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言自语地喃喃,却全一字不漏的进了他的耳朵。
顿了顿,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露出了一贯的浅笑:“你怎么没跟他们一块儿玩呢?”
那不带半分欢喜的笑仅仅是出于礼貌,把他想说的话全噎在喉咙里了。
他摇了摇头:“太闹了。”
女孩应了声,语气很轻,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也并不在意他会怎么回答。
不知怎么的,他听得心里有些发堵。以往有女孩对李翰墨犯花痴,一旁的他都是是毫不在意,偏偏这时的嫉妒情绪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逃走,怕自己会抓着她细细的手腕让她的眼眸里只装下自己。
他没有说话,女孩也没有找话题,两人各怀心事地坐在不惹眼的角落。
舒嗣音有个特别的爱好,看别人的神色。吃饭的时候大人们你来我往,夹菜敬酒,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乌黑发亮的眼睛挨个打量着每个人的表情。别人有时发觉了,她就轻轻一笑。
这个夜里,舒嗣音不知看了多久的人,看得眼睛有些累了,啤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她浅浅地抿,不知不觉就喝了两瓶。
“舒嗣音。”有个声音轻轻叫她。
“嗯?”她偏过头,看见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男生不赞同地将桌上的酒都拿到一旁,愣了愣“怎么了?”
“你喝的不少了,别喝了。”男孩淡淡道,随后站起身来,“我去叫你朋友送你回家。”
回家?还不能回去。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握着剔透的杯身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泛着水光的眸子带着懵懂,涉世未深的女孩地目光总是这般惹人怜爱。
男孩移开视线:“你有点喝醉了,得回去了。”他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尖。
“不想回,我还有事情没做啊。”她认真道。
“什么事?”
她又摇了摇头:“不说。”
何柏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情不自禁抚上了她的发。
她不解为什么这个不熟的男孩要摸自己的头,却并没有躲开,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觉得他有些像表哥偶尔摸她头发时那般的愉悦温柔。
大家都各自玩着,没有注意角落的有对做着小动作的男孩女孩,除了舒嗣音,也没有人看见何柏发红的耳尖。
可是她确实是有些喝醉了,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做的动作,漏出的表情下所含有的深意。
他收回手,支吾道:“现在有些晚了,待会儿我也可以送你回。”
舒嗣音又懵懵地点头,看见人群中的李翰墨终于站起了身子向外走去。
她犹豫了一番正准备跟着出去,却见何柏已经先她一步到了李翰墨的身旁,搂了他的肩膀。
“要回去了?”
斯文清瘦的男生点点头,顺带淡淡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舒嗣音。
何柏也回过头,见是她,笑着慢慢地回了句:“那你走吧,改天再叫你出来打球。”
那男生应了声,又看了舒嗣音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不是有要做的事吗?”何柏话还没说完,就见她也径自出了包间。
何柏在背后喊了一声,也追了出去。
到底是晚上九点多了,路边寥寥行人,月光白的路灯下,长发女生拉住了一个男生的手腕,见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男生皱了皱眉,没有收。
何柏追上去,脚步一点点慢下来了,没有走得太近,看着舒嗣音那水波似的眸子真的泛出了水来。
她说:“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男生一反往常波澜的不惊,皱了皱眉,见她的眸子泛着水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我们认识很久了,从小学到现在整整九年,我喜欢了你五年。”娇俏的声音带着哭腔,让人无端地有些心疼,“我知道你不会回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女孩将信塞在了男生手里,转身就跑了。李翰墨看着手中橙粉色的信,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垃圾箱,最终还是没有丢掉它。
何柏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看见舒嗣音重新进KTV,沉默着也跟了进来。
她还坐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靠在黄滢的肩上,长长的发,掩住了她的神色,身子微颤。何柏知道她在哭,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哭。
第一次看见她哭,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同时期的事情,差不多都忘了,唯独关于她的那少之又少的记忆还仍然深刻。
那时候他们才六岁,这是他第一次来小镇。他在小镇的中学的花坛里寻找着好玩的虫子,看见了花丛里哭得正厉害的小姑娘。
“你怎么了?”他犹豫着还是走近了她。
小姑娘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来,吓得扬起了埋在胳膊里的小圆脸。抽噎着,两颊还挂着清泪。
见她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妹妹,我把这个给你玩,你别伤心了好不好。”
她好奇地去看,却被吓得哭的更厉害了。他的手里赫然两只黝黑的大蚂蚁。
而现在,她的身旁有人安慰她了,他于她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什么都不是吧。
想到这里,他自嘲似的一笑,收回了准备上前的脚步,决定离开。
黄滢扶着已经有些步伐虚浮的舒嗣音打了车,叹了口气:“醉成这样要是让你爸妈知道你喝了这么多,挨骂还是轻的,今晚睡我家吧。”
舒嗣音哼哼了几声:“滢滢,我难受,好难受。”
“自作孽。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李翰墨是什么样的人,偏要往人家跟前凑。你说你,刷了三年存在感,他把你当什么,什么都不是。”撇了眼她发红的眼眶,觉得有些心疼,又多嘴了几句,“你看看别人何柏,哪里不好,我们都看见了,就你把他当空气,自己眼瞎。”
没有得到回音,黄滢认命地给她爸妈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