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是我也是初中同学。
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不敢想象世上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大眼睛,高鼻梁,下颚稍翘,连皮肤也都是小麦色。我不禁对他说了句:
“你长得好像黄子韬啊。”
但意识到不对,我忙回头补充:
“不对,是你和黄子韬你们俩长得好像啊。”
他直直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讪讪一笑,走了。
一天,杨阳靠在阳台上问我,周六一起去仙女寨玩怎么样?
我一愣,之前还没有同学喊我和他们一起玩呢,男女皆无。听到他的邀请,我有点激动,但还是抑制着心中的狂喜,淡淡的问:
“为什么会想叫我一起出去玩?”
“因为我们想让你多笑笑。”他看我一脸茫然,吊儿郎当地说:
“你看哈,一天天学习好累啊,你到我们班级来都没怎么见过你笑。要多笑,笑一笑,十年少(shào)。”
“是的,笑一笑,十年少(shǎo)”我斜着眼,戏谑着笑。
“你看,你刚才那样笑着多好看呀。”他兴奋地指着我的脸,像发现了宝藏一样。
虽然是第一次被人邀请,但我还是拒绝了,不过心里很温暖有那么一个人在乎我是不是经常笑。
初三下期,一天晚上放学前,杨阳把语文资料书往我桌前一摆。
“你干嘛?”我抬眼盯着他的眼睛。
他指了指书,说:
“你看这个,把它看完。”
文章是讲心情对身体的影响。
“我看完了,所以呢?”
杨阳看我没领会到其中奥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看这!”他把书摁地哗哗响。我顺着看去。
“你看哈,这里说生气对身体不好。”
“然后嘞?”我有点苦笑不得。
“哎,你说你怎么不懂啊?亏你考试还考那么好,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作弊了。”杨阳觑了我一眼,继续说,“然后你要多笑,知道不?”
我……
“不笑和生气不是一回事儿啊?”我辩解。
杨阳看了我一眼,似乎没词了,便耍赖。
“哎呀,反正你要多笑嘛。”说完,拿着书走了。
我起身收拾书包,想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笑了。
~
我如愿考上了心仪的高中,也喜欢上了吃鸡。经常邀请杨阳一起双排,他游戏玩得很溜,之前还开过游戏直播,而我很晚才接触竞技游戏,玩起来显得很笨拙,好在他比较厉害,而且他也不在乎排位,不担心我拉他后腿。
和他一起玩游戏可以用“安心”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当你被别人打趴下,以为将变成盒子时,会有人帅气地干掉对手,冒着枪林弹雨,蹲下来救你,那是多么幸福!
那种有人有能力也愿意保护你的感觉,是多么珍贵。我很喜欢这种感受,甚至说依恋。因为似乎我从小就比较独立孤僻,很多事情都靠着自己。所以当杨阳给我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时,我便将他划为了“好朋友”一类,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开心。
然而,一场乌龙告诉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一天晚上,许皓发消息。
“加下这个号。这个号不要了。”然后他要我陪他在QQ上种草,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向他发去了长篇大论。
“我不知道你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种草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我也不想压抑着自己和你种什么草,我是极厌恶这些形式主义的,也不喜欢坏情绪的迁移,我大概知道你在姜口过得不大顺心,但并不代表着你就有权利以友情为砝码来‘要挟’,或许你没这个意思,但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恰恰这也是我极讨厌的,或许你多少也看出我不满的情绪了,我这个人有时容易脑抽,不满的话我就是会说出口,既不喜欢敷衍别人,也不愿意委屈自己。我曾经几次想别人夸耀你我朱郁李木笔我们四个人的友情,我一直坚信我们会是很长时间的好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变得陌生了,再找不到那个喜欢和李木笔一起欺负朱郁的许皓了,再找不到和我们一起光着脚去河里捉螃蟹的许皓了,看到的只有你和一群朋友吃喝玩乐,还发那满桌残羹,酒瓶四立的照片给我们,我是蹙着眉看的,我不知道作为学生的我们整天胡吃海喝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和那么多酒,或许我只是以前不知道而已,但我知道你们那样肯定对身体不好,我和朱郁多次劝你,然徒劳。你可能是受环境刺激了,天天想着找女朋友,其实这我是不反对的,但一定要找一个互相喜欢,互相帮助,能促使双方进步的,诚然,这不好找,所以在没有遇到真正适合自己人的时候,我们应该努力的去提高充实完善自己,这样才更有可能遇到更好的另一半,或减少未来遇到看对眼的人却因为自己无能而错过的遗憾,因此,现在不要想着找女朋友,此时的中国,男女比重失调得厉害,你现在的女朋友多半是给别人养的,何必呢,赔了夫人又折兵,努力完善自己,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你若精彩,天自安排!
其实每个人都不容易,看似光鲜靓丽,水到渠成的表面,你又知道他工作到深夜两眼鳏鳏的样子,和着牙与血吞进肚子里的感觉吗?离了谁,地球仍会转,别把自己看得多么了不起,也不要把某个人看作一切,你能活到现在,是多少人用自己的生命堆积起来的?”
发完之后不到一分钟,那边发来消息说:
“我怕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我一惊,好家伙,发错了,太臊皮了,刚忙删好友。
但一删完,我后悔了。我花两小时码出来的字啊,还没留备份呐!
赶忙厚着脸皮加回来,怕他不同意,还在留言处写了“抱歉”,以此增加同意的概率。
待加上后,我直接复制了一份,这才松口气。
那边发来消息。
“好哇,你竟敢删我”
一看这语气,多半是杨阳。我吊儿郎当地说:
“我又不知道你是哪个”
“既然这样,你也不配知道我是谁了”
我再按发送时,屏幕显示“请添加好友”,红红的字,直穿心底,感觉半身有点麻木。
缓了一会儿,我翻出许皓的QQ,发现他们两用的同一头像,两个人都没打备注。
屏幕的冷光映着我惨淡的笑。
抱歉,又是我一厢情愿了。
高一下学期,杨阳通过微信,我们又加了QQ好友。一晚,他突然发来消息。
“我真这么讨人厌吗?”
然后他又补充:
“没什么,问一下。”
我想了一会,回到:
“嗯……这个怎么说呢,我不大知道。因为就我而言,我很难一直喜欢或厌恶一个人,都是交替着的,至于你现在遇到的问题,我其实也遇到过,我没什么绝妙的解决方法,但我后来一直秉承着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关心自己的人就好了,只有把那些喜欢贬低自己的人,就当是跳梁的小丑吧,就当看他是个笑话,当然,事出必有因,如果的确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改吧。”
他没有回复。
原来,不只我一个人喜欢自作多情,似乎每个人都会这样,自以为怎么样了,然后就倾尽所有去维持守护,到头来发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了,然后咧着嘴安慰自己“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