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农村生活总是如此,到了一定的时间段,凌晨五、六时分,不知何处的大公鸡就咯咯咯的打鸣,鸣声由不远处传来,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家的大公鸡发出着比闹钟还早的信号。声音不是很大,但让人听着舒服,适中,现在好一些人已经听不到了。
一夜静悄悄,安静的像这所城市已经睡着了,时间已经凝固了,如果不是桌上的小闹钟滴滴答答的发出一阵阵不间断的声响,可能真的就没有别的异响,唯有耳鸣发出的吱吱吱。早上醒来,也很解乏,起身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站在土地上,接点地气。
糖糖醒后,一直握着手机,看着海之有没有给自己回消息,她总是喜欢把手机调为振动,手机一发出振动,她就急忙看一下发信人,可惜都是些公司员工群通知,并没有她所期盼的那人。反反复复,侧着身子躺,手都被压的缺血麻木。
不知不觉再次睡着。
醒来后看了看手机已经七点五十了,手机还积攒了很多未读消息,唯有没有那海之的一句早安。父亲已经醒了,嘴唇苍白,有丝颤抖,呼吸音粗一些,糖糖的母亲已经进了厨房,在糖糖没有察觉下起身忙作。
糖糖看了眼父亲,父亲发现她已醒来,父亲露出微笑说:“糖糖你醒了?以后睡觉别老捧着手机,手机对身体不好,有辐射,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就行。”糖糖点头起身。将一夜未解开的头发松开,捋一捋再次扎上。由于昨晚睡得晚些,打着哈欠问父亲:“今天感觉怎么样?看你今早没怎么咳嗽。”
父亲还是笑着:“女儿回来了,我高兴,心里高兴,看到你回来,我病也好的差不多了!爸还是别去医院了,现在感觉好多了,别乱花那钱了,省着点,以后用。”
糖糖听后赶紧阻拦:“不行!我来都来了,必须去医院,昨晚不说好了吗?你怎么能出尔反尔,这可不是你一贯风格,我的父亲可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父亲叹了口气,再次咳嗽一声,看向窗外,心情百倍焦杂,可能要去医院了,这辈子很少往医院跑,真的一跑,还有些压抑和紧张,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真有个恶性病变,岂不是一切都完了。自己倒没什么,反而女儿和老伴跟着伤心难过。他有些后悔没有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糖糖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再看看手里捧着的手机,心想到了海之:海之是不是昨晚累着了!这个点没还没醒,干脆先给她道句早安吧。
八点多一些,糖糖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给了海之。未回信,她起身去洗脸,来到小院里,偷偷摸摸的走出小院,蹲在门口一角,看着久违的小街道,拨通了海之电话。可对方依然无人接听,再次打过去时,已经关机。
糖糖眉心紧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之前的海之,不是这样的。莫非他真的当真了昨晚说的那些话?
她打开手机相册,看了看昨晚留下的合影,那两张合影,还是那么尽在眼前,糖糖看到海之,还是心里倍感幸福。
糖糖被母亲呼喊声叫了回去,饭已经做好。
糖糖起身,往小院走去,洗漱一番,神清气爽,很久没有仨人围一桌的吃过饭了,糖糖还有些不适应,儿时天天一起吃饭,而现在不知能不能一年围一起吃顿饭,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
糖糖碗里还是那么多肉,下面是面条,上面是肉,糖糖看了下父亲碗里,只有零零散散几块肉沫,和绿油油的葱叶,母亲碗里亦是如此。
她将未用的木块,将碗里的肉,夹分给了父母,父母几次拒绝,恨不得端着碗躲避,但最后还是在糖糖的不弃不离下,吃进肚子里。
母亲吸溜一口面条,手里拿着白的发亮的蒜瓣问糖糖:“丫头!昨晚和你一起来的那男的!真的是出租车师傅?”糖糖听后,愣住了碗筷,心里动摇一下:“嗯。”母亲啃了口蒜瓣咀嚼着说:“我看这小伙子对你挺上心?昨晚还要参与咱家里的事,我看到昨晚你俩在院子里,还贴那么近看手机!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糖糖嘴唇颤抖,身体有些发热:“我不认识他,那是在结账。”
糖糖母亲还是穷追不舍:“昨晚,从他一进门,我不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开出租车的!我活了大半辈子,咱村里也有小伙子在市里开出租车,没见过一个穿这么好,打着领带穿皮鞋的司机,昨晚我留意了下你们来的车,不是出租车。”
糖糖欲言又止,放下碗筷,脸有些轻微发红,她很想摊牌,告诉父母一切,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在饭桌上和母亲摊牌,可有抬眼看了下父亲,父亲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很显然没有以前那么狼吞虎咽了,还是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沉默不语。
很久,糖糖吃了几口面才说:“妈!过几天我在告诉你,我现在有我现在的事要做。”
糖糖母亲深吸一口气:“闺女,可别让我失望。你爸已经很让我失望了,我希望你别再让我失望,你俩一老一少,别再气我这老麻子了!”
说完,哧溜哧溜的狠狠大口扒拉碗里的面条,拿起新的蒜瓣,填进嘴里,一个不够,再接着塞了几个。俗话说,葱辣嘴,蒜辣心。
糖糖小口咀嚼着,眼睛紧盯碗里的面条,嘴角有些下扬,小样子这时候的确有些可爱。
一旁的父亲,只是在吃一口,停一口的咀嚼着食物,并没有任何话可说,可能也疲惫,不想在说些什么!或者可能也不想太干涉女儿情感问题,毕竟父亲也是过来人,一些情情爱爱都了解,谁人没有情,谁人没有爱,谁人没有故事,没有人生巅峰。人的一生不会平淡无奇,犹如大海一般,时而波波澜澜,时而激起巨浪。
饭罢,糖糖将碗筷收拾好,拿去外面去洗。海之还没有回她消息,还没有和她通电话,此时此刻已经九点多钟,按理说海之不可能会醒那么晚,海之今天还有工作,以海之的生活习惯,是绝对不会迟到早退的,今天他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昨晚的那些话吗?
水龙头里流着水,碗在糖糖手里搓了又搓,糖糖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责怪自己,责怪自己最晚忘了和海之解释,她以为海之会理解,海之那么聪明,一定会理解的,但她有怕海之当局者迷,不理解,越想越产生矛盾。
一声呼唤把糖糖唤醒。母亲换上了平时出门串亲戚才穿上的衣服,和小布鞋。她朝屋门外看了下小院里刷碗的糖糖,糖糖走神了,小心翼翼刷着碗,心里想着别的事情,用时已经超过了之前的一倍。母亲急忙喊着:“糖糖,你这丫头是怎么一回事?刷碗呢还是绣花呢?这么长时间,水费不要钱吗?你这孩子在想什么?马马虎虎的。”
糖糖被母亲呼唤声叫醒,愣了下神急忙微笑着回着母亲:“好了好了,刷完了!你们先收拾一下。”说完,拿着湿漉漉的碗筷走回了房间。
父亲晚上憋咳的厉害些,白天减轻了许多,一到黑夜或者深夜,是最难熬的,憋的睡不着,说来也奇怪,白天只是咳嗽几声,但显然比晚上要年轻的多。
父亲下床,糖糖给他找出了头几年父亲穿的一身衣服,让他换上。衣服还是那么熟悉,但穿上去的气质,明显减弱了不少,蔫蔫的。很是疲惫。以前穿上时,人高马大皮肤黑,彰显的衣服也格外的合身。
一家人准备就绪,父亲呡着着嘴唇对糖糖说:“糖糖,你去你二爷家,借辆电三轮去吧!咱们骑三轮去。”糖糖摇头说:“爸,这你就不用管了,咱们村里不是有几个小伙子也跑出租吗?我去找一下他们。”
不久一辆出租车停在糖糖家门口,糖糖将父母安顿在了后座,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关上车门的那一次,心里有些难受,转脸看了下司机,不是他,她已经习惯坐他的车了,糖糖坐的最多的车不是出租车,而是海之的车。一切多么熟悉啊,可身边的这人,不再是海之。她心里有些失落,如果昨天海之不走,自己没有赶走他,那么今早她会很快乐,这几天有他陪在自己身边,她也会很开心。这几天,父亲生病本来自己心里就不舒服,海之还没有搭理自己,使她心里如火烧一般,说又开不了口,不说心里就难受,唯有自己一个人憋着。
记好安全带。旁边那小伙子说。
小伙子看了眼糖糖:“糖糖姐,好久没见了,今天你不说你是糖糖,我还真没认出来呢!糖糖姐这些年搁哪工作呢?老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你了,几年没见,你真是漂亮了呢!你不说你是糖糖我还以为你是谁家从北京娶回来的小媳妇呢!我记得上次见你,我还是个初中生,那时候我才上初三,骑着我的小破自行车上学,在村口见过你几次,真的是变化真大,一转眼间,我们都不在是小孩子了。”
糖糖脸有些发烫,笑了笑说:“是啊!变化真大,没想到当初比我小两岁的你,如今也显成熟了不少呢。”
车辆行驶中。糖糖母亲侧着身子盯着那说话的小伙子,时不时还嘴角上扬。
不经意间,糖糖母亲插进了二人对话。糖糖母亲说:“田雨这么大了吗?还买了辆出租车,这车是你买的还是你租的?”
小伙子从后视镜里看了下糖母,笑着回答:“伯母,出租车我哪可能买啊!我租的,这只是我的工作,挣钱工具。”糖母收起笑容又问:“那你岂不是会开车,没买车啊?”
田雨礼貌的笑着:“伯母,我有车啊,前年生意还不错,坐车的人多,自己了买了一辆私家车。自己有啥事开一开方便。”
糖母听后点头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又问:“那小伙子你现在处对象了吗?”田雨听后乐了:“我去哪找女朋友,谁瞧得上我,我这要模样没模样,要钱没钱的,天天开个小破车混东混西的,谁跟俺。”
糖母笑了:“你这谦虚,你这条件也不错嘛,有车,还这么能赚钱,对象这个事你别急,你交给阿姨我了,行不?信得过阿姨吗?”
田雨点头脸上依然是礼貌的微笑,露着几颗洁白的牙齿,头发没洗有头皮屑应合着说:“行啊!伯母,你真是太好了,那我可交给你了,听伯母的。”
糖母笑着:“嗯~真听话,我看行,有空来伯母家吃饭,伯母烧菜很好吃,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身边坐着的这丫头,这丫头也学会了我这身本领,做菜比我还更上一层楼呢!我这丫头聪明,什么事一学就会。现在在市里工作,政府单位哦。”
糖糖实在是忍受不住母亲这样吹捧自己了,如果任由母亲去吹捧自己,那么肯定把她吹捧的是天上一个仙女,大明星。赶紧将母亲的话打住说:“好了妈!我哪是政府单位了?我哪很聪明了?你快别说了吧。”
糖母一笑化解尴尬的说:“嗐!这丫头,就是不让我说,我嘴也快,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呐,有个毛病,就是吧,一旦夸起人来,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这个人不喜欢说虚话。看我女儿,在市里上了几年班,昨天晚上回来都有他们公司的专车来接送,昨晚还带了几个保镖,那家伙,黑西服,大墨镜,大皮鞋。昨晚非要开车载我们去医院,我女儿把他们撵走了,说不想太高调,这不今早呐,都没走,在我家门口,那几个大保镖都在门口车里过的夜,今天早上,我女儿让他们回去,他们才不舍得离开。然后我女儿去叫了你,说坐你的车去医院吧!还是念着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家还离的不是很远,你这小伙子长的人还不错,叙叙旧。”
田雨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应和。
糖糖听着这些话,耳跟直发热,脸也烫的很,头上尴尬的都有少许汗液。
田雨开着车,看了下副驾驶上坐着的糖糖,笑了笑,田雨心想:这姑娘这几年变化真的很大,的确是很漂亮,长的和韩国明星似的,气质这一块也不输于其他人,如果她是自己的女朋友,那该多好,那领出去一起和哥们喝酒,多么光彩。
谈话间,到了医院,糖糖拿出手机说:“田雨,你别见外,我妈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年纪大了,爱说一些不过脑子的胡话了。你算一下多少钱,我转给你。”
田雨一笑很是礼貌,摇手拒绝:“糖糖姐,算了吧!我不收你钱,伯母可是我以后的大恩人,她帮我寻摸对象,我感谢她还来不及,我别说拉你们一次,就是十次百次也不碍事不收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