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安舒,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大学生,靠着多年来的苦读上了个211大学,还学了一个十分热门的专业,从前我认为我的生活会就这样一直按部就班下去。
「小姐,该用膳了。」此时在我身后唯唯诺诺开口的侍女名叫小七,她那颤抖的声线就好像是在提醒我,我宿着的原主之前所犯下的种种罪孽。
我放下手中的玉梳,看着铜镜中我的双眸就似一泓清水般有灵泽,流盼间那清雅高华的气质轻而易举地就让人为之所摄,就连那点点红唇也有着道不尽的媚态,这样一张惊艳绝俗的脸庞,却让我不禁轻叹一声。
这原主虽然确实是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却恶事做尽,毫无良善可言,当初刚穿来这里时,我便被原主的记忆给吓得一天都不敢逃离被褥,就怕有人来找我偿命。
「小七,帮我更衣吧。」这里的衣服实在是太过繁琐,以至于我到现在也只能让别人帮我穿上。
「是,小姐。」听着小七的语气有着明显的逃过一劫的庆幸,我不禁有些头疼,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一下原主的名声呢?
穿戴整齐后,我不免又感叹了一番原主的美貌,这娇嫩的肌肤近乎如雪一般白皙,衬得这一身墨绿色的衣裳都有着独特的惊艳感。
「小姐,走吧。」小七带着些许焦急地催促着走神的我。
跟在小七身后的我细细看着这太师府的构造,着实手笔是极大的,豪华不说,就连那池塘边栽种的矮树都是极其名贵的,而我身为今尹府的嫡出大小姐行事更是毫无章法可言,看来原主也是因为这个身份所以才极为的放肆。
想到原主我便满面愁容,这原主此前所做的种种坏事我真的能抵消掉吗?
「老爷,大娘子。」小七突然的行礼声让我一下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男子和容貌姣好的女子,我安然自若地行了个礼。
「父亲,母亲。」我即使是对眼前二位没有丝毫的情感,但是这面上还是要露出几分亲近之色的。
「今日是你长兄回府的第一天,起的怎么这般迟?」面前原主的父亲用沉稳浑厚的语调询问着我。
我看着他面上似乎并无怒气,便想搪塞过去,却突然想起记忆中这位父亲是极其喜怒不形于色的,于是便略微思忖了会儿。
「女儿想着今日是长兄回府的日子,自是不能太过马虎的,便整理得久了些,爹爹莫怪。」我端正着身子面不改色地说完这番话。
「思思懂事了。」一旁的母亲顺势为我铺了台阶,好让父亲不再继续说教下去。
这官宦人家吃饭的礼仪着实是繁杂的很,用膳完后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都有些酸痛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到离席的时候。
看着他们在饭桌上一来二往的觥筹交错,实在是让我烦闷得很,着实想去外面透透气。
原想膳用完了便可以回房好好休憩一番,却没曾想独独我一人被叫去了父亲的书房商谈。
在父亲身后慢慢走着的我,心里实在是有些忐忑,莫不是我做的坏事太多,这太师要大义灭亲自己解决了我吧。
「思思你年纪也不小了。」原主的父亲端端坐在桌后的椅上,兀自说道。
我懂得他是什么意思,虽想反抗,可嘴上却是说不出半分反抗之词。
「但凭爹爹做主。」我知道我此时能说的只有这句话,不然我还没被那些受了我欺辱的人讨了命去,就会被眼前这个生身父亲给悄无声息地折磨而死。
能坐上太师的人必定不会是一个良善之人,我心里暗想。
「我看那宁王就不错。」与我隔了一张桌子面上无任何表情的太师缓缓说道。
我知道不管我的想法如何,这人我都是必嫁的。
「爹爹说不错定是不错了。」我面露微笑地对着眼前的父亲说道。
从这沉闷的书房出来,我顿觉神清气爽,就好似脱离了身上的枷锁一般,轻松得很。
只是那即将要嫁人的事情让我有些头疼,这宁王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太多的笔墨来描绘,可见要么是一个都不重要的闲散王爷,要么就是一个韬光养晦的人物。
我心里倒是更加偏向第二种,毕竟这太师也不是一个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不过现在我还有这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哪怕不是我犯下的错事,但如今我宿在这具身体里,便还是要为她积点德的。
2
看着眼前淫秽不堪的场景,空气里也尽是一些欢愉过后的气息,我不禁有些犯恶心。
「苏小姐,您看?」身旁略有些臃肿的老鸨腆着笑询问着我的来意。
「我上次送来的侍女在哪?」我端着一副不好相与的神情淡淡地说道。
我原是想找回那名侍奉了原主数年的贴身侍女,在我的记忆中她仅仅是因将茶水不小心洒在了原主的手上,便被丢到了这淫乱的勾栏之间。
想来原主当真是个不念丝毫主仆情谊的女人,竟能将事做的如此之绝,而我如今也只想着将这名侍女早日从这勾栏之地解救出去,少受点苦罢了。
只不过看着眼前老鸨那踌躇不语的神情,我心下渐渐生出了一丝不好的想法。
「为何不说?」我淡淡地开口说道,只不过眼神一直落在老鸨的脸上。
「苏小姐,那丫头三天前就死绝了,这等晦气之事我着实不敢提啊!」老鸨一脸愁容地看向我,生怕我怪罪于她。
终究还是闹出人命来了,我看着眼前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子,看着她们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指痕,便能猜想到那名侍女是怎样受尽屈辱而含恨而终的。
我不知我是怎么走出这醉潇阁的,我只知道我的腿都有些发软起来,若不是小七扶着我,我想我应当是站不住的。
我原是想为原主弥补一些犯下的罪孽,让我可以安心地用这具身体活下去,可如今这一条鲜红的人命就那么直愣愣地摆在我的眼前,我已经不知是否还能好好地活在这个时代了。
我倒也曾想过毕竟我不是原主,自然也不必因她所犯之事而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
可是当我绞尽脑汁都回不去原来的世界,而小七对我极为惧怕的神情,府中那些受了原主欺凌的家仆那深藏眼底的厌恶,我便知道了不管我是谁,用着原主身体的我在他们眼中就还是那个恶毒的原主。
只是我心有不甘,为何偏偏是我,但是谁又能来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七,回府吧。」我努力站直身子,轻声对说道。
「好的,小姐。」小七似是看出来我此刻的低落,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惧怕我。
坐在轿中看着车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我心里充满了羡慕,至少他们能够轻松地活着。
「小七,我乏了,你不用在这候着了。」我看着房外的绿植有些疲倦地说道。
「是,小姐。」小七似是松了口气。
我看着小七略有些轻快的脚步,只觉心中略微有些发苦。
「我犯下的罪孽只能是你来还。」从我来的那天开始这句话就一直在我的脑中。
「只能我来还吗…」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理解这句话究竟意指为何。
3
「小姐,起风了,站在窗口不好。」小七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也许是这几天我不再像之前那般喜怒无常,小七终于是不再那么惧怕我了。
「小七,明天我就要嫁去王府了,你可愿跟在我身边?」我有些不敢回头去看小七的脸色,我怕看见她满脸的拒绝。
「小七愿意。」这虽是我一直期待的回答,心里却从不敢奢想。
我转过身去,看见的是小七满脸的笑容,带着稚气的天真。
「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待我也很好,所以我自然是愿意跟着小姐的。」小七似是知道我要问她什么,便自己开了口。
我紧紧地抱着小七,就像是一个身在沙漠中的人见到水源一般,不愿放手。
小七能对我改观,这是不是就说明其他人也可以,那原主犯下的罪孽我是不是就可以替她还清了?
「小七,谢谢你。」我此时的声音确实是带着一丝哭腔的,在这一刻我似乎是将这些天身心俱疲的痛苦都发泄了出来,许久才平复下来。
我虽是在哭,却并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因为在这里我毕竟是当朝太师的嫡女,而这个身份困住的不仅仅是我的行为,还有我的自由。
半个时辰后,便有人来唤我去书房见父亲。
「明天你便要嫁入王府了,心里可知道该如何行事吗?」这声音虽不是很大,却足够让我有些胆怯起来。
「女儿省得。」
「那便好,你是我苏过的女儿言行举止定要不叫人挑出错处来,涵儿可明白?」
「涵儿明白。」
这样一来一往的对话很快也便过去了,大体上的意思都是叫我在外时刻端着自己的身份,行事要把握分寸之类的,实在是有些让人头疼。
大抵是我明日便要出嫁了,因此今日格外的忙碌,刚从父亲的书房里走出来便又被母亲叫了去。
「若不是你爹非要将你嫁于宁王,为娘定是会将你嫁给太子的,可怜我的思思了。」听着这番话,我实属有些不解,难不成这原主竟和太子有一腿吗?
但即使我想了许久,也并没有在原主的记忆中看到她心悦于太子这回事。
「娘别再说这些话了。」不管这原主的母亲心里是怎样想的,在这当下,我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了。
接下来的谈话倒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了,不外乎就是一个母亲对一个女儿临嫁前的各种嘱咐和担忧。
「小姐,慢点喝。」小七看着我大口往嘴里灌着茶水的样子,担忧地对我说。
在咽下最后一口茶后,我才渐渐感觉到嗓子被浸润的舒适感,一整天都在应付他们接连不断的谈话,我难免有些口干舌燥。
「小七,你帮我打些水来,我想梳洗一下,早些睡了。」我瘫坐在床上,疲惫地开口。
「好的,小姐。」
小七动作实在是算快的,没多久,就回来了。
「那小姐有事便唤小七一声。」
听见小七关门的声音后,我便闭上了眼睛,不知何时便入了梦。
4
「小姐,你看,这根金钗在你头上好看极了。」小七一脸开心地对我说道。
「去了王府,万不可再这般说话了。」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小七。
小七心思单纯,哪怕是原主原先有着极其恶劣的过去,她也能因为我的对待和我亲近起来。
只是那王府,不知是深潭还是浅底,我能保得住小七和自己吗?
「这一身墨绿色的婚衣,小姐穿着真真是个可人儿呢!」走进门来的喜婆端着一脸谄媚奉承着我。
我向来是不太喜欢这种作风,只是这身份让我不得不时刻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便面上对着喜婆羞涩地笑了笑。
一来二往的夸捧之后,吉时也就快到了。
我盖上小七递给我的盖头,因着外人看不见我的面部,我努了努嘴,才将险些僵硬的脸放松了下来。
「小姐,您搭着我。」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辨得是小七的声音后,我才将手搭在了伸到盖头下的手上。
这盖头盖上固然是可以随意做着表情,但终归是不便的。
「嘶。」我的腿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以至于我疼痛难耐。
「小姐,您没事吧。」小七语气中的懊恼和焦急实在是明显的很。
「没事,只是有些不方便罢了。」这里人多眼杂,我必不能如同平常那样在小七面前叫唤,只能这样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也不知这弯弯绕绕地走了多远,我的眼前才出现了一道门框。
「小姐,到厅堂了,老爷大娘子都在呢。」小七适时地在我耳边提醒道。
我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高座走去,在小七提醒的话语中缓缓停下。
我心里思索着下一步的仪程是什么的时候,身边突然站着了一个人。
我看了眼他的鞋履,金丝明眼可见,大抵便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夫君宁王。
只是我和宁王这一场相当于包办婚姻的结亲,自然是郎无情妾无意的,所以并没作出任何亲近的举动来。
这样看来倒也是不错的,我便也不用处处讨好于他,他定也不需要我在他跟前晃悠着。
被盖头遮住视线的我,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只能靠着猜测,听着身边宁王和座上的父亲母亲说的各种场面话,我想着大概宁王再敬两杯茶我们便就该离开了。
如我所料,宁王敬出两杯茶后,我同他一齐微拜了拜便踏出了苏府的大门。
这一踏便是将我与这苏府的荣辱隔了开来,我心里竟突地轻松了不少。
「小姐,我扶您上花轿。」小七托着我的手轻声地在我耳边说着。
「好。」我拿着团扇的另一只手早已酸痛的不行,便立马应下。
等到坐在花轿内时,我才知晓小七是不可跟着我上来的,一人在这偌大的轿中属实是有一些空荡荡的感觉。
「小姐,到了。」小七轻轻地掀开了我的轿帘。
我凭着自身的平衡感慢慢摸索到了轿门,将手从帘边伸了出去。
握住了小七的手后,我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想到现如今小七倒成了我心中的安心丸。
越过了轿杆后,我便将先前小七帮我备好的谷豆按照仪制撒在了地上,据说这是一种求吉利的法子。
眼前突然伸过来一根红绳,这是我不曾见过的东西,因此一时之间倒愣愣地站在原地。
「小姐,快接同心结。」小七在我耳边急切地提醒道。
听到小七的耳语,我便立马紧紧拽住那根红绳,只是心里才恍然明白这便是书上的“牵巾”。
拜天地、拜祖先、入洞房,这一套礼行下来,我的身子属实是有些疲累了,只能够瘫瘫坐在新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