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打听着向保里家的方向行去,此时街道上并没有太多的人,看到的多是妇孺,这在一个以捕猎为生的村子中并不奇怪,青壮年大多都是晚上进山中捕猎,过了午时方归,若去远一点的地方,怕是要几天才回得来。
偶尔遇到村民见到外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得知是来找保里的,也有热心帮忙指路的,二人很轻松的便找到保里的家。
可此时保里家确是十分的热闹,远远的便听到一阵吵闹之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跳到屋顶,向下看去。
这是一个普通猎户家的院子,院中有猎来未及处理的猎物,也有腌制好的腊肉,还养了些鸡鸭等等。此时院子中有三人,一个老叟坐于藤椅之中,身体精瘦,面色蜡黄,将头扭向一边,似是极不愿意见到那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呼吸沉重,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那跪着的男子,年约四十上下,面容憨厚,一副懊恼的神情,看年纪应当是保里黄岭,他正急急的劝解着:“爹,您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要不咱先把饭吃了,孩儿任您处置,你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呀。”
老者重重的“哼!”了一声,颤抖的嘴唇显示出他此时已然万分愤怒。
立于老者身后是一个老妇人,看年纪应当是保里的母亲,她心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又恼怒的瞪了一眼气愤中的老者,也跟着劝道:“他爹,你看孩子都给你认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快把饭吃了,昂。”
老者:……
黄岭也是个憨厚的,见老者依然没有消气,便道:“爹,都是孩儿的错,您想怎么罚都是,可是您别不吃饭啊,您今天要是不吃饭,我……我就跪着不起来了。”
老者听到黄岭的话,愈加愤怒,他猛的站了起来,颤抖的手指着黄岭道:“你……你……你好啊,你是翅膀硬了,现在竟然敢威胁起我来了啊!你不起来是吧,那你跪着吧,跪倒我死为止。”
老妇人看不下去了:“他爹,孩子又是认错又是下跪的,你就是气性再大也该消了吧!他现在是族长,不比从前,你总得给孩子留点面子不是。”
老者怒道:“他是族长,我还是族长他爹呢!有这么当孝子的吗?竟然咒自己的爹横死!哼!不孝子!”
黄岭急急解释道:“爹,我对天发誓,我真没说。是史大那小子自己瞎想的。我就是带信给他说让他赶紧来一趟,谁成想他……他……”
老者道:“哦,你没说,你没说他见了我跟见到鬼似的,张口就问‘你不是死了吗?’谁死了!谁死了!昂!”
老者越说越气,手扶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老妇人忙扶着他坐下,对黄岭使了使眼色,黄岭便懊恼的闭嘴,默默的低下头。
流离冲祝萧使了使眼色,难道不是保里请史大来的?
祝萧点点头。
流离继续使眼色:那怎么办?现在下去吗?偷看人家吵架是不是不太好?
祝萧不理他,从屋顶飘入院内。
“唉!”慢了一步的流离,心说:没想到这小呆子还是个急性子。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也跟着跳了下去。
院中的三人被吓了一跳,黄岭反映极快,几乎在两人已出现的同时便一跃而起挡在老者和妇人之前,厉声问道:“尔等何人?”
流离仔细观察了黄岭的身法,攻守兼得,毫无破绽。一扫之前的憨厚,凌厉之气瞬间释放,充斥整个院落。
祝萧施礼:“吾乃县衙之人,而今前来是有一事相询,还望保里如实相告。”
“县衙?”黄岭疑惑的问道,虽然收起攻势,但依然保持防御姿态。
“不错,我县衙的仵作史大是否前日应您邀请,前来黄矼村为令尊敛妆?”
祝萧话音刚落,院内静寂了一瞬,紧接着一股怒气汹涌而出,流离强忍着笑,跟祝萧一起后退了一步,暗道:原来这小呆子,也有这样的恶趣味,好玩!
只听见一声怒吼,刚刚还攻防得宜无懈可击的黄岭,便被他老子一脚踹趴到地上,抡起手中的拐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老爷子一边打还一边吼道:“你个臭小子啊!县衙的人都知道我横死了,你还说不是你说的!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死!不孝子!不孝子!。”
那黄岭也不还手,只顾捂住脑袋求饶,生生的挨了这一顿揍,终是让老爷子把气出了。
少倾,祝萧和流离二人被黄岭请进屋,老爷子出够了气,终于是觉得饿了,被老妇人拉回家吃饭了,而两人也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的询问情况了。可是看到黄岭被自己爹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流离终是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黄岭尴尬的摸了摸脸,刚刚老爷子在气头上,手下也是没轻没重的,虽然自己努力保护好头脸,可还是被拐杖抽了几下,现在这脸还是火辣辣的疼,轻轻一碰“嘶~”的吸了口凉气。
黄岭歉意道:“今日让二位见笑了,唉!也怪我没说清楚,结果闹了误会不说,还把父亲气成这样,今日幸亏公子相助,否则我爹这口气不出来,憋下去的话定会大病一场,黄岭在此有礼,感谢二位相助。”
黄岭起身,走到祝萧面前,端端正正,深深的施了一礼:“多谢公子。”
祝萧回礼道:“不必谢我,只希望你能把知道的和盘托出。”
黄岭恭敬的答道:“是,但凡在下知晓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想知道什么?”
祝萧问:“你约史大所为何事?”
黄岭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因为这事家里已经几天不消停了。
“其实我只是传话的,真正约史大的是猎户老四,他说是家中亲人被野兽咬死了,死状残忍,为能全尸下葬,求我帮忙找人帮忙敛妆,我便约史大前来。”
“那猎户可是黄矼村的村民?”
“并非我村中之人,他住在山林之内,也不知是何时迁来的,发现他的时候,他已在林中生活多年,因常找我帮忙出售和采买一些物品,便也算熟识了。”
“那猎户叫什么?他家中有何人?”
“名字不太清楚,平时都喊他老四,家中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还有一个老父亲,出事的就是他的老父亲。”
“把他家的具体位置给我。”
“是。公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祝萧不语低头饮茶,黄岭又看向流离,流离眼神飘向门外。
黄岭的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千里之外,望京城,一个深黑不透光的房间内。
一个面带黑铁面具的男人负手而立,身后跪着3个同样带着黑铁面具的黑衣人,为首之人禀报道,
“主上,得手了。”
“好!”男人,缓缓转身,“都处理好了,我可不想像上次一样,斩草不除根,贻害无穷。”他冷冷的声音让听到之人都不寒而栗。
黑衣人低声应诺,便消失在黑暗中。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漆黑的房间里突然传出残忍而嗜血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