戏开场,大家却没有听见锣鼓唢呐响起来,反而,台上台下静得出奇,仿佛暴风雨就要来临的感觉。观众们屏住了呼吸,谁也猜不到这是演的哪一出。

忽然,一个着装长袍的中年男人走上台来,剪着短头发,在当时的社会看见这个显得十分怪异。中年男人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在家具上掸着灰尘。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依依早就料到会这样,一开始大家可能没有办法接受,所以在宣传海报上就说明了一切,先给大家打了一剂强心针。开场之前她又叫人在台边放了块牌子,再次申明这是一出新戏,以前从来没有人看过,请不必感到惊奇。同时,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故事是虚构的,是架空的,请不要对号入座,免得引起政治纠纷。前后不过一出戏,为的是娱乐大家,希望大家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诸如此类。

紧接着,一个二八年纪的姑娘端着托盘走上舞台。姑娘的穿着有点怪异,上身是一件貌似旗装的薄薄的浅绿色对襟短袄,露出一小节藕臂,下身则清清爽爽的只穿了一条与上身同样颜色的宽松的裤子。头上梳着两小辫,乖巧的搭在姑娘的香肩上。

这样的打扮,当场引起一阵唏嘘。不过,中年男人和姑娘的对话很快便把大家的声音压了下去。想必大家也都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台上,中年男人与姑娘互相搭话,仿如日常生活一样,毫不做作。

他们说:

“四凤!……四凤!”

“嗬,真热!”

“四凤,你听见了没有?”

“是!爸!干什么?”

“我问你刚才听见我说的话了么?”

“都知道了!”

“妈的,这孩子!……四凤,你听着,我再跟你说一遍,回头见着你妈,别忘了把新衣服都拿出来给她瞧瞧。叫她想想,是你爸爸混事有眼力,还是她有眼力!”

“自然是您有眼力啊!”

……

“我喝了两口烧酒,穿过荷花池,偷偷的钻到这门外的走廊旁边,就听见这屋子里啾啾的像一个女鬼在哭。哭得惨!心里越怕越想看。我就硬着头皮向里一望……”

“您瞧见什么?”

“就在这张桌子上,点着一支要灭不灭的洋蜡烛……”

听他们的对话,没错!演的就是名震中国的《雷雨》!

演《雷雨》,是每一个中国演员的梦想,依依更是疯狂的热爱着它,每一句台词都是记得烂熟的。如今,竟可以搬上一个异世的舞台,还当上了此剧的导演,对她来说,具有多么深刻的意义呀!

依依站在侧幕条看着台上的表演,心中激情翻滚!前世的梦,今世算是圆满了。

后台忽然出现一丝轻微的响动,依依转头一看,不知道谁进来传了一条消息,弄得大家都很紧张,有的人攒紧了拳头,好像恨不能有武器在手。依依把手挡在唇边,叫他们小声一点,轻声说道:“说什么了,这么激动?都坐下来,不要影响情绪了。该谁上场就谁上场!”

众人听了,这才恨恨的撒了一些怨气,各自坐下来静想,以免影响一会儿的上场。

依依见此也不再理会,转身进了化妆室,置换衣服打扮准备上场。

再说二楼的玄烨,初一见此剧也有些难以接受,慢慢却瞧出这话剧的一些好处来,不得不暗暗佩服依依的“奇思妙想”。

“真是难以置信!”玄烨自言自语道:“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说着话,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却是这样的吸引人!戏,原来还可以这么演……好!真是好!这样的戏,看起来轻松,就像在看别人的生活一样,如此的真实!绝妙呀绝妙……”

玄烨心里说不出的震撼,嘴上却无法把心里真正的感触表达出来,只能一个劲的惊叹着。他现在最想看见的就是依依出场了。不知道她会演个什么样的角色?

正想着,台上也更紧张起来。“四凤”和“鲁贵”嘴里的太太马上就要出场了。台下屏紧了呼吸,都很好奇这个太太是怎样一个人物?

“四凤”刚把药端到楼梯口便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因刚才谈话而稍稍有些慌张。神秘的“太太”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姗姗登场。

“是依依!”玄烨猛地站起来,脸上既惊又喜。

不错,正是依依!她演的便是太太“繁漪”。“繁漪”本是兰馨的角色,但是第一场周时彦已经答应让依依来演。

知道依依的玄烨都感到这样的惊艳,更何况是台前台后的观众和演员!观众就不用说了,这个“繁漪”绝对让他们久久不能忘怀。而最惊讶的应该是台后的演员们,他们现在根本分不清依依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说她是男人吧,打扮起来也像个男人,除了身材矮小一点,倒还是有些书生气质的;说她是个女人吧,眼前的不像女人谁更像?她穿着一条暗紫色的长袖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看起来却高贵大方!

“繁漪”急匆匆的从楼梯上下来,在“四凤”面前又掩饰了脸上的焦急,突然放慢了脚步,幽幽的走到大门前张望。她咳了一声,忽然问:“老爷在书房里么?”

“老爷在书房里会客呢。”

“谁来?”

“刚才是盖新房子的工程师,现在不知道是谁。您预备见他?”

“不。”她四下看看,“两礼拜没下来,这屋子改了样子了。”

“是的,老爷说原来的样子不好看,又把您新添的家具搬了几件走。这是老爷自己摆的。”

……

简简单单的对话,暗藏了波涛汹涌,台下的观众都纷纷揣测,暗自唏嘘。

玄烨此时也紧紧的盯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依依,脸上满是自豪之感。爱的就是她的灵动,她的神秘,她的才华!而这样一个光耀的她也的确衬得上帝王的爱吧!

在另一个雅间里,凌亲王和福晋也在,凌云没有来,心儿却是跟着福晋来的。福晋看了前面便觉得没意思,在旁边坐下来休息。心儿自然不能在舞台上留恋,便与福晋一起聊了会儿天。

依依出场后,凌亲王看了半天才渐渐发觉那个“繁漪”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依……”最后终于恍然觉悟,那上面光芒四射的不正是自己的女儿凌依依吗?她怎么在这里?今晚不是称病不来看戏的吗?原来竟跑到舞台上去了。不过,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怕引起福晋担忧。他望了一眼神情恹恹的福晋,福晋此时也望了过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便对他微微一笑,叫他不用担心自己的意思。王爷便回过头来,还是没有卸下心里的担心,目光开始在各处搜寻起来。忽然,他看见与自己同在二楼的雅间坐着的玄烨,窗口斜对着自己这个窗口。看见玄烨脸上赞赏的神色,王爷总算松了口气。只要皇帝没有意见,自己何必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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