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叶停下飞行,立身在半空中,驻耳倾听。
惊呼声来自侧前方,隐约可见一村庄,此刻村内浓烟滚滚,火光袅袅,喊杀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人影乱作一团,一些人举着兵刃在追杀其他人。
定睛一视,只见鸡飞狗跳,农人哀嚎着,左顾右盼,四处逃命。追杀他们的,是一群穿着布衣的贼寇。
这些人出手狠辣,像是要屠村!
“岂有此理!修行之人,怎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白帝看不下去,言语之间充满愤怒,他曾杀敌无数,却从来不滥杀无辜。修行之人纵使不说要普及天下,渡人于水火,但也绝不应该欺辱平民百姓。
莫一叶没有理会白帝。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未遇到便算了,此刻就在眼皮底下发生,岂有袖手旁观的道力。
他运转大道之力,化作飞虹而去,同时点指施法,放出数十道神光,阻止贼寇行凶。
“住手!”
一声怒喝,响彻农村,镇住所有人。
莫一叶落地,双脚重重地踏在地上,震起半丈高的尘埃,狂暴的大道气息弥漫,杀机仿佛针刺般,传到贼寇身上。
这股杀气恍如实质,被锁定的贼寇自然明白,来者是敌非友,他们吃了一惊,随后醒悟过来,纷纷向神秘的来者围攻攻来。
“哪儿来的小子!不想死的,滚远点!”
一个膀粗肤黑,胡子拉碴的大汉举刀吼道,其人声势相当惊人,从传出的大道气息来看,应是一阶大修者。
这种修为,还不够看!
莫一叶冷哼一声,面色沉得可怕,怒道:“身为修道之人,做这等强盗行径!简直有辱修者之名!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狂妄!”
贼寇停下动作,不再屠杀农人,转而高举兵刃围上来,叫嚣说要宰了突如其来的狂徒!
莫一叶见状,哪会手下留情。
他一抬手,顺势施展吞雷手,顷刻便将冲在最前方的贼寇,轰成了渣。不待其余敌手反应过来,他全力爆发,以凤焰大道附着在双拳上,打出一套姜家拳法!
二十余贼寇,无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敌,全被一击击杀!
狂暴的气息乱窜,将农家屋舍吹得噗噗作响,家禽更是受了惊,疯狂逃窜。被追杀的农人停下来,痴痴地望着眼前一切,不敢相信,竟然得救了。
莫一叶深呼吸,收敛身息。
忽而,他察觉到什么,抬起右手,冲左手边屋舍的墙面,拍出一掌。只见,猩红的气息飞出,土墙面上,留下一个少年掌印。
正在奔逃的贼寇,只发出一声惨叫,便一命呜呼!
直至最后的惨叫声消失,农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聚在一起,跪倒在莫一叶跟前,行拜大礼,叩谢活命之恩。
“谢谢活神仙,谢谢活神仙……”
白发苍苍的老者,柔弱的妇孺,遍体鳞伤的男子,全都跪在面前,不断磕头,涕泪不止。
莫一叶觉得,自己哪里受得起这种大礼,赶紧将众人扶起:“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农村内满目疮痍,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这时,一个年纪约有六七岁的小女孩,跑上前来,哭喊道:“神仙哥哥,我爹他流了好多血。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吧!雪儿,给你磕头!”
说罢,自称雪儿的小女孩跪下来,使劲磕头,额头在地上撞得通红,令人心生怜悯。
莫一叶放眼四望,不由得叹息。
村内四处鲜血淋淋,死去的农人不在少数。有不少妇女,衣衫不整,显然受了委屈。周边还有三五间农房正在燃烧,黑烟腾腾。
整个农村,几乎尽毁!
“你们快去看看,有哪些人还活着,带到我这里来。我想想办法,尽力救一救!”莫一叶本不愿多加耽搁,奈何眼下这情况,他实在不忍心离去。
农人们叩头跪谢,四处救人。
有些农人身上的伤,实在太严重,哪怕以大道之力疗伤,仍是回天乏术。
雪儿的父亲为保护雪儿,深中数刀,已经伤及腑脏,最终也没能救回来。雪儿的生母死得早,如今父亲也不在了,她连哭两日,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到最后,雪儿累得晕死过去,才算消停。
夜静无人时,莫一叶感慨万千,他问白帝,道:“修行,究竟为了什么?”
“是普度众生吗?那为何人间悲剧,不时会发生!若是自渡,又何必在红尘修行!找个深山老林,僻静之处,清修一世,岂不是要容易的多?”
白帝怅然叹息:“我亦不知!或许,待你得道成神时,便能知晓!你小小年纪,怎有这般感慨?莫要心生杂念,这些对你修行无益!”
以莫一叶的心性,他本来是不会有这些感慨的,但见到农村被屠,忍不住思考起修行的意义。
他仔细想了想,故作深沉地答道:“三年前的莫家变故,娘亲被逼离去,父亲又生死未卜,我自己更是历经生死大劫,这三年来我感觉自己变了许多,或许是心老了吧!”
白帝愕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劣徒”,省得看他装深沉。
在村内耽搁四五日,莫一叶一边救人,一边帮农人重建家园。从农人口中,他得知最近半年,贼寇横行,夺人妻女的事情时有发生。
以前贼寇虽恶,不过夺些钱粮与牲口罢了。而今,贼寇愈加更加恶劣,一言不顺,便刀剑相向。
前些日子,好些村子已被屠了个干净。
这片地界,归属岳明城,如今贼寇胡作非为,岳明城主却无所作为,说到这里,农人们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莫一叶寻思,如此说来,这三年岳明城内,变化也不小,若是要进城,更需小心谨慎。
到临别时,雪儿舍不得莫一叶,执意挽留,农人们也希望他留下。
不过,莫一叶去意已决,怎可能常驻在此。他向村长,讨了一身衣物,就要离去。
“神仙哥哥,你一定要再回来看雪儿!”雪儿挥手,恋恋不舍地喊道。
莫一叶点点头,嘱咐村长好生照料她,随后头也不回地,飞向岳明城。两日后,他穿着朴素农衣,头戴蓑笠,重新站在岳明城城门口。
他抬头望了望城门上“岳明城”三个大字,咧了咧嘴角,轻声自语:“三年了,终于又回到这里。”
路上行人过往,川流不息,他站在城门口,怔怔出神。
三年前,姜宫威临莫家逼走姜仙儿,莫家大长老等人暗加毒害,三大世家趁人之危,百般羞辱,若非城主一脉相救,早已魂归西天。
这些债,他早晚要讨回来!
想着想着,杀气涨潮,越升越高,弥漫在城门口。
这三年来,受的难,吃得苦,一切遭遇,全都被莫家大长老等人所赐,不报此仇,怎能演的下这口气!莫一叶捏紧拳头,身上的大道气息变得越发惊人。
进出城的路人感知到杀气,纷纷避让开,免得受牵连!谁知道,一身农人打扮的少年要做什么,这股杀气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莫一叶回过神来,察觉到周边行人怪异的眼神,他暗呼一声不妙,迅速收敛气息,将蓑笠往低按了按,趁无人认出他,紧随人潮进了岳明城。
时光不会因世间少了谁而停滞,岳明城也没有因缺了莫一叶而衰败。
此刻的城内,依旧是热闹非凡!
集市上售卖奇珍异兽,秘宝神物的店铺吆喝声不绝于耳,行人修者来来往往,凡人商贩挑着美食美味,穿行在人潮之中,孩童嬉笑打闹,追逐奔跑,流浪艺人摆开台面,表演起趣味十足的杂耍玩意儿。
一切,还是那样熟悉与亲切。
只不过物是人非,莫一叶已不再是懵懂无知,无忧无路的孩童。他按住蓑笠,尽量不让别人瞧见样貌,在人潮之中四处观望。
忽然,身后传来张狂的吼声:“滚开!敢挡我的路,不要命了吗?”
此言一出,行道上行人纷纷避让,哪怕众人不明所以,也随着人潮往两旁压,原本拥挤不堪的人群,硬是因这一吼声,空出一条半丈宽的路来。
有眼尖的路人说道:“是他!刘家七公子!”
莫一叶微微眯了眯眼,强行按捺住躁动的内心。若非眼下形势不清,实在不宜贸然出手,就凭刘家七公子如此张狂,今日必然少不了要挨上一顿胖揍!
“滚开!”
刘家七公子叫嚣,他骑在一头莽牛型异兽背上,从“空旷”的街中央走来,路过莫家魔羽石店时,他随意一脚,将魔石店摆在街边的外摊踹翻。
外摊摆台上,魔羽石被一脚踹翻,滚得满地都是。
周边此时人多手杂,免不了有顺手牵羊之辈。
莫家魔石店的伙计瞪着刘家七公子,咬牙切齿,若非店主有令,必然要扑上去与之厮杀。
刘家七公子得势不饶人,反冲着两人,笑道:“哟呵!不服气?我刘阳在此,谁敢动我半根毫毛?莫家不是四大世家之一?怎么就变成缩头乌龟了?哈哈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是个一阶的大修者,怎敢如此目中无人!
莫一叶从来不是忍气吞声之辈,不管莫家现在状况如何,刘家人这般猖狂,他怎能不出手治上一治。
趁众人都围在一起看热闹,没人注意到,他悄然挤到人群外圈,在街角寻了块半个鸡蛋大小的石块,捏在手中,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弧度。
人群中,路人都在议论。
如今莫家势微,早已今非昔比,刘家人欺负到头上,莫家也不敢多一句言语,可见传言为真,莫家已然落寞,不复几年前强盛的状态。
莫一叶一听,心中顿时泛起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