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谷
夕阳之下，欧阳爵已经吃了闭门羹，带着自己手下的几人灰溜溜的离开了，背影消失在山坳之后。而剑谷的公孙懿也受了伤，他强撑着自己身子站了起来，在公孙然的搀扶下向谷口慢慢走了过来。只见白发老者一个纵步便落在了谷口，近了些才看见老者素衣一身，已是满头银发，整齐束好在身后，胡须花白，但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两眼炯炯有神，双手背在身后，好似下凡的仙人一般，这就是剑谷第是五代谷主，公孙无恙。他看着走过来的公孙懿和公孙然，也提步向前而去。
“师傅，对不起，徒儿给您丢脸了？请您责罚。”公孙懿在离公孙无恙还有两步距离的位置，勉强的跪了下去，右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就是被欧阳爵踢中的位置，低下头有些吃力的说道。
公孙无恙立刻走上前去，扶起公孙懿：“懿儿，你这是哪里话？那欧阳爵也并非泛泛之辈，毕竟是天山门影卫殿的尊主，外门的大长老，如果没有两下子，他如何镇住手下之人，如何统领影卫殿呢？而你是我的最小的弟子，年龄上比他还要小上几岁，是我剑谷最年轻的天阶七段高手，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够超越他。”公孙无恙关切的说道，“不过，你这么一出手倒也是替我省下了许多麻烦。”公孙无恙扶起公孙懿的同时，右手已经悄悄地落在了公孙懿地手腕处，顺道给公孙懿查探了一下伤情。
“师傅，此话何意？为什么说我给你省去了不少麻烦呢？”公孙懿有些不解，疑惑地向公孙无恙问道。
“无妨，我们边走边说吧！”公孙无恙松开了抓住公孙懿手腕的手，轻轻在公孙懿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扶住公孙懿正打算向剑谷深处而去。
“可是，师傅，如果我和小然离开谷口，谁来镇守谷口呢？如果再有其他宵小之辈，我们如何得知消息呢？”公孙懿面露担忧之色，向公孙无恙问道。
“这倒无妨，回谷之后，我会安排你三师兄带着他的小徒弟过来一起守护谷口，以后你们师兄弟几人还是轮流来守吧！你这二十年风餐露宿，辛苦了！”公孙无恙突然有些伤感，他望着公孙懿，守护剑谷二十年的公孙懿，皮肤已经成为了古铜色，脸上也多了一分与年纪不太相称的沧桑，公孙懿守谷二十年的事情，心中还是觉得亏欠他太多。当年也不过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就是希望知道自己最亲近的师兄的下落而已，似乎于情份而言他没有什么错，却不想一时赌气，居然就真的坚守了二十年，也可见他对剑谷一片赤诚。
“师傅，弟子不苦，只是有些事情弟子就是不明白，二十年了我依旧不明白，纵然是风雨之下，日照之中，但弟子还是未曾了却自己的心结，我就想知道那一切都是为什么？”公孙懿因为伤势咳了咳说道。
“为师赌气罚你在谷口守谷二十年了，你恨为师吗？”公孙无恙轻轻拍了拍公孙懿后背问道。
“不恨，弟子不恨师傅，守谷二十年，何尝不是弟子也在赌气，也在期盼呢？”公孙懿转过头来，向谷口延伸的远方望去。
公孙无恙顺着公孙懿的目光望去，又转过头来望着公孙懿说道，“让你守谷二十年，你居然还没有悟到了什么吗？那这些年师傅傅一片苦心真是白费呀！”
“对不起，师傅，弟子愚钝，执念太深，二十年了，也没有理解师傅的良苦用心，依旧没有走出那段记忆。”公孙懿欠了欠身子对公孙无恙说道。他真的是至今还不明白师傅当年为什么在那场争辩之后，就罚他镇守谷口，这一下来都是二十年了。他只是想知道二师兄的下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看上并没有错，却在那一役之后的师傅这儿就错了。
“好吧，日后大事来时，你或许就会明白了，师傅的良苦用心。”公孙无恙叹息一声说道，“然儿，你的师傅伤势不算太严重，不过这些时日还是需要好生调养，回头，我会让苦禅大师为他诊治一下，希望能对他恢复有所帮助，你最近就在谷中，不要外出，好好照顾你师傅吧！。”公孙无恙转过头来对公孙然说道。
“是，师祖，然儿领命”，公孙然拱手欠身说道。而心中却是一阵遐想，我师傅受伤了，这不正是我的机会吗？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我白天给他熬药、熬汤补补身子，晚上给他洗脚铺被，床前床后的伺候着，那就可以天天与你相对，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呢？想到这些，公孙然一脸花痴的表情，竟然愣在了谷口。
公孙无恙与公孙懿已经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却见公孙然还在原地发呆。公孙无恙回过头来喊道：“然儿，你在想什么呢？还不过来扶着你师傅去弟子宫他的住处养伤，要是他在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公孙然被师祖这一阵吼声给惊醒了，立马转过身子向公孙无恙和公孙懿跑了过去，口中回答道：“好的，好的，师祖，我一定把师傅照顾的妥妥贴贴。”
“你这小妮子，明明天赋卓绝，为什么老是发呆呢？战场上你一个分神就已经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还能让你发呆思考吗？”公孙无恙看见满脸堆笑的公孙然，突然转变成了老顽童的样子，对她是一阵奚落，也是一番教诲。他当然明白公孙然心中那些小心思。凡是皆有定数，谁都不能强求，就让这一切都随缘而去。
“懿儿，回到你的住处，好好养伤吧，至于谷中的事情，就暂时不要多问了。而其他的事情，等你伤势好一些，我会再找时间给你一起聊一聊。”公孙无恙用手轻轻拍了拍公孙懿的肩膀说道。
“是，师傅，弟子别无他问，但求知道二师兄公孙澹的下落，死而无憾。”公孙懿细声说道。
“这个嘛……”，公孙无恙一阵迟疑，没有直接回答，“还是等我想一想，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吧！这毕竟也是二十年来，我自己心中之结，你要理解我这老头子心理的承受能力，谁愿意无辜揭开自己的伤疤呢？”
“那今天的事情呢？师傅还有什么打算吗？欧阳爵会不会去而复返呢？”公孙懿低声问道。
“没有打算，他们既然知道我剑谷不是谁说闯就闯，说杀就杀的了，自然也就会收敛一些，一时半会，剑谷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回去养伤吧！尽快恢复才是你应该做的。至于欧阳爵嘛？看似没事的样子，其实他也被你所伤，再加上我刚刚的一番恐吓，他不敢再踏足剑谷一步。”说罢，公孙无恙转过身去，一个箭步，飞掠而去，直奔剑谷后谷的清风阁而去。
“师傅，来我扶你吧！”公孙然见公孙无恙已经离开了，便迅速窜了上来，用手扶住了公孙懿。
“好吧，欧阳爵这一脚，确实让为师感觉有些沉重，刚刚你师祖在这儿还需要坚强一些才行。”公孙懿不故作逞强，在公孙然的搀扶下，向剑谷的‘弟子宫’慢步走去。过了一会儿，二人便来到公孙懿的住处。
“然儿，你下去吧！师傅这边不需要你照顾了！让你大师兄公孙蓝过来照顾我吧！”公孙懿对公孙然说道。
“那怎么行，师祖交代，让然儿好生照顾师傅，然儿当然得半步不离了。再说公孙蓝大师兄，毕竟十个男的，做起事来毛手毛脚的，没把师傅照顾好，师祖可责怪的是我。我可不能替师兄背锅。”公孙然用娇柔的女孩子声音说道。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那还是你照顾为师吧！反正这么些年了，你也真没把我这个师傅的话放在心上。”公孙懿走向床边，慢慢的坐下来又说道，“不过，今天这一站当真凶险，要不是你师祖及时赶到，怕是你我两师徒就要交代在谷口了。”
公孙然则不以为然说道，“师傅，我觉得倒不会，欧阳爵他没有那个胆子敢将你我二人斩杀于剑谷谷口之地，如若当真如此，那么师祖肯定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剑谷。”公孙然一边给公孙懿宽衣，扶他上床躺下，还一边为公孙懿脱下靴子。
“你这小丫头，倒还是想得很多的，欧阳爵最后下令的攻杀，不过就是想逼你师祖现身罢了，他想求证一下‘碧泉剑’的事情。”公孙懿躺在床上说道，“然儿，你天赋卓绝，却才刚刚进入天阶一段，如此修为日后，怕是会荒废了自己，以后你还需要勤加修习，早日达到巅峰之境，在这个江湖才能进退自如啦！”公孙懿说道此处又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看上去身子地伤势再这些不自觉地言语中刺激到了。
“师傅，然儿知道！可是修习又不是吃饭，不能一蹴而就的，你都这么些年了，不也没有达到师祖的境界吗？”公孙然不甘示弱的说道，“现在，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徒儿的事情等你伤势好了再仔细给我讲讲圣心诀和圣心剑地奥秘吧，有些地方总是参悟不透。”
“小丫头，你怼起为师来倒是一点也不留情呀！”公孙懿想笑却又牵动伤口未能笑出来，“如果你二师伯还在，他应该早已经到达巅峰境界了吧！”公孙懿神色瞬间落寞起来，公孙然也看在眼里。公孙然还没有见过师傅口中的二师伯，总只是听他讲起他的故事，她还是与二师伯还有一面之缘分呢？二十一年前，二师伯带着师傅出谷办事，回谷的一个镇自上看见那个镇子因为瘟疫人们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师傅和师伯在剑谷修习略懂草药医理，就为镇上的人诊治一番，当即决定给他们熬制汤药，灌药救人，可是当来到我母亲身边的时候，却听见了她最后的遗言，救救我的孩子，而那时候的我也是奄奄一息了，二师伯和师傅就给我灌药，救活自己，后来村民病情缓解之后，我还是成了孤儿，师伯和师傅决定将我带回剑谷收养，八岁那年，在剑谷的大会上，师傅收了我为弟子，并给自己取名为公孙然，那个时候，二师伯已经没有回来剑谷了，师傅也才二十五岁，却已经担负起了守卫剑谷的责任。
“师傅，我们不提二师伯了。”公孙然看见伤感的公孙懿，万千思绪之后回过神来，说道，“我觉得师祖挺霸气的，还不是什么善茬，今天在谷口，总算是见识他老人的霸气风骨了，二话不说，轻轻一扬手，便将百米之外的两个人的首级给取了下来。这就是只依靠剑气就斩杀了对方两名高手，我决定了，以后师祖就是我的第一崇拜对象。”独孤涵在床边一副欢喜的样子，一边拍手一边说道，“以后师傅你就只能是我的第二崇拜对象了，今天我亲身经历了这件事情，就可以在那些师兄、师姐面前吹嘘了，我又多了一个炫耀的谈资了。简直就是‘师祖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剑气一凝聚，斩杀两条狗’，哈哈”公孙然一阵放肆的大笑起来。
“你们这群孩子，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才好，成天就是知道攀比这些口头上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在武学修炼上多下功夫呢？”公孙懿无奈的摇摇头，对公孙然说道，“为师有些口渴了，去给为师倒碗水来吧！”
公孙然听见公孙懿要喝水，便起身向中厅走去，刚到门口，却见大门之外正好来了一个面容和善，形容枯槁，身体瘦弱，留有长须的光头老和尚。她愣了一下，对方却突然开口向她问道：“你好，女施主，请问公孙懿施主是住在这个房间吗？”
公孙然，立马在脑海中搜索一番，剑谷应该没有这样打扮的师叔祖呀，这是何人呢？她尽然多了几分警觉，立马问道：“你，你是谁呀？为什么打听我师父的住处呢？”
只见老和尚笑了笑说道：“老衲，苦禅，已做四十年苦行之僧，虽有形容有恙，小施主不必害怕。”
“你就是师祖刚刚提过的苦禅大师？”公孙然略显惊讶的望着眼前的苦禅大师，眼睛飞快的转着，心中念念到，我害怕，我怎么会害怕呢？我只是在想我师祖好歹也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相貌堂堂，有身高，有脸蛋，有才华的老头子，仙风道骨的模样之的老者，怎么会结交了这样一个老和尚呢？你打破了我对苦禅大师的一切幻想。不过眼前的这个老和尚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但步履轻盈，精神矍铄，呼吸绵延悠长，似乎不是一般的高手所能达到的境界，而且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天生的正气。
“老僧正是如假包换的苦禅大师，受老友公孙无恙所托，来替他的小徒弟公孙懿瞧一瞧伤势如何？”苦禅大师欠身做了个作揖的手势，对公孙然说道。
“大师，请恕小女子无知，既然大师是来给我师傅瞧伤势的，那您请进来，我师父就躺在床上休息。”公孙然一阵飞速思考之后，礼貌的邀请苦禅大师进入房间，将他引到了公孙懿的床前：“师傅，苦禅大师来给你瞧伤了。”
只见公孙懿微微睁开眼睛，脸上并没有半分惊愕，平淡的说了四个字：“有劳大师了。”说罢伸出了右手。“然儿，去给大师倒杯茶水。”
“是，我这就去。”说罢，公孙然快步走向大厅中的茶桌，沏茶而去。
苦禅大师，慢慢地握住公孙懿的手，用一丝内劲游走公孙懿的全身，不一会儿公孙懿额头之上就已经是大汗淋漓。公孙懿作为天阶七段的高手，自然感觉出这个内劲是为了探查自身伤势如何的，约半个时辰以后，苦禅大师起身，内劲也瞬间从公孙懿身上消失了，大师双手合十，脸色慈祥地说道：“公孙施主，你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要好生静养一些时日，这段时间切忌再动武力，你每天自己调理气息，老衲回去开一副方子，只消半月应该就能痊愈。”
“大师，你请喝茶。”公孙然递过来刚准备好的茶水，“我师傅的伤势如何？”公孙然关切的问道。
苦禅大师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说道：“你师傅没什么大碍，你一会儿来清风阁，替你师傅拿两副药，煎了服下就好！”说罢，苦禅大师向门口走去，一出门转眼便消失了。
“好的，多谢苦禅大师”，公孙然拱手欠身说道，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
“师傅，看来你的伤势也没什么大碍的嘛！苦禅大师都说了只消半月就能痊愈。”公孙然端起水走到了师傅公孙懿床边，“我一会儿就去给你煎药，保证你能药到伤愈。”
“然儿，师傅的伤势不要紧。不过，你这些天可不能荒废，虽然你天资卓越，但后天的修炼同样重要，这些天师傅就不能教你武功了，你还是要勤加练习，多与师兄弟们切磋，今日之险地，我希望你以后能有自保的能力。”公孙懿对公孙然说道。
“哦，知道的师傅，这你都已经说第二遍了，难道你不累吗？”听到公孙懿又开始叮咛自己练功之事，脸上一阵不乐意，继续对公孙懿说道：“师傅，我现在才二十一岁，就突已经破天阶一段，可算是谷中第三代中的佼佼者，虽说不是第一，但是前十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吧，加以时日定能进入前五，自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如果遇见真正的高手，却是难以应付。可是江湖之中天阶五段以上的高手不能随处都是吧！我们天河谷第三代中除了年长的几位师兄，年轻一辈中，都还没有天阶五段的高手呢？只要努力修炼，说不定能在三十岁之前突破天阶五段，还能成为剑谷最年轻的天阶五段高手。”
“小丫头，只是想是没有用的，你必须努力去做，否者就会……咳咳。”公孙懿咳嗽两下，打断了自己的说话。
“师傅，您别动气，您的伤势还是很重，您还是先休息吧！我去清风阁给你取药。煎好药给您送过来，伤势好了，您在来教训我吧！”公孙然接过茶杯，一看公孙懿又牵动了自己的伤势，便急切地说道。她将茶杯放在了床头的案几上，便不愿在听师傅的唠叨，也不愿意再打扰受伤的他，起身离开了公孙懿的房间，出门之后向清风阁而去。公孙懿也就独自躺在床上慢慢进入浅眠的修习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