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魏廖引着永安城府军统领王全安来见,赵守成令他领着所部驻守城南,王全安领命去了。赵守成同魏廖二人往城内各种巡防。司徒浩良昨日失策,白白损失五万精兵,此时在不怠慢。于司徒楠商量妥当,连夜渡过青渠河,在城外十里处伐木下寨,设立中军,四十万大军分东、北两路共十二寨。各寨之间设立哨口、探子营,相互之间快马通传紧密。又着工兵就地取材,造就冲车云梯等物,以待攻城。北军连寨数十里,繁忙如斯。赵守成瞧的仔细,见北军军寨错落有方,各寨之间互为掎角。叹道:“司徒浩良此次用了真章法,果然非凡。”魏廖道:“以末将看,他已连折了数阵,士气低落,此时是断不会攻城的。”赵守成道:“你且如此以为,司徒浩良岂会不知。兵者诡道也,我料今日午后司徒浩南定会来袭,务必小心防范。”
却说司徒浩良下寨已毕,邀各寨将领共商攻城事宜。大帐之内,各路兵马统领各着银铠金甲,分别就坐。司徒浩良引着司徒楠进账,指着帅位旁边座位道:“小楠子,你就坐在这吧。”众将中多数不知他是何人,只见他整衣峨冠,手持一柄雁翎羽扇,面带微笑略显不羁。司徒浩良道:“这是我家侄儿司徒楠,众将只管听他言语便了。”司徒楠的名号,众人耳闻已久,却不料竟是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司徒楠逐一拜问姓名,就坐于司徒浩良身侧。
虎牙将军段超以言挑之,问道:“曾听人说公子满腹韬略,自比前朝军圣,时下我军连措几阵,公子以为眼下如何行事?”司徒楠视之,见段超面色黝黑,说话时一颗虎牙格外朗目,闻言笑道:“俗人雅号,皆是朋友们互相吹捧,只教将军们笑话了!”顿了顿续道:“至于段将军所言,我军连折数阵,军士颇有微词,这原本都是意料之中。正所谓强弩之劲,劲在百尺,百尺之后,探手可得。南军费心劳神,凭着全部本领赢了些许,但以吾之所见,南军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建威将军刘标道:“永安城固,又有赵铁胆镇守,强攻之下,只怕损兵折将。”司徒楠道:“吾并无强攻之意,吾军虽已渡过奎河青渠,占着两面地势,但永安一面靠山,一面环水,其势险峻,其城敦厚,易守难攻。南朝所倚者,赵守成也。他此刻困守永安,如猛虎入笼,张牙舞爪正等着咱们攻城。若攻城不利,损军折将,只怕难以继续南下。昨日探子回报,南军左右两道各五万大军正驰援永安,依吾所见,此战当需围点打援,切断南人期望,震慑南朝朝廷,届时不战而胜,岂不精彩。”司徒浩良颔首道:“我正有此意。”司徒楠道:“围点打援,说来容易,但其实十分危险,孤军南下,若稍有不慎,只怕会全军覆没。故须谨慎之人担此重任。”一将站立而起道:“末将愿往。”司徒浩良视之,乃是帐下屯骑校尉杨剑。司徒楠道:“杨将军尝领骑兵,善长途奔袭,正是最佳之人,但还须一人辅之。”说话间冲着一中年将军到:“杨帆将军,你素来行事缜密,善能审时度势。如你肯一同前往,定能事半功倍。”杨帆道:“单凭镇南王调配。”司徒浩良道:“你只管听小楠子便是,他的话,便是我的意思。”杨帆拜首领命。司徒浩良续道:“你二人领兵八万,即日绕道南下,须得谨慎行事,若有误事者,本王定会军法从事。来日若能成功,本王定会呈禀朝廷,为你二人加官进爵。”二杨拱手拜道:“定不辱镇南王厚爱。”司徒楠道:“二位杨将军也无须担忧,南朝除却赵守成能挡我北军者,依吾所见,旁人皆不及二位。桑山有一处峡谷,那里地势险要,是驰援永安的必经之道,二位将军只需赶在南军之前,在桑山设伏,定能成功。一旦成功,务必帅军南下,拿下忱州。届时永安便是孤城一座,赵守成想守也是难了。”顿了顿又道:“二位将军南下之际,其余诸将仍需强攻永安。只需教赵守成首尾难顾,攻灭南朝指日可待。”众将拜服。司徒楠接着又吩咐各寨攻城事宜,将余下二十余万马步军分为八个梯次,依次攻城。又叫五湖军并着东镇水军严守水道,造就投石器械,配合攻城。吩咐妥当,大摆宴席,慰劳三军。
未时三刻,一声炮响,北军第一波攻城从东北二门同时展开,十万大军齐呼三声‘破!’,操着刀剑斧钺,乌压压的朝永安城扑来。一时间,喊杀声、战鼓声震耳欲聋。赵守成只有三万余军,皆布守在城墙之上。北军两万神弓营距城二百米止步,张弓搭箭拉满弓弦,‘放’一声号令,两万支箭破开晴天,遮天蔽日朝着永安城呼啸射来。城墙之上,南军将士举着盾牌,将身子护在下面,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盾牌下的士兵靠着墙根,不敢看有多少箭矢射中木盾。十轮箭雨,数十万箭将整个城墙插了个遍。稍有不慎者,被射中了手脚,登时丢盾惨呼,但没叫几声,便被下一轮的箭雨射成了刺猬。
箭雨刚过,数万北军扛着云梯,架着冲车已到了城下。蔡东来自女儿墙见着,站起身来,喝了一声‘准备战斗。’城墙上赵家军听令,齐刷刷的站起,挺起长矛,往正在攀墙之人心窝戳去。南军将士将准备已久的山石一骨碌的全往北军身上砸去,北军士兵被巨石砸中,登时脑浆迸裂,栽下云梯。南军又泼下滚油,放下火把点燃,那油遇着火,瞬间爆燃。北军但有在其中者,立时哀嚎不已,转眼间便烧成炭人。城下一片火海,烧着了云梯,登时有北军从半空中哀嚎着跌落。两军相接不过炷香功夫,城下尸首便已堆积丈余。
两军斗阵,全然不顾性命。这边人倒下,后方立刻有人补上。两面城墙上下,尸首遍布,血流成河。北军踩着尸首,重新架起云梯,南军将士巨石抛完,便徒手推梯,有得杀了红眼,竟然爬上云梯,和北军在梯子上撕咬互砍。北门北军有百余人趁乱攀上城头,举刀冲向南军,魏廖自提长刀拦住。争斗间被北军长矛刺中大腿,险些丧命。好在赵守成大刀赶上,将那人长矛一刀砍断,顺势划开那人咽喉。两人无暇搭话,互望一眼,各自杀入人群。
夕阳西下,染红山林。永安城下数万军士兀自搏杀,谁也顾不上这美景,谁也无心欣赏这美色。只是稍稍分心,变会被刀剑砍成两段。此时赵守成满身血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鲜血,手中马刀也已经砍出缺口。赵守成提刀砍翻身侧敌军,打眼一望,见城墙上将士竭力搏斗,怎奈北军前仆后继攀上城墙,有得将士被数人围攻,登时被砍成肉糜。赵守成心中悲痛,这三万军士,皆是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汉子,眼前他们一个个不畏强敌,用这血肉之躯保家卫国,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赵守成饶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也是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北军攻势凌冽,东门告急。赵守成忙调魏廖、蔡东来支援。永安府军统领王全安领着一万府军赶来,直言道南门靠着险峻,暂无北军攻城,听到这边战事正急,特来援助。赵守成感怀,另他带队守住东北角,自领亲兵镇守正门。北门将士得了这一万生力军,登时精神抖擞,俄而尽灭攀上城墙的北军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