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一间煊赫至极,大气磅礴的府邸之中。
此处雕梁画栋排列,飞檐斗拱横陈,近百座亭台楼阁,难以计数的假山园林,极尽奢华,俱彰显着此地主人的不凡与尊贵。
山水横拖千里外,楼台高起五云中,园修日月光辉里,景夺文章造化功。
在一处处长长的游廊之上,许多着各色华服的奴仆婢子皆是躬身伺候着,行色麻利,一言不发,一举一动都是恭敬,极具美感,而且恰到好处,显然他们都接受过极严苛的训练。
花园一处清池,草木葳蕤,流水淙淙,有一身材高大,皮肤细腻红润,发须细腻,保养极好的老者正悠然眯眼,他衣衫半解,露出了那白花花的臂膀。
他的前方则是一池的珍贵异种。
玄金鲤、绛鳞虫、碧水翠......天下难以求得的珍贵异种竟齐聚一池,更难得的是,它们竟都能坦然共处,没有厮杀。
而在老者身后,是一群衣着丝缕,容色娇艳的女子,她们舒展着腰肢,摇动着纤纤玉指与白玉脂般的手臂,丰盈的臀儿扭动着,眼神勾魂夺魄。
少女轻轻咬破一颗紫光葡萄,含在红艳欲滴的的唇边,螓首递去,满眼都是柔情。
在老者的怀中,另一位清纯可人的少女摇曳着,满眼迷离,腮边坨红引人遐思,一声声低吟浅唱传来,仿佛置身江南画舫中......
这时。
一中年男子匆匆而来,清了清嗓子,踏入老者身后的亭台,一躬身就看到了面前的场景,他眼皮子一跳,赶忙低下头。
许是不敢打扰老者的雅兴,中年人许久未说话。
此刻,一道懒洋洋的话语带着些许舒畅之意传来:“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别打扰老子的雅兴!”
男人思虑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道:“父亲大人,夏季...死了!”
静默半晌仍是无回应,中年男子头也不敢抬,就那么拱手而立。
不多时,幽幽的话语传来:“夏季...是谁?”
......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父亲,他是清河旁系那一脉的后人,当初还是从......”
“用不着你解释,我虽老,可还不瞎。”老者声音悠悠,不紧不慢道。
“清河一脉...他们不是早早就回来了吗...”
中年男子迟疑片刻,却遭来老者劈头盖脸的痛骂。
“磨磨唧唧,跟你老子搞朝堂上那一套,我他娘当初就该把你糊到嘴里!”
“清河一脉嘛...不是有人知会他们了吗?废物,区区血潮都不能全身而退,死了也是活该!”老者怒骂道。
“不是...”见老者面色愠怒,似有破口大骂的意味,中年男人赶忙吐出接下来的话:“是儒家大先生出手,隔着万里,一指点死了他。”
“嗯!??”
老者闻言猛然坐起,一把推开身上的女子,挥手间衣袖整齐,继而转身道:“这是为何?”
中年男子面色古怪,似有不解:“据军中亲卫所言,夏季不满大先生出手平定西北三郡的血尸之乱,出言不逊,这才......”
“只知道蝇头小利的蠢物,死了好!”老者抚掌赞叹,语气中不无讥讽。
“......”
“父亲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男子一边腹诽着,一边作恭敬状。
即便他是当朝太尉,掌管大郑几十万大军,自身又是第四境的法相强者,可在面对这个父亲,夏家老祖时,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怨言。
“不对劲...不对劲...他苏哲梅堂堂一个六境人仙,儒家的执牛耳者,怎会自降身份跟这样一个蠢物计较?”老者喃喃着。
“嘿嘿,这是冲着我来的啊......”冷笑一声,老者转头说道:
“快去跟你那班马屁精出出蠢主意,若我所料不差,儒家要有大动作了。”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低头称是。
“等等...”老者止住中年男人的身形。
“夏家的小辈们,成功了多少?”他满脸希冀开口。
“禀父亲,都未成功...大半都被打断了腿,扔了出来......”
“哈哈哈,好,好得很呐!”老者扬天大笑。
“自大郑立国一千二百代以来,还未曾有人敢如此对待我夏家,看来,他们是安逸太久了!”老者愤然出声,胸膛起伏,眼中满是杀意与凶光。
“父亲大人三思,此刻不同以往,贸然树敌,我夏家必然遭受不住,恐有族灭之危......”男人吓得立即伏下身子,五体投地劝解。
四遭貌美舞女,下人的身子也是一低再低,胸膛都贴到了白玉的地面,神情瑟缩,似有大恐惧来临。
“蠢货,想什么呢?去!”老者手一指。
“派出那些我夏家自幼培养的俊才,打往各大门派,世家,圣地...尤其是元胎山,真武,光明圣地,这些我就不信,没有一个!!!”
说道此处,老者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伸着枯瘦的指,似是要抓住什么,仰头望天,眼中满是渴望与病态的执着,声音呜咽,如泣如诉,哀转久绝。
“到底要我等多久?仙界...诸神圣...该死的祖龙,死了都不安分!”
——
——
——
此时,鬼车卫大营。
两位都尉急急召去各军候、司马,想必定是商议白日里的事,毕竟发生此等大事,将士们难免军心涣散,时间长了,恐有举营哗变之虞。
每每闭眼,苏木脑中便不由自主响起白日里那景象。
起先是隐隐似雷鸣般的响动,后来愈发声威浩大,似沧海奔啸,云海滚腾,到了最后,竟使天地间震荡起来,四野八荒震颤,无数鸟兽惊慌逃窜,中央的士卒们更是不堪,修为低弱,底子虚薄的士卒,已经是被那庞大的灵炁威压死死镇住,动弹不得。
得幸当时苏木离得远,不然最轻都是落个深受重创的下场。
那庞大如山海的灵炁砸下,带着无穷无尽的光与热,还有其中森森刺骨的杀意,校尉夏季所在的那座军帐方圆一里,都化为了灰烬,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出现在原地,不时有汩汩泉水喷出。
不多时,武安镇回来了。
“大哥...”
“大哥!”
“武大哥...”
......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武小十率先问道:“大人,怎么样了?”
武安镇面色低沉:“已经动用玉帛告知将军了,不多时就会有人来,不必担心!”
众人闻言,纷纷舒了一口气。
“大哥,白日里那日头一样的大团子,是谁干的?”武小九挠挠头,嘿嘿一笑,问道。
武安镇闻言一哼,第三境的气势迸发:“不该问的不要多问,都回去睡觉!”
......
苏木磨磨蹭蹭,不时回头,嘴唇动了动。
“有事说!”武安镇不耐道。
苏木指了指自己的眼:“武大哥,你这眼,怎么反倒还严重了......”
此刻的武安镇,眼已是只留下了一道缝,若是不仔细看,眼珠都找不到。
“你这兔崽子,快滚回去!”恼羞成怒的大吼响起,惊得苏木飞身而出。
“不说就不说嘛,真是的...”苏木咂咂嘴,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大帐内此刻就余下武安镇与武小十二人。
武小十似要发问,武安镇一哼:“怎么,你也要调侃我?”
“不是,大哥,我只是好奇,白日里你在天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
武安镇沉默片刻,瓮声道:“一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