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安定
奶娘抱着孩子，和聂辛荷共乘一辆车，夏宇飞轩骑马走在跟前。王都尉带着一帮心腹，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琉璃扶着聂辛荷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王府。这个地方，她为今已住了三年的时间，走的时候，没有眷念是假的。
马车趁着朦胧的夜色出发，一路上，聂辛荷频频掀开帘子往外瞧，直到看到夏宇飞轩骑马的背影，她才稍稍安了心。
这一夜，孩子睡得十分香甜，聂辛荷透过微弱的亮光，看着孩子酣睡的脸，摸了摸自己快要隆起的肚子，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越是到城门口，聂辛荷的心就纠得越紧。这一夜，她难以入眠。
“停车！”忽然一声响亮的声音，打乱了聂辛荷的思绪。那是王都尉的声音，难道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聂辛荷赶紧吹了马车内的灯，掀开一个缝，发现王都尉和那城门的长官在交涉。
夏宇飞轩的马停了下来，就离马车不远。
“飞轩！”聂辛荷的心，紧绷到了极点，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夏宇飞轩回头，微微点头，只是没有出声。他严肃的眼神，充满了温和的目光。
没过多久，夏宇飞轩纵马往前，聂辛荷也放下了帘子。过了一会儿，马车又开始动了，难道可以出城了？
聂辛荷一直不敢掀开帘子，一直过了半晌，才掀开帘子，前望后望却不见夏宇飞轩的人影。
她的心，一下子冷了。
原来那城门长官是夏宇飞轩之前认识的人，他同意让夏宇飞轩的人出城，但是却硬是要留下夏宇飞轩叙旧。
夏宇飞轩一颗心原本就绷着，他却一手拉着，看着情形，如果不暂且留下，恐怕大家都走不了。如果他将这件事回宫禀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夏宇飞轩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城门就该关了。他对王都尉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聂辛荷先行。
聂辛荷也不知道是因为路途劳累的缘故还是思念心切，原本不会害喜的她，却一直想吐，但却又吐不出来，只剩下干咳。
“王都尉，王爷呢？”聂辛荷惶恐地问，一急，又想要吐。
“王妃，您没事吧！是不是病了，来人！”王都尉赶紧喊了大夫过来。
聂辛荷却不让大夫诊脉，她坚持：“王爷呢？”
“王妃，王爷让我们先行，他等一下子就赶上来！”
“不，我不走，我要去找他！”聂辛荷想要下马车，她心里一直很不安，她担心这样一别就成了永别，所以她不能留在这里。
琉璃赶紧从里面拉住了她，王都尉也派人守着。
琉璃见聂辛荷这样，早就哭红了眼，“王妃，王爷一定会回来的！”
王都尉没有办法，只能原地不动，他心里也没有任何底。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听得马蹄声窸窸窣窣，越来越近。聂辛荷急忙掀开帘子，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从马车奔了下来。
“王爷！”
“让你受惊了！”
两个人紧紧相拥，却不再说一句话。时间紧迫，两个人没有过多的温存，夏宇飞轩让聂辛荷赶紧回马车，一行人又出发了。
他将那个人灌醉之后，就赶紧逃了出来。也不知道宫里的人发现自己逃了会是什么反应，但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了了。
那孩子一路哭哭啼啼，让人看着难受。夏宇飞轩让奶娘和孩子同聂辛荷分开，以免她过分忧愁。
但那孩子的哭啼声，隐约在耳畔，让人听了极为捣心。一路的颠簸，让聂辛荷有些受不住，何况她现在不是一个人，看着她越来越消瘦的样子，夏宇飞轩心里极为忧虑。
看来楼青语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了，沿途的小镇戒备森严。如果是一般百姓，当然是看不出其中的异样。楼青语的手下在各城中的走动愈加频繁，每到达一个地方，都有专门的随从来迎接他们。
这日，刚好下起了大雨。严冬的雨，是极为寒冷的。一旦淋湿，便如同锥子钻进身体一般痛苦。
一路的风尘仆仆，夏宇飞轩看着眼下的大雨，无力地叹了一声。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这大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
不远处传来辛荷的咳嗽声，愈发的急促。夏宇飞轩赶紧扶住她，眼中充满怜惜，“辛荷，这可苦了你了！”
聂辛荷眼角带笑，虽然辛苦，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美丽的容颜，她只是说，“王爷，我没事！”她拍了拍夏宇飞轩的手，像是安慰，更像是无力的挣扎。
夏宇飞轩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箍住。她像小孩子般依靠着他，静静地靠在他的胸膛里睡着了。
她很久没有这样子睡着了，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睡觉。在他的怀里，就是一种安逸，任凭外面有多大的风霜与困难，在他的怀里，便可忘却这一切。
“王！”琉璃刚走进来，却见聂辛荷靠在夏宇飞轩的怀里睡着了，声音在半空中戛然而止，默默地退了出去。
夏宇飞轩看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他刚刚喊琉璃去请大夫了，眼下聂辛荷正睡觉，他不想打扰她这一刻的安稳。
他看着她，睡觉的时候，还是眉头紧锁，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好像害怕一抓不牢，就会消失的一样。
她睡得是那样的安稳，但是她的梦，是不是安稳的，夏宇飞轩就不知道了。
夏宇飞轩的视线渐渐往下，聂辛荷的小腹已经隆起了。之前完美的身材，让人难忘。但此刻，夏宇飞轩觉得她更美了，那隆起的地方，勾勒的不仅是身材，更加是一个即将当母亲的深沉的爱。
想到这里，夏宇飞轩情不自禁地想吻她一下。但是又怕将她吵醒，只得在她的发迹，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发香，是那么熟悉的味道，令人沉醉。
“飞轩！”聂辛荷轻声呢喃。
夏宇飞轩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吵到她了，刚想回答，却见她将自己的衣服抓得更紧了，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莫不是做噩梦了？她现在怎么连睡觉都这么不安稳。
他没有多想，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希望他的体温能温暖她，更能温暖她梦里孤独的自己。
外面的雨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越下越大，密密的雨打在屋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想着外面的天气，夏宇飞轩又吐了口气，飘渺的烟雾从他的嘴里呼出。
这一下，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停。他的一队人马，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成国。楼青语什么时候南下，他心里是个未知数。
他望着南窗的雨帘，想必现在尤国是个大晴天。宫内夜夜笙歌，宫外百姓民不聊生。
他这样做是对的，现在的尤国，没有一个人能担得起治理天下的重担。这不是将江山拱手于人，而是找一个贤明的君主，治理乱世。
天下本就一家，唯有一统，才能安定下来，而尤国的覆灭，只是迟早的事情，在历史上，不过是短短的瞬间，终将被抹去。
过了一个时辰，夏宇飞轩的手被枕着，渐渐麻了。但是他仍旧一动不动，生怕一个细小的动作就把她给吵醒了。
聂辛荷大概是睡得有些累了，身子稍稍动了一下，便有了感知，抬眼看了夏宇飞轩一眼，红润的双唇淡开了笑容。
“王爷！”她笑着伸出手去摸他的下巴，发现几日没有打理，已经长出青茬了，微微地扎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异样的感觉。
“你醒了？再睡一会儿？”夏宇飞轩见她神色好了许多，整个人瞬间容光焕发了。
“我不睡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聂辛荷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薄荷香味。
“我就不睡了！”
“对了，孩子呢？”
“孩子也睡了，你就不要操心了！”说着，夏宇飞轩的手缓缓往上，“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睡了？”
聂辛荷脸颊瞬间涨红，怪嗔地轻打了一下他的手，“不正经！”
夏宇飞轩只是笑了笑，“让我听听，他有没有想要跟父王说话！”说完，便将头往聂辛荷身上拢了拢。
“好了，王爷！”聂辛荷生来就怕痒，被他这样一弄，便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看着她笑，夏宇飞轩的心里也笑了。她那张俏丽的脸，仿佛绽放在阳光下的花朵，鲜艳欲滴。
夏宇飞轩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辛荷，你真美！”
聂辛荷不再笑了，只觉得脸颊发烫，她的脸涨红了，像个熟透的苹果。
夏宇飞轩狂乱的吻贴上聂辛荷的唇，他的气息，就充斥在身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在一点一点地收缩着，他像是在疯狂地掠夺着，他的身上，埋藏着无数的火苗，每到一处，就像是被点燃一般。
“哼！”聂辛荷有些吃痛地哼了一声。
夏宇飞轩赶紧松开，有些念念不舍，焦急地问，“辛荷，怎么了？”他的眼中，似乎有淡不开的火苗，一点一点地燃烧着。
聂辛荷笑了一声，答道，“他踢我了！”
夏宇飞轩听得这话，心里绽开了花。
等他们抵达成国境内之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聂辛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觉得稍稍安稳了不少。
一进城，便有人出来迎接。夏宇飞轩礼貌地行礼，稍稍有些陌生感。这个地方，不过是别了一年，可终究不是生养自己的地方，住多久也是陌生的。
“王爷，别来无恙啊！”在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夏宇飞轩定睛一看，原来那人，“原来是你啊！”夏宇飞轩见到熟人，一颗心也卸了下来。
王修睿上前几步，拱手道，“王爷，我家主子要事在身不能亲自来接你，就派臣下过来迎接王爷，王爷一路辛苦了！”
夏宇飞轩不想也知道，楼青语必定是每日为攻克南面的事情而烦忧，便笑了笑，“王将军，我们之间，还那么客气！”
“没办法，皇上之命，该有的礼节，还是要的！”说完，便哈哈大笑。
“皇上已经为王爷安排了下榻之处，请王爷移步！”
“哎！王修睿，我已经不是王爷了，大家都不要那么客气了！”夏宇飞轩清楚地记得，他之前直呼其名，还是比较自然。
“好，不客气！”王修睿爽快地答应了，“对了，王妃呢？”他跟聂辛荷的交情也颇深，之前到成国，也是他一直护送的。
“王修睿，我在呢！”聂辛荷原本不打算掀开帘子，听得王修睿的声音，在里面暗暗发笑。她不能忘记他之前跟她将的那些有的没的故事，心头一阵温暖。
但是又觉得外面人多，不方便出来，所以便默不作声。现在听闻王修睿寻，便掀了帘子喊了一声。
王修睿走了过来，“辛荷，你不要下来，哎呀，这一路，辛苦你了！”王修睿知道眼前人多，她不方便，便马上阻止。
“见着你，这路上的辛苦也就值了！”聂辛荷打趣着，她知道王修睿向来严肃，也许是出于楼青语的缘故，对她颇为亲切。
“相信王将军也很快要出征了吧，什么时候到府上一聚！”夏宇飞轩也跟着过来，心情极好。
“恐怕没有时间了！”这句话，说出来倒不像是沉重，反倒是一种急切，“皇上忙完事情，就会过来，让你们先在府上休息！”
“这！”夏宇飞轩有些迟疑，“本该是我们去拜见皇上的！”
王修睿手搭在夏宇飞轩的肩上，但是人没有夏宇飞轩高，就显得有些好笑，他不紧不慢地说，“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气，他不跟你们行这些俗礼！”
这一点夏宇飞轩是知道的，但是那个时候楼青语毕竟还是太子，现在当了皇上，该有的礼节还是要的。
见夏宇飞轩迟疑着，王修睿便说，“我看你还是算了吧，皇上到府上，反倒逍遥自在，如果你前去，当着王公大臣，想喝几口小酒的机会都没有。”
“好，那飞轩就在府上等候了！”
见他们一唱一搭聊得十分开心，聂辛荷心里也高兴。但是一想到战事，楼青语连过来的时间也没有，便不放心地问，“皇上是不是要亲自出征？”
她自然没有叫楼青语皇上的习惯，只是，当着大家的面儿，也必须改口。
“是啊！”王修睿不知道为何，叹了一口气，“按照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需要皇上亲自出马，但是他却执意要去！”
聂辛荷的脑海，突然闪现，“如果我早点遇见你，你是不是会爱上我！”突然一惊，不再开口。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楼青语的这句话，他的话，还那么清楚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好像是昨天才刚说过的。
“走吧，我们别在这儿了！”聂辛荷缓了缓神，才说道，她是在担心他，担心他有什么不测，所以才把他最重要的一句话给搬了出来。
夏宇飞轩和聂辛荷在在府上住了几日，倒还是安逸。想起之前戎马倥偬的生活，竟然有些后怕。
那一次，那只毒箭，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感觉自己就要失去她了，在鬼门关挣扎了一回，终究是命大。现在想来，当时要是死了，那眼前的一切，该怎么办。
聂辛荷在里间吃饭，一回来，她就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她本就是极爱整洁的人，这些日子的奔波，哪有那样的机会让她好好清理。洗了澡，整个人精神变好了许多，一路的辛劳，终是过去了。
她正吃饭，却见夏宇飞轩放下碗筷走了出去。聂辛荷没问，只是默默地吃着。
等琉璃收了碗筷，看见夏宇飞轩还没回来，便走了出来，发现他还站在门廊前，聂辛荷便悄悄地走了过去。
夏宇飞轩早有警觉，只是假装不知。聂辛荷悄悄地在夏宇飞轩的后背拍了一下，却被他反手牢牢圈住。
“王爷！”
“这么淘气！”
“王爷一个人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我刚刚问过下人了，楼青语最近是不会过来了！”
聂辛荷听出夏宇飞轩话里的意思了，“他已经出发了吗？走得竟这样急，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是怕我们担心罢了！”夏宇飞轩缓缓地说，“对了，辛荷，你也该改口了，我不再是王爷，你也不再是王妃了，等楼青语回来，我去跟他说，我们以后过平平静静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