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去老庙以北的那片残垣,光是逛市南,也就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
眼看日暮西山,郭晨建议回去,并且用身上仅有的那五六个铜板,买了十几个烧饼,看着手里的十几个烧饼,郭晨有些后悔。
两碗豆花是不值那么多钱的,之所以给那么多,全是因为回来的路上也没林娇带点礼物,让他觉得不踏实,给了都给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揉了揉紧皱的眉间,今天给兄弟们带了烧饼,那明天呢?他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啊。
郭、白二人聊着天来到老庙,听见里面传出聊天的声音,除了元魁、小九他们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对郭晨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是李义山。
没有丝毫的犹豫,郭晨快步走了进去,便看到一行人围坐在外堂,聊着天,分食两只烧鸡。背对着郭晨的光头不用看脸,肯定就是李义山了。
元魁正搂着李义山的肩膀,听到脚步声正好回头跟郭晨来了个对视。左边是小武和虎头,都是郭晨以前的弟兄,想必是今天跟着李义山一起过来的。小九正围着他们俩窜来窜去,忽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摸摸这儿,摸摸那的。
右边是唆着鸡骨架的胖子吴天启和端坐一旁倾听的何书礼,刘湘会则是独自依着不远处的柱子,手拿着咬了一口的鸡腿,在那若有所思。
“三儿?”
光头闻声身体随即一怔,郭晨以为是他声音小对方没听到,加大了音量,“三儿!”
光头终于是回了头,消瘦的枯脸,病白病白的,耷拉下垂的眼袋都快兜不住眼珠子了。李义山看着郭晨泪眼婆娑,仿佛是在诉说自己这几年的委屈,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郭晨,待到眼前猛地一个用力,紧紧的抱着郭晨。
“终于把你盼来了。”郭晨也是双手环抱李义山,渐渐地眼中闪出泪光。
半晌,郭晨放开李义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三儿,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李义山跟着郭晨走出老庙,郭晨还未来得及开口,李义山便伸手打断,“好多事一言难尽,咱们兄弟二人,五年未见,我不想刚一见面就聊些不开心的事。你想知道的一切,我日后自会让你清楚。”
郭晨抿了抿嘴,“好,今天不提。”
李义山闻言如释重负般长呼一口气,随即终于是露出笑容,是发自肺腑的,因为笑的很灿烂。
李义山笑嘻嘻的一把搂住郭晨,痞里痞气的说道:“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买了点鸡鸭,市南徐记的,还有两提精肉烧饼,几坛子好酒,你别嫌弃。我看了一下,兄弟几个睡觉都没铺褥,明天我差人送几个过来。”
“不用麻烦了”郭晨有意回绝。
“你不想想你自己,也想想别人啊,虽然眼看着,入夏了,但是夜晚的地,还是凉的。”李义山说完又补充道:“还有衣服,小九还好,你看看那吴胖子,衣服都快让那肚皮给撑爆了,明天去市南最好的铺子定几件合身的,你带着他们都过来。我好歹是三哥,见不得兄弟们落魄。”
郭晨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五年前的衣服,从樊城穿到上马县,硬穿着,撑了一路也没撑大。打量一下李义山,黑色的常服,圆领大袖,腰间束革带,切合身形,十分得体。再看看自己这一身,也只好抿着嘴点了点头,就算是默认了李义山的建议。
见郭晨点头,李义山很是满意,颠颠的跑到跑向庙里,“都起来吧,咱们吃酒去。”屋里顿时沸腾起来。
一行人这次并没有去那醉仙楼,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街的一个二流酒楼,毕竟那醉仙楼的东西太贵了,并是不随随便便,就消费得了的。
虽说是上马县二流的酒楼,当然是不及那醉仙楼奢华,但也仅仅是没有那里奢华罢了。地方也蛮宽敞,干净整洁,这就够了,最主要价格亲民,消费得起。
到了地方,还是那几个熟悉的下酒菜,配上几坛好酒,便开始了你来我往的相互灌酒。席间大家都十分默契的没有问提李义山跟水龙口的事,聊的都是一些儿时的趣事,场面其乐融融,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的童真。
小九显然有些不胜酒力,晃着红璞的小脸,一手夹着小武一手搂着虎头相互数落。何书生也是喝多了,一改往日的端庄德行,洒脱的敞着衣襟,唱起酒词。
吴胖子跟元魁算是酒量最好的,划着酒拳,还在那不停的斗着酒。
刘湘会咯咯的看着二人疯狂的起哄,却没人注意他眉间似乎有一些阴郁。
白语楼依然没有喝酒,也没闲着,看那样子也是被这氛围感染了,兴奋极了,当着初识的李义山,也没半点收敛,天生自来熟。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正对着李义山和郭晨,挥舞着爪子绘声绘色的讲起当时这一行人,在樊城大狱时的趣事。
“这两年我傍上李公子了。”席近尾声的时候,李义山突然将嘴凑到郭晨耳边说道。
“李俯?”郭晨皱了皱眉。
“恩,上马县李俯家的公子,洪三得都点给他十足的面子。”李义山低声道。
郭晨当然是知道这个李公子在上马县的能量,洪三得当年让他去樊城,办的正是那李公子的事情,不觉间,往事浮上心头,煞是感慨。
当年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的事情,荒废了自己以及那帮兄弟整整五年的青春,不禁自问,“值得吗?”
李义山见郭晨沉默不语,似乎是知道郭晨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该失去的也失去了,现在是时候拿回点东西了。”
“拿回?”郭晨喃喃自语。
“恩,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这两天李公子出游,不在府上,等他回来了,我给你们牵个线,坐在一起聊一聊。”李义山说罢举起酒碗,跟着郭晨一饮而尽,放下碗见郭晨若有所思,随即倒满彼此的酒碗接着说道:“那洪三得看似统领上马县一干人马,但是为人狡诈,太过老道。跟着他混吃混喝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若风头太过,第一个打压你的,就是他。他不允许这上马县存在第二个王。想出头你必须要有个靠山,可以镇得住洪三得的靠山。李公子虽然骄横跋扈,但是心思简单,跟着他可出头,是作为靠山的不二的人选。”
“何时可以见到李公子?”听完李义山的分析,郭晨瞬间感觉胸中燃起一股火焰,目放精光。
“也就这几天,你好好准备准备。”李义山说完抬起酒碗。
郭晨见状收敛了思绪,慢慢的抬起酒碗碰向李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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