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梁二人俱是大惊,倒是赵青璇毫不在意,竟率先说道:“又是你们几个歹人,就不怕我这火器厉害了?”说着,晃着手中通体黄金的物器。赵守成识得此物乃是千机阁弟子白书书在赵青璇七岁生日所赠之礼,千机阁弟子皆是化外方士,各有神通。那白书书善做奇巧机关,机缘巧合结识赵守成,为赵守成进献过一份图纸,名曰‘秀雀儿’,是一件改良后的袖箭,那‘秀雀儿’用精铁打造,可以装在手臂,每支配箭七支,可以在骑乘之时,用手指力量激发箭矢,用以破敌于不意之间。赵守骑兵装备此物之后,自是战力大增。白书书在赵守成处暂住之时,对年幼赵青璇十分偏爱,恰逢靑璇七岁诞生,白书书耗时半月打造出这支奇巧物件,另配弹丸百只,赠予赵青璇。赵青璇倒也聪慧,只听了一遍法子,便会使用那物件。初次击发,那物件‘轰’的一声响,竟将碗口大树洞穿,那洞好似雷劈一般冒着青烟,白书书只道这物件既是送给青璇,那便唤它‘璇机’便了,又说此物杀气重,威力巨大,非紧要关头不可拿来把玩,须得小心收藏。赵守成见到威力,自是将‘璇机’收拾到隐蔽的地方,却不晓怎么又被赵青璇翻了出来。
那三哥识得此物厉害,方才不备,老五被它一颗弹丸洞穿心脉立时死了。他在江湖行走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火器。一时间也不敢大意,冷笑一声道:“赵家将军,原本江湖恩怨本不该官府插手,今日竟然让你撞见了,料来也是天注定。兄弟们过得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生死有命。待会动起手来,兄弟自会下手痛快,保证让你爷俩死的没那么痛苦。”说完,招呼余下四人围了上来,他这话一半是说给带来弟兄们听,知道赵青璇手中火器厉害,但终究只有一枝,至多赔上一人性命,其余四人定能将赵家父女二人拿下。
赵守成手按刀柄,此时倒也庆幸自己穿着戎装朝服,若是便装出行,只怕手中并无趁手的兵器。那五人步履沉稳,紧盯着赵青璇手中的‘璇机’,只待赵青璇扣下机括,便一拥而上。
梁振扶着门槛站着,他知道这几人即便丢了性命,也务必要拿下自己,自己身上有伤,实难继续支撑,人死不过头落地,万不该连累了赵家父女,冲着众人道:“三哥,此事赵将军并不知晓,我于他们不过偶然相遇,你们要的我性命,只管来拿便了,犯不到平增杀念。”那三哥道:“我们原不想节外生枝,但这事情紧要,十三弟应该比我清楚。所谓宁枉勿纵,他俩九泉之下,也怪不得兄弟。”说话间,挺剑当先刺来。
这一剑迅猛之急,若蛟龙出海,直取赵青璇,他算的精准,只要拿下赵青璇,那局势自然定了。赵青璇‘哎呀’一声,但见眼前剑光一闪,似有凌冽寒风铺面而来,脑袋‘嗡’的一声懵了,早忘了扣下机括。电光火石之间,听的‘叮’的一声,一并弯刀荡开剑锋,只削落了赵青璇几根青丝。若是在缓一点,赵青璇的喉咙定会刺出个透明窟窿来。赵青璇亦已惊的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好在身后便是墙根挡着,不然定会跌坐在地。
赵守成接过剑招,扫了一眼赵青璇并无大碍,刀法陡起,一式‘鱼贯天虹’,逼退三哥。赵守成所使刀法是赵家祖传的‘赵氏绝刀’,此刀法共有二十四式,是赵家先祖自东岛刀术中的‘绝命十三刀’的刀法演变而来。赵家历代都在军旅打诨,若不是凭着这路刀法,只怕早已绝代于乱兵之中。
三哥见赵守成大开大合,刀法沉稳,不敢懈怠,挺剑一转,自右向左平平划出一道剑光,直取赵守成下腋。赵守成刀柄一转,迎着三哥剑锋横劈。刀剑相击,‘叮’的一声清脆悦耳。赵守成虎口一震,暗忖此人力道如此了得。那三哥也是一惊,这一击势大力沉,用了十成的巧劲,本能够震落赵守成的佩刀,却不料自己宝剑险些拿捏不住。自己以为眼前这人不过是军中莽夫,却不料竟是这等好手。
思忖之间,二人又各自递出数招,那三哥剑法一转灵动,似狡黠灵蛇,只朝赵守成上下三路要冲点刺。赵守成步履稳健,刀法攻守兼备,一时间难分胜负。
余下四人见状,两人挺剑冲入阵中,另两人剑招扬起,直取赵青璇。赵青璇气息方平,但见到两个大汉持剑凶狠的冲来,她终究是十岁孩童,纵然天资聪慧,灵巧机变,又是吓到‘哎呀’一声,一手抱住脑袋不敢去看,一手握住‘璇机’,朝着来人方向,扣动机括,只听的‘嘭’的一声。那‘璇机’弹丸喷薄而出,眼见到一道火光,直冲向右边那人。那人虽有防备,但那里快的过‘璇机’,方要提转身行,便应声栽倒在地。原来那仓乱一枪居然直贯脑门,来人尚未惊呼,便已气绝。
赵守成听到异响,瞥眼见左首那人剑招不停直取赵青璇咽喉,忙要回身救援。三哥等人哪里肯让,剑招一转更显凌冽,封住赵守成去路。赵守成以一敌三,渐落下风,被剑招逼的步步后退,哪有空挡去救赵青璇。
紧急间,梁振纵身一跃,挡在赵青璇身前,那人利剑来的极快,自梁振左胸穿透而入,鲜血立时喷洒而出。那人微微一怔,方要収剑在刺。梁振早已握住那人手臂,臂上用力,将那剑贯胸而出,同时手中匕首刺入那人心窝。那人恐惧万分,他哪里想到梁振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但奈何胸口那柄匕首已经刺穿心室,滚烫的血液若火山熔浆喷薄而出,意识逐渐模糊,那种死亡的恐惧笼罩全身。嘴里念念道:“十三……你……”话未说完,便已毙命。梁振见那人已死,用力推开那人,冲着满脸鲜血的赵青璇道:“小妹子,谢谢你!”说话间,伸手试图抹去赵青璇脸上喷溅的血迹,但他那剑刺破了肺,早难以呼吸,只说道这里便意识模糊起来。赵青璇连忙爬到梁振身边,偎着梁振,怕他倒下。她瞧着梁振眼神弥散,忙唤道:“叔叔,叔叔……”梁振恍惚间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递给赵青璇道:“这个,拿着!”不待赵青璇接着,那手自半空垂下,手里的荷包也跌落在地。赵青璇见梁振去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些不过转瞬之间,赵守成尚在恶斗,但闻女儿哭声,知道女儿性命无忧,心中稍安,却不知发生何事。他恐靑璇有难,手中军刀抡起,一式‘震山撼’逼退三哥,接着一式‘玄月探路’连斩左近那人。右边黑衣人见到空挡,前进一步,直取赵守成脊梁。却不料赵守成刀锋一转,一招‘清泉回春’,身子不转,刀锋自前往后平平划来。那人剑招使得急,来不及收剑,竟将脖子直挺挺的送到赵守成刀刃上。
赵守成虽用虚招斩杀一人,但左近那人的剑却万万避不开了,只得尽力避开要害,身子硬接了一剑。好在戎装有甲,这一剑只是划破了左腹皮肤。赵守成刀法一转,迎上左首那人剑法。那三哥也挺剑刺来,他们已经折了三人,若是在拿不下赵守成,哪里还有脸面回去。怪只怪他们过于轻敌,又没想到梁赵二人都是不顾命的主儿。
赵守成行军打仗二十余年,千军万马短兵相接的阵仗见的多了,身上的刀伤剑痕亦是数之不尽,知道这种小伤无甚影响,方才引那人上钩,除去一个黑衣人。此刻以一对二,局势自无方才艰险。他虽没有那两人剑法精妙,但对敌的心智却是坚定,此时那二人越是心急,赵守成越是稳扎稳打。赵家刀法讲究是稳中求胜,又是从精妙的刀法中衍生而出,那二人心中焦急,剑法愈乱,赵守成沉着应对,三人斗了许久,难分胜负。
这边厢赵青璇回过神来,但见爹爹应付二人,三人刀光剑影难解难分,自己定是帮不上甚忙,若是在用璇机,只怕误伤了赵守成。突得想到若是点了火许能引来旁人,便在梁振的腰带间摸索,不见他带着火折子,忽想起方才有一黑衣人欲放火烧屋,辨得出恰是‘璇机’击杀那人,便爬了过去,果从那人挂兜处摸出火折子。遂将梁振拖到院落,吹了火折子,将那茅屋点着。
此时夜风潇潇,火借风势,立时燃爆起来,照的整个院落郎朗如昼。那三哥见了,更是着急。剑法一转,一招‘万花千从’,手腕一抖挽出数道剑光,朝着赵守成上中下三路刺来,赵守成不敢懈怠,刀锋偏削,来挡敌剑。另一人剑招忽收,自手中甩出数枚飞剑,漫天笼罩朝赵守成射来。赵守成总有三头六臂,这么近的距离,只能在拨开三哥那剑招之后,提刀挡住要害。顿时觉得手臂、腰间一阵刺痛,却不及看中了几剑,便挥刀劈向那人。赵守成知道,此时绝不可停滞,但凡自己退却半步,那便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