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杻阳山中，钱凉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无法破解的结界，苦笑着对鹿蜀说道：
“他们又何必如此呢？”
他虽无法破除结界，却有办法救出卞瑶荷。
毕竟，把人从火场中救出来并不需要完全将火扑灭。
他向前走去，身体竟是逐渐分解，最终进入到结界中。
山海汇聚出他的身体，出现在卞瑶荷面前。
“瑶荷，我来接你回去了。”
“师父！”
卞瑶荷扑上来抱住钱凉，没有深入思考他的话。
因为她相信，师父绝对不会害自己。
“瑶荷，你一生行事全为将我留在身边，那么，在此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什么打算？
卞瑶荷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很简单：
“我们回到猿翼山去，住在猿翼山上，不理凡尘俗世。”
“这样不行。”
慢慢推开卞瑶荷，钱凉看着她，叹息着说道。
“当今这世界变化莫测，绝不会让我们这般轻易脱身，更何况我们都算是处在漩涡的中心。所以，你要怎么做呢？”
“只要能够与师父在一起，无论会有怎样的未来，我都会坦然接受。”
如今的卞瑶荷已是能够大胆地说出自己的心意，然而她终究无法从钱凉这里得到回应。
钱凉这个家伙呢，没人知道现在他在想什么。
曾经的他很好懂，所以很多人都会在现在的他手上吃亏。
“我带你离开这里，然后再决定我们去什么地方。”
缓缓将卞瑶荷的身体山海化，这个过程看起来很是痛苦，偏偏卞瑶荷半点感觉没有。
这是为什么？
虽说卞瑶荷依旧是毫无保留地信任着钱凉，但她已不是当年单纯的少女。
所以她会问出个“为什么”。
而钱凉并不会瞒她。
“因为你的身体本就是由山海构筑而成。对于此我并不很了解，但想来也能够明白。你当初如何能够从那些恶贼手中逃脱来到猿翼山呢？”
卞瑶荷沉默。
其实她早有预料到这点，毕竟一个小女孩逃脱精心算计的恶贼的魔爪，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也就是说，我的身体完全是由师父所创造的吗？不过，这样也非常不错呢！”
是啊，能够与师父更加亲近，这对于她来说还真是一件好事。
只是心中却陡然生出些许悲痛来。
这种悲痛来源于何处她并不知晓，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流出来。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为什么今天却要在师父面前失态呢？
她埋怨自己，却终究止不住泪水，最后抬起头问钱凉：
“师父，为什么我会止不住流泪？”
“因为你还是那个亲眼目睹父母被杀害的小姑娘。”
话语向来都是伤人的利器，而钱凉今天终于开始使用。
“你忘不了，所以只能将之封印在内心深处，当某天你能够理解自己存在的形式时，这种感情就会爆发出来，让你的内心满是伤痛。”
“为什么要让我回忆起来？师父，为什么？”
“因为你必须接受自己，接受所有的感情，这样才能找到走下去的目标。说实话，若是以前的我，现在可能都会想办法杀掉你，因为你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是个威胁，并且你的做为实在有悖于我的理念。但现在不同了......”
钱凉叹息着，说出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我已经是要走向人生的终点，也明白你之前都是因为我才有那般举动。所以我想要让你好好生活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赎罪，然后跟我一起以死谢罪。”
在这个瞬间，卞瑶荷懂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人的身体都会慢慢转化为山海并逸散，最终倒真是一起赴死。”
这个结果，她可以接受。
但有条件。
“我希望，在我们赴死的时候，你能够在我身边。”
这是她最后的愿望，钱凉自然会满足她。
毕竟，是他单方面害了她。
虽然，她绝不会怨恨他。
就这样吧，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世间烦恼还有许多，但到底不会与他们有关系。
“瑶荷，我们走吧。”
握住钱凉的手，卞瑶荷笑着跟随钱凉离开这座坟墓。
封印节点并未因此而崩溃。
鹿蜀看着他们离开，对来到身旁的旋龟说道：
“他们两个倒是如愿以偿携手前行，只不过看样子会害苦了刘瑞。”
“刘瑞并非守墓人弟子，但多数人都将他看作守墓人弟子。而守墓人却又不会再保护他。”
旋龟同样看得清楚。
“我会跟随守墓人，亲眼看着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拜托你了。”
随着鹿蜀话音落下，旋龟瞬间消失无踪。
而身躯已经开始逐渐消散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旋龟的跟踪。
他们的第一站，是曾经居住过许多年的猿翼山。
“我从刘瑞那边听说过，你我二人当年居住在猿翼山时，你尚且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总是求我带你去山下玩。”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卞瑶荷脸上都是浮现出笑容来。
只是可惜，钱凉对这美好的回忆并无印象。
只是来到猿翼山脚下，看到被毁坏的猿翼城时，钱凉有所察觉。
“瑶荷，随我去拜访一位老朋友吧！”
卞瑶荷看他走向浓雾，以为他是感受到其中不祥的气息，连忙将他拦住。
“你现在情况，怎么敌得过他？”
“只怕你是误会了。”
稍微有些明白卞瑶荷在担心什么，钱凉自然要解释清楚。
“这座神庙内，有属于我的气息。”
属于钱师的气息？
难道说，这座神庙内留存着自己不清楚的东西吗？
卞瑶荷的好奇心被勾引出来，跟随钱凉走向神庙。
还不等他们来到神庙前，虚影已是迎出来。
他看着钱凉，鞠躬拱手做礼。
“本尊，你来了。”
“时隔多年，我们再次见面了。虽然我已是不晓得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无妨，待我回归本尊，我的记忆就会出现在你的脑海中。只是，你已经决定走上这么条不归路了吗？甚至不给自己选择的余地。值得吗？”
“你这般理性的存在，还会有这种问题吗？在你眼中，我现在的选择应当完全算是错误的，是不值得的。何必还要多此一问呢？”
钱凉虽说已是忘却了虚影的存在，但对虚影却很是熟悉。
毕竟那也是他的一部分，并且很快就要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