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川说罢,双手变换手印,指着远处巨汉,口中念到:“卦之五十,纯艮、重山。”却是对着逃跑的巨汉,又使出一法决。
巨汉正奋力迈腿,打算赶紧挣脱法术逃命。不曾想头顶空气一番波动,接着肩膀之上似有一座小山压下,压得他直接跪下身来,以手撑地,才能勉力不倒。
巨汉不甘就缚,口中嘶吼,手脚用力,打算挣扎起身。却不知这法术还未曾完结,紧接着上方空气再次一番波动,巨汉感觉又来一座小山压下,他彻底被压垮,四肢着地,挣扎着再也起身不得。
赵虞另外一个师姐见状,不由笑道:“我当是什么厉害法术,原来是卦意五十。胡川师兄,你这手段,随便我药谷一个筑基中期弟子,都可施展。”
胡川傲然斜视苍穹,悠然说道:“你瞧瞧,我先前以为剑谷师弟个个眼高手低,没想到药谷师妹也有这不良秉性。芷霞师妹,你以为我这水火一气杵,万法归宗棍的名号就是靠这几个简单易学的卦意得来的吗?师兄我当然还有手段,这个孽畜差点让赵虞师妹遇害,我岂能轻易放过。”
采薇、芷霞两位师姐听完掩嘴偷笑,也不揭穿。
原来胡川这个水火一气杵、万法归宗棍的名号,是他在来的路上临时给自己起的,觉得甚是威风,就打算用这个名号行走洪荒。可不是他靠自己手段,受别人抬举,闯下来的威名。
赵虞也知道胡师兄在师门中是出了名的喜欢胡扯,但也是出了名的好人,对门中师弟师妹帮助甚多,尤其喜欢指点别人修炼。当然指点修炼时常会一番乱扯,也让不少新入门弟子练功出过岔子,没少受师门长辈责罚。众多新入门弟子,受人忠告,一般对其敬而远之。但日久熟悉之后,就知他乃赤诚坦然之人,事实上在师门人缘颇好。
所以他虽口口声声编排剑谷、药谷弟子,众人熟悉他秉性,知道他是信口胡诌,并不以为意。
胡川看准备的也差不多了,需要施展高超手段,好让师弟师妹们对其产生敬仰。就收了起范儿的姿势,开始目视前方,认真施法。
他双手捏决,身上灵气波动,淡青色衣物猎猎震荡,口吐卦言,声似大吕,在山中震荡:“昭昭其悬,三垣亘上;巍巍天漠,列宿舍张;冥冥有意,天道无常;宇维地数,岂能不惘?有邪凄营,弗能不降?彤冉灼乘,光耀地宕。六十四卦之五,乾离、天火流星。”
随着胡川不断吟念,山间烈风四起,众人上空红云盘旋,似要被点燃一般。
轰隆声响,从红云中心漩涡之处,缓缓冒出一个燃烧着的星辰,而后呼啸下落,向着那被胡川镇压的异兽砸去。
冷斐、采薇等三圣谷门人也无不动容,师门六十四卦之法术,每卦都有不同威能,掌握之后可施展诸多手段。只是越是靠前的卦象,蕴含的天地之威越大,也越难掌握,所需调动的法力越多。
以他们的法力,最多也只能用到第十五卦,前十卦理论上只有元婴期长老,能沟通天地之后,引得天地共鸣,方能使出。
胡川师兄只是金丹修为,竟能掌握并施展第五卦,难怪能得师门长辈青睐,认为他是练气奇才。
远处兵卒见此等异象,以为是天神下凡,已经跪地叩首。
地上被压着动弹不得异兽巨汉看着天空流星,对着胡川喊道:“道友留情,同是修士何苦为难修士……”
但看着流星不断下落,知道已无幸免的的可能,转而破口大骂,诅咒不已。
轰然一声巨响,流星落下,把巨汉轰的渣滓不剩,更是直接轰平了整个山岭。巨大声响也掩盖了巨汉异兽口中所吐的芬芳。
山间轰起尘土飞扬四洒,在众人头顶索索落下。
冷斐、采薇和芷霞三人运转法力,唤风吹开将要落在他们身上的尘土。
胡川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刚施展大招,法力干凅,运转滞怠,落了一身草木灰尘。他乘着众人还在震撼当中,赶紧拍打抖落身上灰尘。
他深知卖弄手段之后,结尾之处,一定要帅,一定要摆好造型,起好范儿才行。
如果一身灰尘,被人看到,那他的高人形象岂不是要大大折扣?
同时他也暗自得意,这真正的第五卦法术,其实他施展不出的。他只是刚刚掌握了卦意,懂得了原理。
真正的乾离之卦,召唤下来的可是苍穹之上的星辰。听闻在上古洪荒,师门前辈与人争法之时,能将周天星斗召唤而来,一颗颗接连下落,追砸敌人,威势滔天。
他心思活络,念头通达,修真之时向来不循规蹈矩。他掌握乾火卦意之后,知道自己法力低微,施展不出,就照虎画犬,暗自改良。
刚才所召唤的其实是一块陨石而已,而且只能定点下落,并不能受他控制追敌制胜,并无实战威力。是故他才先用手段,将那异兽定在原地,使其动弹不得,才好施展法术。
只是在场众人见识不高,不明真相,才被他唬住了。
他身上灰尘颇多,拍打一阵之后,依然灰头土脸。
但高人就是高人,不管什么形象,都被会被别人崇拜。不管是三圣谷门人,还是鬼谷弟子,亦或是远处太子、家主、兵卒,看他的目光,都和之前大不一样,让他志得意满。
他拔起插在地上的杵,摆了一个比较有型的姿势说道:“众位师弟师妹,师兄手段如何?莫说一个区区异兽,即便是来了妖族巨擘,上古魔神,我水火一气杵、万法归宗……”
还未及说完,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只觉得丹田处金丹隐隐欲裂。然后直挺挺的栽倒地上。心中苦笑:“坏了,用力过猛,丹田空无法力。要遭反噬了。”接着就不省人事。
采薇上前查看,知道状况之后哭笑不得,心想胡师兄为了卖弄手段,真是连命都不要了,竟然敢抽干法力,说不得要修养一段时日,吃点苦头。
她从怀中取出玉瓶,倒出两颗补充法力的丹药,喂至胡川口中。又单掌抚着胡川背部,运起法力,缓缓在他体内运行,帮助他化解药效,恢复伤势。
冷斐关切问道:“采薇师姐,胡川师兄伤势如何?”
“有点麻烦,法力干凅,金丹欲裂,需一段时日温养,尚不知后果如何。”
“对付一个异兽,师兄竟如此小题大做。我定要禀告掌门,好好罚他,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悔改。”
“得了,能改早改了,胡师兄向来如此。”芷霞小声劝道。
冷斐闻言气结无语。
此时张孟谈指着浑身泥土,打算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走的智伯瑶说道:“智伯勾结异兽,残害人族,不能放他离开。”
冷斐正无处撒气,听言右手使出剑指,向上一划。“铮”的一声,背后利剑出鞘,他又用剑指向前一扫,接着向后一收。那飞剑“嗖”的一声,飞向智伯瑶,而后“铮”的一声,又回到背后剑鞘之中。
众人只看到飞剑出鞘,然后一道匹练,似电光一般,冲着智伯飞去。再缓过神来,只见那飞剑已回到鞘中,像是从未动过一般。
远处智伯转过身来,双目圆瞪,满面惊恐,布满不信。之后他人头滚落掉地,腔内之血兀自顺着脖颈向上喷出一丈多高。
众人只觉汗毛直立,脖颈生凉。心道这个负剑少年杀人才是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冷斐斩了智伯瑶之后,情绪毫无波动,对着采薇说道:“师姐,如今胡川师兄和赵虞师妹都受重伤,师门尚且有变,我等是否需尽快赶回?”
采薇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胡川,又看看了躺在地上,不成人形的赵志。刚才这个少年用身躯替师妹抵挡飞石的举动让她非常感动。
之后对着冷斐说道:“师兄伤势不稳,不宜赶路。这个少年此番模样,也需我为他梳筋正骨。我们最好修整一下,再回师门。”
冷斐点头同意。
赵虞说道:“既然如此,冷斐师兄,两位师姐,就随小妹回寒舍调养休息吧。这个受伤之人,乃我府中家臣赵志。之前救舍弟时已神魂受伤,今番救我又落得如此模样。小妹恳求师姐万万救他一命。”
“原来师妹信中所说就是此人。我就为此而来,师妹放心,我必尽心救治,保其性命,只是救活之后,会否有其他隐患,现在不敢妄下结论。”
赵虞此时也不敢多求,只想着救活赵志,日后哪怕赵志真成了一个傻子呆子,她也会让赵浣找人照顾他一生的。
赵韩魏三位家主见首恶已诛,此战大获全胜,智氏一败涂地,均是高兴异常。赵家主命人将智伯瑶首级装好,带回庆功。
又命人做了几副担架,抬着胡川、赵志、张孟谈和姬珩等人,拥着三圣谷门人浩浩荡荡回城。
众人回到晋阳之时,城外战场基本打扫干净,正在收缴战利。智伯瑶的四匹踏火飞鹄神驹,也被三家和燕太子均分,众人皆大欢喜。晋阳城内百姓更是欢欣鼓舞,庆祝胜利。
夜晚时分,赵家主召集众人,在家主府大厅开宴庆功。胡川也已苏醒,如今行动无碍,只是动不得法力。张孟谈和姬珩两人伤势不重,服了药谷灵丹之后,也可起身走动。
冷斐本来是想着让胡川在赵府静养的,胡川爱凑热闹,被赵家主邀请之后,就欣然同意前来赴宴,更是拉着冷斐一同前来。
此时胡川右手拿一块肥美的赵地烤羊肉,上下比划,向着众人讲述他行走洪荒与巨妖异兽恶斗的情节。
往往是经过一番苦斗获胜,引来众人一片恭维。他嘴里嚼着羊肉摆手谦虚说道:“不值一提,哈哈,不值一提。”
冷斐坐在旁边低头啜酒不语,赵虞也在一旁作陪,只是她白日受伤颇重,又心念赵志伤势,酒食未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