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赵守成养伤十余天,总算生龙活虎,乘着天气明朗,正在演武堂内舞刀。他早已躺的全身酸软。此时伤愈,便令人取了佩刀,在演武堂内活动身体。赵守成舞了半晌,满头大汗。便收了到,坐到前堂喝茶歇息。这边蔡东来差人来报,说北朝十万水军自各处调拨而来,不日便到奎河。赵守成略是一惊,看来北朝偃旗息鼓了这么多天,应是要大举南下了。
赵守成提了军马,带着随身的兵丁驰往奎河驻军。临走交待赵夫人务必要看好赵青璇,勿教她四下里乱跑。赵夫人自是应允,嘱咐赵守成万事小心,送着赵守成出了宅院,见他一行人去的远了,才转身回屋。
永安城一面靠着青渠山,东南两侧有青渠河绕道。城北则是一片百里开阔平原,平原的尽头便是奎河。原本奎河北岸十里滩涂是南朝的国界安定关,之前赵守成令军士撤了关口,在奎河南岸设寨,此时北岸均以被北朝占了,北朝大军大部都在泉城,北岸的营寨里仅驻有五千余前锋。赵守成巡视了各处防务,站到岸边搭建的点将台上,望着北岸数百营帐道:“北军前锋是谁?”蔡东来道:“是羽林卫董铭,前日便是他带军扣关。”赵守成道:“董铭?此人我是知道的,他原是司徒浩良的外甥,仗着舅舅是镇南王,平日里威武惯了,实际是个不学无术之人。”赵守成顿了顿,续道:“东来,传令魏廖,今夜率兵劫寨。”蔡东来道:“将军不是令魏将军设伏北军辎重粮草么?”赵守成道:“若是北朝前几日便南渡奎河,那时北军仓促,魏廖尚可能斩获颇丰。但司徒浩良盘桓月余,其粮草辎重早已安排稳妥,再去劫粮道必然无功,倒是董铭这里有利可图。你瞧此时未到傍晚,北军前锋寨子便起炊烟,想是稀松惯了。你只管叫魏廖半夜劫寨,尽杀前锋,北军定无防备。”蔡东来了然,即刻命人传令。赵守成又教他领五百战船在岸边候着,等魏廖劫寨,便前往接应。
夜半,蔡东来听到对岸杀声骤起,知道魏廖劫寨成功。纵船而出,五百只战船顺着江流,片刻便到了北岸。但见北寨里火光四起,魏廖提着长枪正四下追杀。蔡东来精神抖擞,跃下战船,手中长刀一扬,将奔向自己的北兵一刀斩成两段,提刀冲进杀阵。北军不防魏廖等人劫寨,马不及鞍,人不及甲,慌乱里四下逃散,多数人尚在睡梦之中,便送了命。伍仟前锋经不起魏廖蔡东来二人军马如此冲杀,尽皆灭了,只是没有找到董铭,想来应是趁乱逃了。
魏蔡二人唯恐北军援军赶来,指挥军士带上北军前锋军马战甲等物,架上战船凯旋而归。这边赵守成早守在岸边迎着众人,当夜将所得物资犒劳魏廖所部,众人欢喜自是不提。
却说那董铭不费力气拿下安定关,朝廷早下嘉奖,自是得意忘形,只当南军不堪一击望风而逃。正要渡河南下,司徒浩良却下令停止行军,在北岸好生守着。一连数日无事,董铭便开始纵酒言欢,当夜正在帐中饮酒,忽听杀声,顾不得披甲,连忙出账观望,他本以为是南军自奎河来袭,只消令人拿箭射住,却不料眼前战马一闪,竟是近万骑兵劫寨。董铭登时吓的酒醒,不及回帐,摸到一匹军马,上马便往泉城逃去。这一路不敢停歇,到了泉城尚未天明。守城将士见是董铭,下了吊桥放他进来。
司徒浩良正自歇息,忽报董铭有急事来报。只得披上毛皮风衣,到内堂接着董铭。董铭不敢如实禀告,只说南军数万大军偷袭,自己五千前锋奋力抵抗,却还是失了北岸。司徒浩良冷笑一声,他怎会不知董铭话中夸大,但南军劫寨却是意料之外。转念一想,南军势弱,绝不会背水一战,此时想来应该全军回渡了。纵然追击,应无意义。何况明日水军已到,便要全军出击,届时各类调配繁琐,须得精神百倍,便教董铭自回歇息,自己又去接着睡了。
这边赵守成等人彻夜未眠,虽说首战告捷,但北军损失不过皮毛。来日水军袭来,须得谨慎安排。他先是问了杜业昀是否自京城回来,梁守成只说杜业昀前几日传来信,说户部兵部对军粮筹措颇有微词,意在拖延。杜业昀已经呈禀圣上,不日便有消息。赵守成沉吟不语,朝廷五部尽由秦步伟把持,秦步伟素来于己政见不合,此时自己在外带兵,秦步伟定会在朝中设下阻挠,杜业昀的呈报只怕要在秦步伟手中压着了。好在赵守成尚有二万赵家军,加上永安城各处守军,共计约有三四万余。前几日从左卫道都护使金文处借了三十日的粮草,已经运抵永安军营,解了燃眉之急。
赵守成念毕,吩咐蔡东来道:“据报北军五湖水军计五万顺着昶兰江南下,明日便能汇入奎河。今夜咱们成功,多半是因为董铭不谙兵法,另一半则是轻敌所致。北朝水军携势南下,以为司徒浩良占住了泉城水道,对我军定会不防,司徒浩良也料不到我军会连番主攻。东来,今夜你和魏廖还需辛苦。令你二人领水军五千,在昶兰江口设伏,定能有所斩获。”蔡东来二人领命去了。
却说万仙湖、玄武湖等五湖水军由北军水军督师鲁崭统帅。自得诏令,便沿着昶兰江浩浩荡荡一路南下。鲁崭身着白银铠甲,端坐帅船战楼,晨光扫过,一片丹霞印着波光粼粼。江面上无数战船破浪前行,荡起数米水波,阵仗威严,无词可修。面视浩荡军威,鲁崭十分惬意,心中盘算,此番若能于镇南王司徒浩良袭破了南朝,位列朝堂指日可待。
水军眼见便要汇入奎河,转口处前船使舟来报,南朝战船敝江来袭,数百战船堵着入河口。鲁崭自帅位噔的站起,接过副将手中瞭望镜,只见江口密密麻麻堵着近百南朝战船,南朝小船都是独帆小船,每船带甲不足五十,相比自己艋铳巨舰,犹如螳臂当车。鲁崭甚为不屑道:“南边这些蛮蛮小丑,竟然讨到本将阵中,今日教他们学学甚么才是真正水师。”遂令前船应敌,自座后方指挥。他拥水军五万,数千战舰,怎会将这百余只南朝敌船放在眼里。
却说蔡东来指挥战船往北朝战舰迎去,冲着北军大喝一声道:“我乃南军水师行走蔡东来,谁敢于我一战?”北军中飘出一船,船上将领身材魁梧,手持一杆三齿狼牙棒,冲着蔡东来道:“南方小贼,接我赵晋一棒。”两船相近,蔡东来拈弓搭箭,望赵晋射来。赵晋来的太猛,不及转身,应弦而倒翻入江中。蔡东来右臂一挥,箭弩齐发,遮天蔽日往北军头顶袭来。北军战舰过多,都挤在江口,一时间无法挪动,前船登时成了插箭刺猬。左边魏廖引着五十只小舟,直冲入北军阵中,南军船小,更利于四处腾挪。但见落水者,一一用刀枪刺死。蔡东来领着余下战船接上北军战舰,一跃上舰,左劈右砍,转眼间已尽杀十余船北军将士。五湖水军都是巨舰,灵巧不如南朝水师,此时又挤在一团,乱了阵势,被二将一阵冲杀。难以抵挡,前船支呼后船,踊跃后退。这一退倒不要紧,数千只战船本就挤在一起,江水骤起,船摇的厉害,立时又有许多士兵站立不足,栽下船来。
鲁崭在后方瞧的仔细,令人击鼓示意,不得后退。调近卫百船,自左右混入战阵。魏廖杀的起劲,斜刺里忽有一彪军杀到,那人手持偃月刀,跃上魏廖小船,左右劈砍,砍翻魏廖亲兵,刀锋一转,往魏廖头顶劈来。魏廖举刀挡住,那人势大力沉,魏廖只觉虎口一震,接着得脚下一个踉跄,跌下小船,那人一击,竟让魏廖将那船踩出了个窟窿。
魏廖落水,连忙潜入深水。那人也不追击,只去斩杀其他南军。蔡东来遥见魏廖落水,连忙引着夺来北船,救了魏廖。魏廖从一人手中取了刀,纵身又去砍杀北军,只不见持偃月刀那人杀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