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浈从母亲的瑞祥斋一路小跑回了凝香阁,拿着圣旨的手微微攥紧,似是在说进宫后要为乌雅氏和家人出人头地,可她哪里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在进宫后便灰飞烟灭。
娴浈拿着圣旨回到了凝香阁,将圣旨恭恭敬敬的放到了柜子最隐蔽的盒子里,文斓儿从背后突然叫了一声小姐,将娴浈吓得不行,娴浈将柜子锁好,回过头去,佯怒到。
“你这样的德行,若是我带你进宫去,你可不得天天挨板子?”
文斓儿一听娴浈要带她进宫去,自是欢喜的不得了,娴浈却故意吊她胃口,半遮半掩的说到。
“是啊,听说进宫可以带两个自己的贴身侍女,本想着带你和元婉进宫,可惜了,你这么毛毛躁躁的性格,怕是不能带你了。”
娴浈假装很难为情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从门外端着东西的元婉刚好进门就听见娴浈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便问道。
“小姐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又在叹气呢?”
娴浈又假装皱皱眉头,叹了口气,还没等娴浈开口,文斓儿便抢先一步说起娴浈来。
“还不是小姐说不带我进宫去,要将我一人留在这将军府里。”
元婉笑了笑,拍了一下文斓儿的头,文斓儿顺势缩了一下。
“小姐若是要带你进宫啊,得先拿针线缝了你的嘴。”
文斓儿听了这话瞬间就嘟起嘴来,气鼓鼓的玩弄起手中的手帕来,娴浈和元婉便笑起来,娴浈突然想到元婉刚才端了东西进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便问起元婉来。
“元婉,你刚才手中端着的是什么啊,看起来有点沉的样子。”
元婉突然想起刚才自己还带了东西进来,便走过去将桌子上的东西端了过来,揭开了上面盖着的红布,只见里面一件大红色吉服,一双大红色带流苏的花盆底鞋,还有两对护甲套和贵妃等级的旗头,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便是些戒指耳坠之类的首饰。娴浈和文斓儿面面相觑,又同时望向元婉。元婉解释到。
“这是刚刚来宣旨的公公带来的贵妃服制,说是进宫那日要穿的。”
娴浈拿起吉服端详起来,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触摸着上面绣的花样,说到。
“原本我以为母亲那件衣裳上的芍药花是银线穿宝石珠子绣的就已经够奢华了,可是看到这宫里的东西我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进宫了,你看看这团凤纹,是用金线穿插着孔雀羽毛绣的。”
元婉和文斓儿凑近一看,果不其然,这孔雀羽毛捻成一股线,绣在了凤凰的尾巴上,随着光照的变化,色彩也不尽相同,当真是熠熠生辉,娴浈仔细的将吉服折叠好放进了刚才装的托盘里,认真的对元婉说。
“这东西可马虎不得,你仔仔细细给我放好,皇上所赐的这些东西若是有破损,那可是要治罪的,到时候别说我了,就是我父亲母亲都得受牵连。”
元婉点点头,端着托盘走去凝香阁娴浈的卧房,将它放在了柜子的暗格里。
八月三十一,晚。
凝香阁。
这是娴浈在将军府的最后一晚,她在将军府中的十八年在今晚就要完美的结束,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娴浈沐浴完坐在凝香阁廊外的亭子里,父亲母亲早已经歇息,庆瑜和娴沄也已经进入睡梦,现在只有她房中的人还未休息。娴浈坐在亭子里,身上披了件烟紫色薄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手中的扇子轻轻打着,虽说已经入秋,可还是有些许的闷热,元婉站在旁边陪着她,听着旁边流水的声音,倒是觉得惬意非常,元婉抬头瞧了瞧月亮,随即低头对娴浈说到。
“小姐,夜深了,明儿个还得早起,我看斓儿都困的在廊下打盹儿了。”
娴浈转过身去,看见文斓儿坐在廊下用手托着下巴睡着了,轻笑了笑,对元婉说到。
“让她在廊下再睡一会儿吧,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再坐在这凝香阁了。”
元婉听娴浈的语气中带着些意味,便试探的问到。
“小姐可是有些难过了?”
娴浈听到元婉这样说,倒是勾起了许多的思绪。娴浈示意元婉坐下,陪她聊聊天。
“元婉,不知怎么的,当初听到说父亲要让我入宫,我心里非但没有难过,反而是有些期待的,可这越是离进宫的日子近,我就越是觉得有些舍不得。”
元婉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娴浈,服侍她这么久,对她的脾性、想法倒是可以了解一二的。元婉安慰到。
“小姐,你倒也是不必去自责或是去难过,家中有大小姐和小少爷陪着老爷和夫人,这您倒是可以放心,宫里有我和斓儿陪着您,您也不是孤身一人。”
娴浈拉住元婉的手,拍了拍,轻言到。
“这一进宫去倒是断了你和斓儿的希望。”
元婉将手从娴浈的手里抽出来,反握住娴浈的手,说到。
“小姐不必自责,我们能陪着小姐也是我们的福气,况且我和斓儿从小就服侍小姐,我们也离不开您。”
娴浈点点头,拂去了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对着元婉说。
“好,咱们回去休息。”
九月初一。
晨。
凝香阁。
娴浈已经换上了贵妃服制,就等着元婉和斓儿将头发梳好,娴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倒觉得有几分陌生,从未看过自己如此浓妆艳抹的样子,这时,谨兰走进来,接过了斓儿手中的玉梳,给娴浈梳起头来。
“人家都说女儿出嫁得要一个福寿婆来梳头,今儿个你也出嫁,可没办法给你找福寿婆,只得我亲自给你梳,希望你进宫去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与人争抢,活的长久才好。”
娴浈点了点头,哽咽着说到。
“女儿这一去,便无回头路,希望父亲母亲保重身子,福寿安康。”
谨兰包着泪水点了点头,将旗头戴到了娴浈的头上,文斓儿从外面进来,向谨兰福了身,回到。
“夫人,小姐,宫中接您的仪仗已经在府外候着了。”
谨兰点了点头,娴浈站起身来,给谨兰行了个大礼。
“女儿给您请安,愿您岁岁安康,愿父亲岁岁平安。”
谨兰扶起娴浈,娴浈走在前面,谨兰跟在后面,从凝香阁到府门到道上跪了家中所有的下人,娴浈走到门口,常齐、娴沄和庆瑜已站在门口等候,常齐穿着官服,毕恭毕敬的给娴浈行礼,娴浈跪下,给常齐行叩拜大礼,常齐也跪下,连忙说到。
“娘娘不可行此大礼。”
娴浈只得起来,站在仪仗旁的公公走上前来提醒。
“将军,这得快些进宫,耽误了吉时可不好。”
常齐点了点头,对着娴浈说到。
“去吧。”
娴浈微微一福身,轻言到。
“父亲母亲保重,女儿走了。”
说罢,娴浈转身朝仪仗走去,上了辇轿,强忍着不回头,文斓儿和元婉则站在辇轿两侧,随着辇轿步行。公公一声尖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贵妃起驾。”
将军府中的所有人都跪下了,常齐说到。
“臣恭送贵妃娘娘。”
直到娴浈的仪仗彻底看不见常齐才和众人起来,常齐大步跨进府中,径直走去了长风苑,谨兰则由娴沄扶着,呜咽蹒跚着回了瑞祥斋,庆瑜也哭个不停,照顾她的乳母抱着他哄着他进了府。
待众人进府,门口的小厮将府门合上,仿佛又回归了昔日的平静,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