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营来与公安局领导边匆匆往村里走,边小声交谈:
“我们转移村民时,引起了隐秘点里的人的警觉。现在,八个人分散到三个屋子里。大间屋里留了五个,头子刘昭庆仍留在大间屋里。出来的三个,西偏屋里两个,东偏屋里一个。”局领导说。
“没转移前,他们没有什么警觉的反应?”吴营来问。
“没观察出来。但从他们都聚在大间屋里上看,他们确实有些大意,可能也是太相信自己活动的隐秘程度。老手们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这种错误,而且还有刘昭庆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为头。”
“地窖能保证万无一失吧?”
“能保证。一位很有作战经验的参谋,带着两名一等射手和三名配有冲锋枪的战士,守在斜对面的房顶上,有他们的人接近就开枪。”
说话就到了隐秘点外的正面伏击处。
透过秸秆墙的缝隙看过去,围在一米五左右高的院墙里,三间立在黑暗中的砖房死静死静的。单从眼睛上瞧,这三间房子得有几年没沾人气的感觉。现在,里面八个凶恶的敌手,能干什么?警觉到有情况后,他们会有怎样的打算?
吴营来贴着局领导的耳朵,寻问老公安的想法。局领导说,他们分散为三部分后,院里一直这么死静着,很难料想他们在这黑暗的死静中,会有怎样的盘算,怎样诡秘的举动。
一个不详的预感在吴营来的脑际间徘徊。
离拂晓还有一段时间,在发动攻击前,得确保没有一个村民还在村里。流血丢命是我们的事,与村民们无关。
吴营来又向局领导确认了下。领导保证村里不再有一位村民。
“半夜里转移这么多的村民,难度之大可以想象。转移时,对整天疑神疑鬼、神经过敏的他们产生了惊动,也不足为怪。这是群从空气中都觉察出异样的豺狼。现在村民们全都安全转移了出去,就是首功。”吴营来说。
“幸亏边境地区的村民警惕性高,觉悟性强,隔着窗户说明情况就能按照要求配合,所以没闹得鸡飞狗跳。”停顿下,局领导接着说:“转移刚一开始时,倒也出现了小插曲,就是村北头和村东边,各有一个村民向隐秘点摸来,半道上被我们捂住嘴押走。经过突审,两人都承认是被他们收买的耳目,为赚几个钱做些通风报信的勾当。但两个人对隐秘点里的人和事,一概不知。”
吴营来的心脏猛一紧,徘徊于脑际间的预感顿然做实。
“我的老公安啊,这也敢叫小插曲!你真是大风大浪见得太多,把什么都容易看成是小插曲。你知道情况有变,可你怎没把这个变,往更严重上想呢。”
吴营来心里暗自叫苦,可没时间拉口话了。
他拽上局领导的手,快速而隐蔽地退进伏击点后面的一间屋子里,并命令屋里的通讯员,即刻把各伏击点的负责人叫来。
很快各组负责人到齐。
吴营来扼要地说,情况危急,不能再等到拂晓前,攻击得马上开始。并着重对房顶负责守护地窖口的参谋说:你们备足子弹,下面打响后,你们要不间断地向地窖口的前端地带,进行封锁性射击,把自己的火力暴露出来,让他们知道地窖口已经被强火力封锁。再给你派两名带冲锋枪的战士上去。随后命令:
“正面打响第一枪后,前突组得迅速突到围墙外的指定位置,实施火力压制。就这些,快去准备,十五分钟后开始行动。”
返回伏击点,吴营来把伏击点上的六名战士召集在一起,简要地说,现在已没有偷袭的可能,只能正面强攻。部署如下:打响后,守在正面的一位轻机枪手,重点对大间屋的两个窗口进行射击,为前突组的突上就位争取时间;另外五名战士,分别对东西两间偏屋实施火力压制。
从现有的情报看,他们配备的都是自动手枪,至于隐秘点里以前藏没藏有长武器,不好料定,毕竟这是个老隐秘点,发现的也晚。但是只要我们压制的成功,他们有长武器派不上多大用场。即便这样,对东偏屋也不能大意,他们之所以让一个人去东偏屋,从经验上看,东偏屋该有火力更强的武器。开始说到重点:
“火力压制一开始,我就从院大门东侧三米处翻墙进去,先打掉东偏屋里那个单个的人。你们俩,”吴营来对两位刚抽调过来的特战士兵说,“等我发出‘弓箭”的喊声后,再翻墙而入。开始时的火力压制都带有试探性,击射目标要随时调整,所以一开始翻进院里的人不宜多,免得出现误伤。”
攻击前的部署,十分钟内全部完成。
然而一直跟在身边的局领导,却被这突来的提前攻击的决定与部署,搞得摸不着头脑。
腾出工夫的吴营来,对局领导轻轻耳语:我料定,他们发现了动静后,一定等了会儿村里的耳目。但是在他们断定的时间内,耳目没有来,这样他们就不难判断出,他们的阴谋已经暴露,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边防军警,严密地包围了。
局领导愣了下,但马上点头肯定。
吴营来:他们非常清楚,这关系到边境生死攸关的破坏活动,一旦走漏风声,会招致怎样的围歼。一定是层层合围,歼灭务尽。这就等于说,他们不可能有突围逃脱的可能。终归都是个死,他们也就想到了鱼死网破。
我敢肯定,大间屋里的人正在刘昭庆的指挥下,朝大间屋后面十多米的地窖那里挖通道。至少有两个人在轮流挖,剩下的三个人和东西偏屋里的人,做好了火力掩护准备。现在他们只想把通道挖成,然后由一个人将引爆装置,按到那些高爆炸药上,等抵抗到最后一刻,再将炸药引爆,以求在他们死的同时,造成我方人员的大量伤亡。
局领导倒吸口气: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阴险的想法。想想又说:可也万幸,如果以前就有地道通向地窖,后果可就严重了。
吴营来:是啊,确实万幸。这也说明这个隐秘点,虽然是个老点,但他们没怎么太下力气经营。应该是考虑到这个村住户太多,又离一个边防军连队驻地不远,怕力气下大了引起注意。此次是因为这里距离盘岭隧道较近,炸药运送过去方便,才出此下策。
“唉,不想我会有这么严重的失察。”局领导低声道。
攻击时间临近。吴营来卸下步枪枪口上的消声器,拉开枪膛压进十发子弹,斜背到身后;又从裤兜里掏出五四式手枪,拉栓上膛,扣上保险。准备停当后,对有些担心他的局领导轻笑着耳语:这回要有佯攻,得浪费些子弹了。
当下,实为攻击总指挥的局领导,见潜到院墙下的吴营来举起了开始的手势,便下令开火。
骤然大作的枪声,打破了夜空下的宁静,雨点般扑上去的子弹,把三间屋子的窗口击打得火星四溅,砖尘崩散,好不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