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脸立刻绯红,神色间充满着无地自容。他身后一帮大臣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东宫一批近臣们纷纷愧惭的低下了头。正所谓家主的言行得失也关乎着臣子奴婢的得意,我不免有些暗自庆幸。
“皇上,弘长大了,有些事就让他自己拿主意把!李义甫——”武后急急的打断李治的话,似乎为了缓解弘在众臣面前明显的窘境。
当中一个大臣闻言上前恭敬答道:“臣在!”
武后从容说道:“你们都是朝廷重臣,洞明世事,不要被世俗琐见所左右,弘即然做了太子监国了,你们以后多向他请示,多听他的意见,只要太子能做个事儿,就不要事事向我们请示了。我看弘对圣人的教诲额低颇深,对治国的道理也有自己的见地,一个孩子,能有如此的眼光,在历朝历代的太子中,都算是难得的了。你们先下去吧!”
“微臣知晓了。”
众臣行了一礼,陆续退下,屋中很快就只剩下一众奴婢及这一家三口。弘依然低着头,似乎知道父亲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李治站了起来,走近他的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弘儿,你是我最寄予厚望的孩子,因此你的一言一行都让我很惦念。最近,我听到一些令我很不愉快的流言。我希望那只是流言。都是有关你和那个叫什么合欢的,……我很失望。对此,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弘艰难的抬起头来,眼中有些湿润,兴许是被李治的柔情软语感动了:“我……不知道父亲都听到了些什么,合欢跟随我多年,对我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因此照顾得格外细致周到。另外,他为人喜善单纯,虽为男儿,心思却精细得不让任何女子,我生活中确实不能没有他。我倒希望父皇能……”
我有些诧异,不明白李弘同合欢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竟然到了这种难舍难离的境地。他的语气虽然带着万般的恳求,却明显的是在为合欢开脱,并且隐晦的表示李治不要反对他们在一起。我真的有些震惊,下意识的看向武后,只见她的眼神也略带这惊讶。
李治有些气馁,带着一丝哀痛,那是无法劝说儿子的悲伤:“好了好了……你只管记住,你是皇子,现在又是太子,时刻提醒自己的一言一行要符合一个高尚尊贵之人的规范。至于同合欢的关系,他……毕竟是个男人……”
李治提了提手,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紧接着拂袖而去。传来两声咳嗽声,看着他臃肿蹒跚的背影,我不经泛起了丝丝的怜悯。可悲的帝皇,可叹的父亲。
弘看着鬓发已经斑白的父亲,有些激动,似乎冲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
终于无言以对地望着父亲走出门。
殿中现在就只剩下望着空落的门发呆的弘和对面似乎永远洞察一切的武后。我站的笔直,动也不敢动半分,却始终不肯放过眼前的一切。
弘丢了魂似的望着武后,没来头的问了一句:“母后也觉得儿臣应该像父亲说的一样做吗?”。
武后起身步下台阶,缓缓说道:“弘儿,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对于你,一个太子,未来的皇帝,你个人需要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否需要?我们是谁?我们是你的父皇母后,是你的朝中大臣,乃至你的国家、百姓及脚下的山河。如果我们目前需要你的婚姻,那它就必须成为你个人的需要。就如同你娶了裴居道的女儿做太子妃一样。因为我们想看到的太子是一个男人。一个稳重、踏实,有责任感的男人。这就是你现在身份的实质。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放心,才会心甘情愿地任你牵引着步入前途。而婚姻则是一个男人成人的仪式,你已经行过承认的仪式,却依旧让你的父亲,让我们看不到你成为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这就是今天你父亲找你来的原因。你明白了吗?”
武后不再多说什么,留下他愣愣的站在当地,我一个激灵,飞快的跟了上去,随武后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