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瞧,他自己也不拿,等着烧呢!”
“还真的宁死不屈了嘿!坚贞不屈呢,就为了女人?”
“真是色迷心窍啦!我说日本人淫嘛!”
“命都不要啦!”
“是命根,命根都不要啦!”
王国民道:“谁说不要?已经在爽着呢!爽时没办法了。看见过狗吗?爽的时候,拿打狗棍打它也不散,打死了还连着!那公狗的屌是有倒钩的,越栓越紧……”
这流氓!
“看看那倒钩!”大家起哄。又响起了一阵撕扯声。这下很激烈,佐佐木叫了起来。但是他寡不敌众,好像大家得逞了。一个叫:“扒下他裤子,把烟头插进他屁股窟窿!像他们对咱们中国女人一样!”
我知道指的是那张图片,日本侵略军,强奸了中国妇女,把树枝插进她的阴道。我女儿叫了起来,我将她抱住。她挣扎两下,不动了。我和她一起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个道:
大家在叫:“他们怎么对我们,我们也怎么对他们!”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佐佐木挣扎,一边辩:“我又没有这么做!”
吓,来啦!推卸责任!“是你祖宗!你爷爷!”
“是他们,跟我什么关系?”
王国民道:“你祖宗欠下的债,要你来还!”
佐佐木道:“我祖宗也没有呀!我爷爷没去过中国。”
王国民道:“你怎么知道?”
佐佐木道:“我问过的,为了女娲的事,我曾经问过他们的。上次从你们这里出去后,我就问了。我父亲说,那时候我爷爷才刚出生呢!”
“那就是你曾爷爷!”
“我曾爷爷也没当兵,他腿有残疾,没有入伍资格……”
“什么?还说‘资格’?”王国民叫了起来,“就是说,能去就很光荣了?”
佐佐木一愣,赶紧说:“不是……”
“还不是?就是!要是他当初没残疾,就能参军,为天皇效忠,去中国烧杀强掠!”
“不是!”
“还不是?你们日本人,死也要辩成活!”
一个说:“你还说,南京大屠杀没有死30万!抵赖,就是想重新再杀我们!”
“好吧,我承认30万……”他突然说。
“什么‘好吧’?就是!”
“抱歉!确实,就是。”他说。他如此顺从,让我吃惊。他要干什么?
“那你说,杀了多少人?”
“30万。”
明显是在背答案,是在敷衍。那些人高兴了,叫:“再说一遍!”
佐佐木又说了。语气极为平和,没有一点扭捏和不情愿。好像他真的是这么认为似的。日本人的话,常常不能全信。
“再说!我没有听清。”一个说。
他真的又说了,老老实实。大家欢呼了,好像打了一场胜仗。我很清楚,胜利的代价就是把我献出去,我付出牺牲。他被饶恕,来敲我的门。好在王国民是个折磨人的魔鬼,他又说:
“承认就够了吗?”
大家问:“还要怎么办?”
一个道:“还得谢罪!”
“对,谢罪!”
“鞠躬,鞠躬!磕头,磕头!”
“对,按咱们中国人的礼仪,磕头!”
“这样就可以见到女娲了吗?”佐佐问。他不再说“王さん”,而说“女娲”。我感觉女儿身子一颤。
“当然!”轮说。
“当真?”
“中国人从来说话算数!”轮说,“对日本友人,我们还是欢迎的嘛!嘿嘿!”
操,这个没心肺的轮!佐佐木真的磕头了。“不够响!”大家喊。真的磕出声音来了。大家鼓掌,欢呼。女儿的身体越颤越厉害,我也再也耐不住了。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事?我冲出去。我叫:“你们瞎捣什么!”又冲佐佐木:
“你滚!滚!”
佐佐木显出惊异神情,好像没有料到会这样。他好像根本没有想到有我存在。他指指大家,要说什么。跟他们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我女儿的爸!轮来拦我:“别这样,让人家觉得咱们……”
我常为同胞在外国人面前丢人现眼而无地自容。但我也要这么做了。毕竟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哪!我就这么丢人吗?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中国男人,我当然也要脸。我知道要讲信用,可我又能怎么样?难道就让他见我女儿?他见了并没结束,还要娶,难道就得让他娶?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理由?是强者的理由。道义是强者的专利。虽然人类有共同的行为准则,人类共同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就要遵守共同的契约。但是契约是强者制定的,为强者服务的,是强者压迫弱者的工具。我们弱者,有理由不遵守。我说:
“人家觉得又怎样?”
轮冷笑说:“你不觉得怎样,你可是中国人!”
“中国人?中国跟我什么关系!”我叫。“难道为了中国,我要把女儿献出去?”
我的话激起了众怒。我不管,推开轮,扑过去。但是我仍然拿他没办法,他那么壮。而且大家都站到了我的对立面,他们不但不帮我,还骂我,骂我不是中国人,是卖国贼。我孤立无援。我一眼瞥见楼道尽头放着一把扫把,我扑过去。我没料到女儿也跑了出来。我回头,一眼瞧见她和佐佐木搂在了一起。
一个父亲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是什么感受?简直不堪入目!我操起扫把,冲过来打。我要打死他们,孽障!
老蔡慌忙叫我女儿:“你快跑,跑开呀!”
可是她仍然把那个男人抱得紧紧的。佐佐木也紧紧搂着她。我一扫把打了下去。大家过来夺我手中的扫把。他们人多,我眼看抵挡不过。我要是输了,就完了,就得让这个男人把我的女儿一直抱下去。他们只为了他们自己,他们的面子,哪里管我?水仙嫂谴责我:
“你这当什么人?打自己女儿,跟打贼似的!”
这话倒启发了我,我应:“谁是贼?”我灵机一动。“谁是贼?你说,谁侵犯我们家?”我说“我们”,令自己肉麻。但是我要说,我需要这么做态,利用他们的思维方式,我感觉自己简直卑鄙。“谁是中国人,谁是日本人?日本人侵犯我们,反而不是贼了?”
大家抢夺的力度明显放缓了。我得逞了。我继续说:“操,就因为他道歉几句?做了那么多坏事,就一句道歉,磕头,就可以了?也太好唬弄了吧?”
王国民辩:“谁被唬弄了?”
“还不是?反而帮着日本人了!到底谁是卖国贼?”我道。
王国民凶巴巴地那手指戳戳我,像在警告我。但是我知道他被刺激起来了。果然,他向佐佐木迈去,一脚踢过去。佐佐木应声倒下。但他仍然紧紧抱着我女儿。我女儿被他压着,从下面把他支撑起来。王国民明显受刺激了,又是一脚踢过去。我女儿叫:“你干什么!”
她挣起来去抓王国民的脚。没有抓住,王国民的脚绕过她,又是对佐佐木一脚。收回脚时,还顺便嘟哝了一声:“这叫‘东京大屠杀’!”
佐佐木倒下去了,情形惨烈。大家的血也热了起来,纷纷过来踢,打。女儿又惨叫着回过头去保护佐佐木,我立刻把她拽住。几个人也过来帮助。佐佐木还没来得把她抓牢,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抵挡我们,她很快就被拉开了。这下好了,可以完全放手打这个日本人了。这个把我缠得没办法的人,这个竟敢在我面前搂抱我女儿的男人!我煽动道:
“打呀!打死他!我替你们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