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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黄昏恋

时蕊十分好奇逢魔君到底在人间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便继续追问到:“到底是什么事啊?”

逢魔君道:“就在去岁七夕那日的黄昏,我正在大江山河里穿梭,想听听有没有人在祈祷一场美丽的黄昏,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人这么无聊的,所以我也就是随便听听,但是在义乌山的山脚下我听到了有人在祈祷,她说,希望今晚能看到一场美丽的黄昏,她愿意用她所拥有的一切来交换。一般人是不会这样祈祷的,都是随便说说,要是今晚能看到美丽的黄昏就好了,不会说要用此生的什么东西来交换,但那时候,我听到那个女子的祈祷,愿望是那么强烈,于是我便很好奇,就上前看看。等我立在半空中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的模样,说实话,我很少能在乡野之间见到这样漂亮的姑娘,她推着一个木制的轮椅,轮椅上坐了一个年迈的老头,他穿了一身白衣,他的腰间佩了一块翠绿色玉佩,我就想,可能是姑娘的父亲太老了,想要最后陪他看一看黄昏,于是我就施了法,让那刻的天空变得绚烂夺目,那姑娘见到黄昏这样美丽,便高兴地去摇那男子,让他也看看,却没想到那男子早已魂归西天!她看到他的头耷拉下来,马上从轮椅后面转到轮椅前面,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这时候我也得到了她的美梦!”

时蕊听故事听得入迷:“她的梦是什么?”

逢魔君继续说道:“我看见她的梦境中,全是一片大红色,原来是这姑娘嫁人的时候,她嫁人的地方不在这义乌山下,是在其他地方,梦中还出现了一个男子,那男子长得十分书生气,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虽然长相与她并不十分相配,但是看她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十分高兴,就是那种终于嫁给了如意郎君的模样,觉得此生托付于君,定不相负的样子!两人见面都十分害羞,我再仔细看那男子,发现他的腰间竟佩了和那老头同样的玉佩!”

时蕊道:“那个男子就是那个老头年轻的时候!”

逢魔君说:“是的!”

“可是那个女子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年轻的模样!”时蕊追问道。

“我当时也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若是梦中两人都是年轻的模样,那此时那个女子也应当是男子的年纪!于是我用身后的寻梦船收好了梦境,继续看山间的女子,那女子哭得十分凄惨,山鬼鹤立,群山呜咽,她朝空中嘶吼了一声,只见一股黑烟从山间飘出来,从黑烟中奔出一只白狐来,原来那女子是一只狐狸精!我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怕她怨气太重,为祸乡邻,就连忙追上去,却见她一路往黄泉路上奔。”

时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后来呢?”

“后来那女子奔到黄泉路的门口就进不去了,因为这黄泉路是往生的孤魂所走的路,她还没有死,是进不去的!我看她拼命地往那路上奔,却被黄泉路上的阴司看见了,我便赶紧拉住了她,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没想到那女子知道我是谁,她道:‘逢魔君,我要去追我的夫君!’若是她是个凡人不知道我便罢了,她是个精怪,知道我也就难怪了!”

时蕊“哦,这就是为什么她许愿的时候,说愿意用她所拥有的一切来交换!”

“正是,那时我知道她是被丈夫的突然离世打击到了,便问:‘你追上他能做什么呢?’她说:‘我要问问他,下辈子是不是还会记得我?’我说:‘你不知道孟婆那里还有碗汤吗?过奈何桥都要喝那个!’她说:‘我知道,但我就想见他最后一面,再说说话!’我看她这般执着,也是个可怜人,便想了个法子:‘若是你答应我,见过他之后,便不再执着于此,我便帮你!’她见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就赶紧连声答应,我其实知道她做不到,看她当时的模样便知道了,但还是想帮一帮她,于是我去找了曼珠沙华仙使——彼岸,请求她能为这姑娘破例,让她与自己的夫君见最后一面,仙使同意了让他们在黄泉路上见最后一面。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只是在她出来以后问了她,他们是如何相遇的,毕竟人妖殊途,她应当知道自己与人相恋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她仍然这样做了,我就问了问。”

逢魔君见天色渐暗,便道:“这又是一个挺长的故事,你们还有时间听我讲吗?”

时蕊道:“不如逢魔君去我们庙里坐坐,你不是说你正好要去婆罗洲吗?到我们庙里休息一晚,第二日再去干正事吧!”

逢魔君道:“也行,就是不知道神君欢不欢迎?”

雪寂笑着说:“庙中空旷,住处颇多,若是逢魔君不嫌弃,就请去住上一晚,我那里还有两盏好茶可以喝上一喝!”

逢魔君便道:“那便叨扰了,我继续说,那狐狸精当年遇上那男子时,也不过才会幻化人形,修炼了百十年的光景。那时她在山间玩耍,却被捕兽夹夹住了一条腿,她才堪堪变成人形的法术,遇到捕兽夹也是没有法子的,所以那时她便是狐狸的模样,她痛得在山间哀嚎,希望能碰到同伴,能帮一帮忙,却听见丛林里走出了一个男子,那男子背着背篓,看她叫得如此凄惨的模样,便可怜她,将捕兽夹给扳开了,放她出去,她一出去,就赶紧拖着伤腿跑了,躲在一个隐秘处,瞧着那男子。这时候,放置捕兽夹的猎人匆匆赶来,见男子将自己捕的狐狸放走了,拽着他不肯让他走,非要他赔他的狐狸,他便说他身上没有银两,只有腰间祖传的玉佩,说这个还值些银两,便将玉佩抵押在此,等他筹到了钱,再过来赎这玉佩。姑娘跟着男子到了他家附近,她才拖着伤腿离开,那姑娘回去养好了伤,就打算回来报答那男子的恩情,没想到正好赶上男子去山间找猎人,本来他筹到了钱,那猎人就应该归还玉佩的,猎人却说玉佩已经被他当了,还剩下些银两,他就给了那男子一些碎银子,男子不服气,明明说好的等钱凑齐了就来赎的,那可是他家传的玉佩,肯定不止换这点钱,就和那猎人打了一架,那男子瘦弱得很,怎么可能打得过常年行走山间的猎人,被狠狠揍了一顿,被猎人赶走了。但那姑娘知道,猎人根本就没当那块玉佩,他去城中问了玉佩能当多少钱,便铁了心要昧下这块玉佩,她便幻化出原形将玉佩偷了出来。去找那男子的途中,却见男子被毒蛇咬伤,正自己拼命去扯一旁的草药,原来那男子是一个大夫,之前到山里来也是为了采草药。姑娘幻化为人形,就去救那男子,两人就这样相识了!男子家中并没有其他的人,他孤身一人,在城中治病救人,生活勉强度日,周围的人见到他带回来一个女子,便知道两人好事将近。很快两人便成了婚,婚后两人也十分恩爱。但她实在是太漂亮了,总有人去他的医馆看病,是为了见一见这女子,两人有点不堪其扰。之后有一个员外看上了这姑娘,便要强行娶她,还打断了男子的双腿,虽然女子是狐狸精,但平日里她并不敢施法,若是精怪经常施法害人,被天界发现了是会派人来收拾他们的。两人为了逃避这些事情的纷扰,女子便提议说要搬到义乌山来,义乌山是鬼怪的聚集地,其他人是不敢来居住的,两人就织布种地这样维持生计,也有人听闻他的医术高超,冒死前来求医的,尽管如此,两人生活仍旧十分艰难,虽然两人十分艰难,但是也还算和谐!可是慢慢的,男子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女子却还是当初相见的模样,他一直不敢问,但又忍不住好奇,终于有一天,他问出了口,女子怕他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抛弃她,何况他为了她已经失去了双腿,她怕他接受不了这个,所以也一直不好提。那一日,他便问她,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她的身体也没有问题,他也知道自己身体没毛病,但是为什么就是还没有孩子。还说,为什么皱纹已经爬上他的双眼,她却没有半点变化。女子吓得赶紧跪下,连忙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却没想到他不但没怪她,还怪自己没有早日问出来,让她承受了这么多痛苦。他们的一生是平淡无奇的,但对女子来说是非常难得的,那女子常常被家里长辈教育说,人间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的,但她是何其有幸,真的遇到了爱她的人,所以他走时,她才那样难过,痛失心中所爱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逢魔君说完,颇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时蕊还沉浸在故事中,但又想听听后面的结局:“后来呢?”

“后来她又央求我告知她,那男子下一世会投胎何处,她还要去找他!”

时蕊道:“若是下一世,他已经全然忘记了她的存在,与别的女子相恋了,她岂不是会很痛苦,变数这么多,她怎么能保证下一世他还会爱上她呢?”

逢魔君笑着看向雪寂道:“神君,你家的徒儿看起来十分玲珑剔透啊,看得如此透彻,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是不是能真的放下呢?”

雪寂道:“放得下便放下,放不下便执着好了,走哪条路都是她自己选的!”

时蕊道:“难道我说得没有道理吗?”

逢魔君摸了摸她头上的两个小团:“若是真的如你所说的这样简单,大概我这逢魔君便可以真正地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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