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挣扎硬是被慕纤荷生拉硬拽的给带到了待客厅,此刻一个身着金丝云纹凤尾裙,怀抱长琴的女子正背着他欣赏着墙上巨大的水墨挂画。
慕瑾一看到来人眉毛立即撇成了八字,似乎很不欢迎,“钟姑娘,你来做什么?”
来者正是当日与慕瑾把酒言欢,其后又试探他的天元第一楼头牌琴女——钟灵玉绣,她依旧是一袭红衣,蒙着面纱眼睛上裹着红布,清秀脱俗。
感知到慕瑾来了后缓缓的转过身,琴女微微屈膝算是对慕瑾行了万福礼。
“公子可是忘了?小女子前些日子说过要上门赔礼道歉的。”
“噢,原来是这个,你不说我都忘了。”
之后便是一片寂静,怪尴尬的,尤其是慕纤荷既没离开什么也没做,就在那干站着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打量着琴女,看神色有点像婆婆物色儿媳妇。
琴女察觉到慕纤荷怪异的目光,被这么直直地盯着饶是一向冷静沉着的她面纱内的小脸也浮现出了一朵绯云。
慕瑾轻咳两声:“那个...娘,你可以去忙你的事了,这里放心交给我应付吧。”
他没想到一向严肃执政的母亲居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慕纤荷被慕瑾这么一提醒,也发现自己这样有些失态,红着脸将拳头抵在嘴巴前故作严肃咳了几声,道:“嗯,如此...甚好,那幺儿你就陪儿媳妇...”
她立即改口说:“不是不是,是陪钟姑娘好好逛逛,好好聊聊,那娘就...就先失陪了。”
临走她还从门外探出一半身子,握手成拳向下沉了沉为慕瑾打气。
待确让慕纤荷真的走了以后,慕瑾才长长舒了口气,对着琴女道:“钟姑娘,我娘她...平时还是挺正常的,还请别介意。”
“没事,令堂挺...挺活泼的,我不会介意的。”
然后慕瑾真就带她四处逛了逛,最后来到九灯续生湖停歇休息。
慕瑾双手抱胸静静靠在石柱上看着她,揣测着琴女究竟在想什么,来这里做什么。
同时琴女也在揣测着慕瑾的想法,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在小亭的椅子上坐下后,她将长琴轻轻的放在大理石圆桌上拨弄了几下。
“你是要抚琴吗?”
琴女反问道:“为什么不?生平之所爱不过尔尔,生之须臾眨眼之间,小女子自视自己不是凡物,不拘于尘,看淡世间情爱,快意而活随性而活安逸而活,若人爱人,则我独爱这乐,什么时候想爱那便爱了。”
“噗呲”慕瑾笑了。
感情这丫头是尼姑和居士的半结合体,不识人间烟火又淡薄高雅,正所谓大野隐于市小野隐于野,看来这丫头便是其中的大隐,其修为是真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即便是拥有太虚神命运器皿的慕瑾也无法看透。
慕瑾笑道:“你是想说,你不喜欢人,你喜欢物,喜欢一些无形的东西,而刚才正是你爱他们的表现。”
琴女微微抬头,“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哈哈哈,没什么不对,市井之地竟有你这般奇人,我只是钦佩,当世的坎坷和暗流纷争,小到家族大到国家,谁能活的如你这般啊,我...也只是有些向往而不可得罢了。”
慕纤荷怕是要失望了,先前还觉得琴女才色双全是不可多得的儿媳妇已经认可了,但她不知道慕瑾和琴女这两种人要走到一块是永远不可能的,从一开始彼此就在相互提防,两人的处事方法和性格也截然不同,一个淡泊不争,另一个注定要用血肉铺路。
慕瑾闭上了双目,一声悠扬悦耳的曲子淌入了他的耳畔,静静聆听感受,弦音很低也很悠长,忽而像大海那般深沉压抑,忽而又似高山流水安乐明旷。
“这首又叫什么?”慕瑾徐徐睁开双眸轻声问道。
“君莫愁”
“曲是好曲,但听众却不是一个好听众,有些事早已经是命中注定,如何不愁。”慕瑾叹道。
琴女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命中注定,公子愁又有何用呢?”
慕瑾摇了摇头,仇恨是不能放下的,复仇需要的强大实力他现在也不具备。
他离开了石柱来到琴女的正对面坐了下来,邪邪一笑:“愁不愁已经不重要了,你不是来赔罪的吗?总不能两手空空地来,抚琴一首便当是赔礼吧。”
琴女笑道:“自然不能”
说着她从虚空中取出了一本无字黑书递到了慕瑾面前:“小女子一个月前去了一趟天元帝都,在那无意间得到了一本奇书,便是这本。”
“你不会是想随便拿个东西糊弄我吧?”
“公子说笑了,我怎会骗你呢?”
慕瑾接过黑书正想反驳她,但他那刚到嘴边的话却狠狠咽下了,书有异象!
“果然如此”琴女发现了慕瑾神色不对劲,出声说道。
“你知道了些什么才把书送过来的?”
琴女答道:“是也不是,这黑书里外都是黑色一个字也见不着,但给我书的人却说是这是太虚古物,我用心眼确认过了,里面确实有一团奇异的金色灵气,而没有阴阳二气。”
说着她看向了慕瑾接着说道:“我在你身上曾看到过一团奇异的紫色灵气,同样是没有阴阳二气。”
慕瑾的心咯噔一下,眼中寒芒显露杀意漫出,双目无神默默看着琴女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当年的沧宇皇室和他的三姨娘正是因为他身体里的一件太虚古物成为了一抔黄土,现在琴女已经察觉到他身上的东西了,若是处理不慎下一个灭族的就是慕家,连累的就不止他的三姨娘了。
琴女看出了慕瑾眼里那股森然杀意,却没有表现丝毫的紧张,依旧能泰然处之:“你冷静点,我知道你那个不是一般的太虚古物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不过这个任何人并不包括我,既然我敢毫无顾忌说出来,那我便没有觊觎这东西的意思,倘若我真要对你如何,你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慕瑾只是试探,见对方真的对自己的太虚古物不感兴趣后收起了那滔天杀意,对琴女淡淡地说道:“既然你知道这黑书是贵重的太虚古物又为什么给我?”
“我说过它对我没用,我并不能从中参悟什么,但...”
她话音一转:“你可以!你既然已经让一个太虚古物认主并藏匿在你身体里了,那便有这个再催动第二个太虚古物的能力,并使其认主。”
最后,她老神在在地说道:“也许这就叫命中注定,我认识你再后来再得到了这本书,注定了这本书要交到你手上。”
慕瑾和她聊了这么多渐渐放开了心中提防她的想法,至少眼前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女子真的没有与自己为敌的意思:“说实话,若是我们都生在没有纷争与灵气的和平世界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琴女芊芊玉指不自觉地挑动了琴弦,一时间她就像静止了一般,嘴巴弯成月牙回忆着往昔,声音轻柔:“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慕瑾一听,这剧情走向八成是那人已经死了,勾起了她伤心回忆不免有些自责,于是弱声问道:“他...已经死了是吗?”
琴女听罢缓缓抬起了头,眼睛虽然裹着红布但看着却像是与慕瑾对视。
良久...
“没有”琴女平淡而缓慢地回道。
!!!
“我去,没有你给我整这么煽情,我差点就以为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死了,想安慰你来着,把我的自责还给我!”当然,这话慕瑾没有说出口。
他嘴角一抽一抽的,实在是对眼前这琴女有些无法言语,慕瑾深吸了口气平复完心情后,对琴女说道:“...虽说是赔礼,但这份礼可是太虚古物未免有些太大了。”
慕瑾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道:“要不这样吧,我以它一半的价格收购它,不占你便宜你看如何?”
琴女闻言疑惑地看向了慕瑾,这种东西在世上求都求不到,白给还不要?
“我不要你元晶。”
慕瑾不解“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欠我一个人情!...有朝一日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的时候无条件接受就可以了,当然这种事也不会是些杀人放火违背天地道义之事。”
随后琴女已经走到了亭子的石栏边上,静静地望着平静的湖面。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如果直接答应慕瑾结局肯定免不了那个......
所以他赶紧补充道:“也不能是以后强买强卖,要求我强取你什么的。”
“噗嗤”
琴女掩嘴娇笑:“公子可真是自信,放心吧,我对公子并无那方面兴趣,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可以保证你口中的事绝不会出现在要你为我所做的事情上,如此你可以放心了吧?”
一向做事决绝的慕瑾在此刻竟然犹豫了,左右思量了许久才说道:“那好吧,我答应你便是。”
随后二人一个奏曲一个听曲,就这么渡过了一个闲暇的下午。
待琴女走后慕瑾才回到自己的小院书房,点亮烛台关好门窗,掏出了琴女给他的无字黑书。
天已入夜,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这种沉寂的环境中慕瑾仔细端详着手中黑书:“好奇怪,明明在接过的时候有反应的,怎么这会儿没动静了?”
难道是需要两种太虚古物的共鸣?慕瑾这般想着运转了他紫色的丹元内府,很快慕瑾内府的紫气从他身体中溢出萦绕在了他的身上,飘渺梦幻,紫气如云海之中还有星辰闪闪发亮,慕瑾此刻感觉自己置身银河,感觉完全隔离了尘世。
确实如此,慕瑾在器皿的作用下神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处于了另一种空间,这里奇异的灵气异常磅礴,什么都没有,他不禁有个奇怪的想法:莫非这里就是太虚?
“嗡嗡嗡”
无字黑书发出了共鸣剧烈颤动,几乎要飞离慕瑾手中,一道耀眼的金光从黑书中爆发,慕瑾下意识闭上了双目松开手去遮掩。
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无字的黑书出现了密密麻麻从未见过的金色字体,它飘了起来,更奇怪的是慕瑾并不觉得陌生,有种熟悉的力量牵引着慕瑾睁开了双目直视着这道金光,然后慢慢地读懂了上面的文字。
他一字字的念道:“丹...道...天...演...纲?”
目光渐渐移到了这五个大字下的一排小字“丹...圣帝!”,这几个字眼在慕瑾心中掀起一片波澜,不知是不是受太虚神命运器皿的影响,熟悉、欣喜、激动种种情绪油然而生。
太虚时期,上古数十位巅峰被称作圣帝,这丹圣帝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分别在各个领域都是独占鳌头无人能比的存在,至今他们的名字还留在一些古籍之中,除了一个人,他的帝位封号好像被抹去了一样,古籍文献中从未出现过“太虚圣帝”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