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蔚小姐似乎来路不浅啊。小小年纪,脾气倒是火爆。怎么?是为那些人的死而感到愤怒吗?你不值得这样。”银牙边说着边转身看向那些死去的矿工。尸体层叠,血流成泊,银牙却熟视无睹,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充满了冷血。
薇尔从未见过这样的银牙,即使听斯嘉蒂怎样描述总还是将信将疑,但今天的一切改变了她的认知。怒火中烧,却又不敢过多表现;欲一通宣泄,却又生怕暴露。于是在这种复杂交错的情绪中,最后只攥拳切齿冷声道:“他们还不配死。”
银牙看向薇尔,矫饰地皱了皱眉,摇头不解,“哦?蔚小姐,想必你不是来自这里的人,也不了解刚才那些人的情况吧,我对这里的人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些人,或许死才是一种解脱,只不过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只想着在这儿苟活罢了。”
“您来自皇城区,位高权重,却没有一点改善这里的想法吗?”
“他们这样境况的人自然有存在的价值。废民、贱民,我不关心,但这是这个王国所必需的。你以后或许会明白,蔚小姐。”银牙盯向薇尔,意识突然稍有错乱,好像察觉到什么却又无头绪,赶紧摇了两下头,接着说道:“蔚小姐,恕在下无法多陪。暴乱已经镇压,今日还多谢你出手相助,回去必有重赏。”
“奖赏就不必了。您请回吧。”
对话就此结束,银牙便班师回城,战马的铁蹄行走在尸体上,深深凹陷,好像在踩一滩肉泥,发出糟糕的声音。
薇尔望着远去的银牙身影,扑通一声,身体失力,瞬间跪倒在地,额头直淌大粒冷汗,而后整个人垂头呆滞地凝视地面,痛哭流涕。
“银牙老将军……为什么……为什么您是这样的人。不应该……不应该啊……为什么,为什么……”
薇尔的泪水流淌成河,与血泊融为了一体。西尔维亚慌了神,紧忙冲上前去,坐下来,两腿摆到一侧,双手从薇尔背后搭住她的肩膀,不停地安抚道:“薇尔。我还在这里,你绝对可以信任我的。不要再想银牙了,他已经不是你记忆里以前的那个人了,就连我也被他骗了这么久。薇尔,这几天咱们就待在这里吧,你好好平复下来。”
薇尔红着眼,抽泣着鼻子,竭尽全力抬头看向西尔维亚,已是满脸泪痕,哽咽道:“西尔维亚。”
“我在。”
“我可以,一直信任你的吧。”
“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不要你死。”
“那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好。”
就这样,西尔维亚紧紧抱住薇尔,薇尔也紧紧靠在西尔维亚怀中,连同远处倒下的大片死尸伤残与血泪融合的湖泊一同凝滞,幸存的人们也一度哽咽无言,没了先前的喧嚣,广袤的废城空留沉默,时间仿佛拉得很慢,过去了很久很久。
当湖泊变干,析出的盐分在光耀下闪烁,是公国镀层穹顶的巨型光源,而照到废城时,已暗淡许多。薇尔也早已停止了哭泣,泪痕印刻在脸上,西尔维亚看着逐渐缓过来的薇尔,露出了微笑,却喜极而泣,眼里泛起了泪花。薇尔吓了一跳,赶紧擦了擦脸,看着西尔维亚,惊讶道:“西尔维亚,你怎么了?怎么你还哭上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你能好起来,我很高兴。”西尔维亚笑着抽噎道。
薇尔替西尔维亚温柔地拭去泪水,轻声道:“好啦,那我既然好过来了,你也要好起来啊,不然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嗯。”西尔维亚点头肯定,也伸手替薇尔擦去脸上的盐质,却发现了异样,“薇尔。你的左眼角,好像新增了一颗泪痣。”
西尔维亚拔出剑来,薇尔一把接过,双手横举着剑,借剑面当镜,发现左眼角确实多出了一颗淡紫色的泪痣,正发着微弱的光。
还未等二人的悄悄话时间结束,雪莉、安德烈率幸存的众人一齐来到薇尔身前,俯首行礼。
薇尔见此状,整个人呆住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西尔维亚,西尔维亚嘴角一扬,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而后竟也加入了俯首行列。
“这是……”薇尔握着剑,站起身来。
“是蔚带领我们抵挡了暴走的同胞!”雪莉率先喊道。
“蔚!蔚!蔚!”幸存的人们齐声大喊。
“也相信蔚能领导我们重建废城的秩序!让同胞们再次苏醒,让逝者们得以安息!”
“蔚!蔚!蔚!”
百姓们一阵呐喊,而残存的士兵并没有制止,收起剑来,甚至也加入了这一行列。
薇尔感觉自己被推上了某一位置,还没等缓过神,就已不经意间高举起银色之海,银色之海兀地激发出亮光,将整个废城点亮。
薇尔从呐喊中回过神,生硬地故作模样指挥道:“各位,现在先把昏迷的人们控制住,以防醒来再度暴走,然后再听我调遣。”
于是人们展开了废城的秩序重建,表情虽无喜色,这也是必然,毕竟死伤的很有可能包括自己的至亲,但个个仍是斗志昂扬,干劲十足。力量凝聚,拧成了一股绳。
……
由于破裂的墙体是废城区的最外沿一处,所以银牙需要绕行。又因不用着急,行进速度放缓,所以此刻他正悠哉地骑行在下城区内,废城区高空突然的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嗯?这是,银色之海?看来西尔维亚已经返回来了呢?你已经抛弃了你的公主吗?”
银牙冷笑着,口中嘟囔道:“看来要继续加强皇城的看守了。”
“生日宴,可不容你胡闹啊!西尔维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