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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慌也没用

当江韩听到枪响时,眼前瞬间遁入无尽的黑暗。耳畔在短暂的爆裂枪声之后,很快就归于一片死寂。

仿佛被从这个世界剥离,时间、空间,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紧接着,一种强烈的失重感从双眼急速扩散到全身。好似从双眼开始,整个人都被一股诡奇的重力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种从高处坠落到深渊的感觉,使江韩心中隐隐泛起一股不安,眉心深处略感眩晕,胸口也荡起了一股恶心反胃。

而这种诡奇的体验持续时间并不太长。

随后江韩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神秘的空间。

无限黑暗、无限广阔、无限深邃,仅有粼粼星光,布满四面八方,点缀在无限遥远的目光尽头。仿佛置身于无限纵深的宇宙之中,只有浓重深厚到化不开的黑暗。

“这就是被人杀死的感觉吗?”

“和任何小说电影里看到的都不一样啊?”

“我是死了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怀疑、震惊、恼怒、疑惑、崩溃、着急、焦虑、痛苦、不甘、彷徨、无措等等等等,各种心绪与念头纷至沓来,江韩现在比之前被人拿枪指着围困住还要慌。

“嘶……”

“呼……”

“问题很大,慌也没用!”

江韩默念了一遍恩师日常教诲,深深地呼吸吐纳,盘膝坐于这梦幻一般的虚空之上,双手捏作法决置于双膝。

当初江韩恩师授业传武,以强身健体解江韩体弱厄难,最重“三位一体”——其一,以心法修身养性,其二以身法通络筋脉,其三以剑法打熬筋骨。

其中,剑法与身法作用彰显,江韩勤修不坠。唯独这心法,江韩年幼初学时以为可凭之练出武侠小说里的那种“内力”,如此功力暴涨,便可无坚不摧。但坚持了几年之后,加上年龄与学历成长,最终认为所谓“内力”纯属无稽之谈,而恩师传授的这部《琉璃心术》虽然谨遵师嘱仍旧日日抄写、打坐时心头默念、呼吸吐纳时凭之调整韵律,但也再未指望能练出什么内力来。唯一能够有感觉的,就是每次在遇事焦头烂额时,心头默念几句,镇定得会特别快。

所以现在这情况,最适合以琉璃心术来降躁安心了。

随着口诀念动,以及以配合口诀的快慢律动来进行呼吸吐纳,江韩心中的不安躁动,果然便如往常一般渐渐消散,头脑中的思绪,也变得清晰有条理起来。

但紧接着,江韩发现这一次自己运转琉璃心术有些不对劲!

以往每每运转琉璃心术,总体上是一种心静自然凉的感受。

而这一次,在心中的躁动完全消失之后,江韩有了格外的感受——那是一股极其诡异的暖流,在自己周身经脉中流动。

每当这诡奇的暖流流经身体一处,便有一种澎湃的力量感自此处喷涌而出,舒爽无比简直说不出的受用。运转一个周天之后,暖流走遍周身筋骨流转全身,江韩更感受到了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都因这股神秘的力量而升华了!

“这……”

江韩顿时一个激灵,心中喜与惊,各有参半。

“这是什么鬼?”

……

昏暗的钢铁地下室中。

枪声停下了。

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和火药的硝烟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黑色的铁制地板上,鲜红的血液像小溪一般四散流淌,淌过无数的碎肉和金属弹壳。

一众亚瑟小队的武装人员和普特雷斯面面相觑,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仿佛刚从一场劫难中死里逃生一般。

原来,他们是真的很怕江韩的——或者说,他们很怕江韩这身体的原主,以及原主的异种。

普特雷斯余悸未消,颤抖地拿出一支雪茄来,再摸出一个金色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来,嘴唇因为惊魂不定也还在微微颤抖,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留两个人收拾一下现场,把他的尸体收集起来,把地洗了,其他人分散去全力寻找。他是带异种来参加异种角斗的,异种肯定藏在角斗场。”

命令一下,众人即刻分散开始忙活起来。普特雷斯则留在原地抽雪茄。他再顾不上自己体面的绅士衣着,摘掉高圆帽脱下外套仍在地上,猛地一把扯下领结,解开领口,这才发现脖子上,后背上都已经湿透了。

“来之前真的万万没想到,站在这家伙面前的时候,我会是如此的失态。早知道就不听大老板的蛊惑了,他许诺的那些东西,也得有命才能享受啊。呼……”

又是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普特雷斯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微笑。

“好在事情总归有惊无险。这小子人已经干掉了。那异种努把力,花点儿时间,始终是能找到的。”

但就在这时,一声惊疑突然响起——“这……这怎么回事!”

普特雷斯顺着众人的目光定睛一看,顿时双目一滞。

原来江韩那早没了人形的零碎尸体,此刻正在熊熊地燃烧着,发出阵阵像篝火一般的噼啪声。

普特雷斯恼怒道:“你们有病是不是,让你们洗地你们烧尸体做什么!不知道异人的身体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研究素材吗。尤其是这家伙还是精控系的!”

离江韩尸体最近的人惊慌道:“我没有啊,我刚把尸袋拿出来,这些尸体碎块自己就燃起来了。”

“自己燃起来的?”

普特雷斯咬了咬雪茄。他觉得有些疑惑,心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接着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定睛细看,他这才发现江韩燃烧的尸体果然有着极不寻常的地方——燃烧的,不仅是尸块,还有血液。

就像是流淌了一地的汽油沾上了一丝火星。以江韩的尸块为原点,火焰迅速扩散蔓延,如有燎原之势,很快就让众人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好在众人倒也并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并没有陷入惊慌之中,而是有序地散开,形成一个大圈围起来。

但震惊,是免不了的。

“第一次见死了的人还能自燃的,而且连血也能烧起来,难道这就是异人吗?”

“烧就烧吧,可为什么异人的尸体烧起来会这么冷?”

“是啊,看起来明明是火,但感觉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是异人的尸体都这样,还是唯独这家伙是这样的?”

“冷?”——普特雷斯凝神细思,猛然惊觉事情好像不对!

环顾四周,在昏暗的光线下,熹微的火光中,定睛细看的话,果然可以看到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股诡异的、蓝白色的雾气。仔细体感,也能察觉到四周的气温正在急速下降。再接着,普特雷斯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吸之间,口鼻喷出的气体化为团团白雾,就像冬日的早晨站在户外一般。

这不该是站在一片火海之中会发生的事情!

再过几秒,一个念头电闪而过,他顿觉浑身发凉,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而这股恶寒,绝非来自江韩尸体的火焰,而是来自他的心中。

作为一名研究异能的高级教授,对异常现象较之其他人会更加敏锐,普特雷斯率先想到了某一个可能。

某一个令他心胆俱裂的可能!

“跑!快跑!快跑啊!”

普特雷斯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转身便跑。

“轰!”

但紧接着一声爆响便是骤然而起,尸块上的火焰霎飞散四溅,焰浪滚滚似山呼海啸,火花奔腾如地裂天崩,燃烧范围刹那间成倍扩大,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火海,将昏暗的地下室照耀得亮如白昼,把众人完全吞没包围。

亚瑟分队人群中惊疑声四起。

他们在害怕,他们在慌乱,他们在恐惧。

普特雷斯没有退路了。

有一个可怕的存在,正在江韩尸体的位置慢慢地站了起来。

普特雷斯睁着他那因为惊恐而扭曲得有些狰狞的双眼,看着巨大的阴影慢慢地将自己吞噬,苍白的脸上只剩绝望!

……

江韩现在很迷茫。

莫名其妙穿越了,莫名其妙遁入一个诡异的空间,莫名其妙地发现练了多年的琉璃心术突然间有了让人难以理解的进展,紧接着又莫名其妙地苏醒过来。

最后,面对一个莫名其妙的场面。

所有的情节恍如做梦一般,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乱七八糟!

静下心来仔细回想,普特雷斯等人在自己遁入黑暗之前,应该是朝着自己开枪了。

但自己没死,只是身上的衣物完全不见了。

而以普特雷斯为首的一群人全部都死了。

死状还极其恐怖惨烈,三十多个人碎成了六百多块的那种恐怖惨烈。无法言喻的残忍和血腥,让江韩在之前醒来时,觉得自己身在地狱。

不过,虽然被一地的尸块包围着,但有琉璃心术护身,江韩现在不慌了。

也没有太多的去纠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毕竟穿越都能接受,也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穿越过来,没有继承任何一丝一毫的记忆,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又经历了这么一个惨烈的事件,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以前练武之余,看剧看小说的时候,总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穿越了,要如何如何,可当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生性稳重谨慎的江韩,其实内心更多的是慌乱和不安,是对未知的敬畏,是对渺茫前途的迷惘。那些闲暇时的脑洞,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面对全新的、未知的世界,担忧、忐忑、害怕不是怂,是生物的本能,是正常乃至正确的反应。

因为江韩笃信,无知和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初来乍到,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万事稳健,才是王道。

纵然也有对异世界的好奇,对神秘感和新鲜感的兴奋,但现在必须压制住。

稍稍思考了一番整理思绪,江韩让自己真正冷静了下来。

接着,江韩捏着鼻子,强忍着肠胃内的翻江倒海,在无数的尸块里开始翻找摸索,想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至少要先帮助自己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然后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翻寻了好一会儿之后,江韩发现很多残手上,都有一个造型很相似的手环。并且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也有一个黑色的手环。鼓捣了几下这个手环,江韩激活了自己视网膜上安装的微端。

尝试着操作了一下这个微端,江韩很快就掌握了微端的用法。

和电脑差不多,就是没有鼠标,要靠手腕上的手环来操作。

本来江韩想看看微端里是否留存有什么资料,可以帮助自己了解一下“自己”,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包括这身体本主的名字、年龄、职业、家庭住址、是否有亲人,什么资料都没有,甚至连电话簿里也没有留存任何人的联系方式。

一切都干净得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最后,江韩只在邮箱里发现了一封匿名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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