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缩在那躺尸，脑子里却在和蒋启道讨价还价。
“我小的时候你说那个小球飞过来需要几十万年时间，怎么这次晋阶就能让他百年内抵达？我可不是傻瓜，这里面的差距太大了，而且你的身体是有形有质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加速到这个程度。”
蒋启道不得不作出解释，他发现张诚的保护伞也保护不了自身，如果没有自保的手段，他会被张诚拖累死：“那八个混蛋的修为在宇宙内个个顶尖，他们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个小球，你说它是有形有质的实体不正确，它实际上是九大本源的三十六个初纹凝聚而成的一个宇宙雏形，只是这个宇宙雏形容纳了八个混蛋的一切：血肉、能量、灵气、意识、生灵等等，虽然这些东西都化作本源，但他们使得宇宙雏形具备了内在质量，外在表现依旧是初纹，只要我获得能量，就能在锁定它的同时赋予它获得能量的能力，这和你见过的修士以意念之力操控武器是一个道理，这样他就能快速飞来。”
“你是说你的身体就像你的意念操控着的武器？那为什么不能转瞬即至？”
“距离越远消耗越大，意识感应武器需要消耗能量，武器自身铭刻的灵纹会在意识的催动下自我汇聚能量完成意识指挥的动作，我只能感应到它在飞来，却不能指挥它聚集能量加速，要想指挥它这么做，我需要消耗极其庞大的能量才能发出这么强大的意识，距离太遥远了，我的意识抵达它那里需要的消耗太大了。”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猴子，被所有人玩耍了三十年而不知，如果我让他们吐血割肉拿出这么多能量来赔偿，他们会不会同意？”
“如果你告诉他们集合族群的全部力量能使你在二十年内完成他们的期望，他们一定会答应！”
“蒋启道，我觉得你的这句话心思不单纯，你说过你是个初纹凝聚的灵魂，只有本能没有情感，你这样做一定是算准了岚云族群拿出现在所有的能量能让你的身体二十年内抵达而不是一百年对不对？”
“是又怎样，他们现在非常怕死，我能救他们，这样交易很划算不是吗？”
张诚从陈渡海的资讯里知道了一切，所以蒋启道这种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交易让他非常反感，就算他这个猴子是被盘剥利用压榨剥削，可目的绝非私利，为公为私决定立场的格局高度，这是告诉他不要记恨苏家人的所有张家人持续到现在一直给他灌输的思想，他张诚再不懂事还是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蒋启道，我一直弄不懂一件事，你依附于我而生存，却又灵魂独立，我只能供养你却得不到你的实际利益，你对我而言还有什么用？你要和岚云族**易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和我交易？”
“你学坏了，你要得到什么？我把功法给了你难道不是对你最大的利益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渴求这部功法吗？愿意养我的人多得是，嘁！”
“好吧，那我跳井去了，你找别人养你，你的功法，老子不稀罕，我驱逐不了你指挥不了你，可老子能弄死你！”
张诚现在这个状态能干出什么事蒋启道用屁股都能想到，他怕死了：“不要啊，我说的是真的，我的身体是道具，具备时空装备的一切能力，是宇宙雏形，只要注入对应的能量就能演变成新的宇宙，容纳多少人都可以。”
“对应的能量？要多少万年能做到？蒋启道，你再也不要骗我了，所有人都骗我，这特么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好人了？”
说着，张诚就要爬起来跳井，刚拱了拱身子，蒋启道已经开始求饶了：“我告诉你怎么才能指挥我，你不要死，你死了就特么全完了！”
“有屁放！”
“你具备神识之力的时候就能“看见”我的初纹，只要覆盖你的神识标识就能使我认主，这和操控灵纹认主是一个原理，你一定能理解对不对？”
“未来的事我不感兴趣，你能保证我可以活到修炼出神识的那一天？”张诚还是坚持要跳井。
“你等等，我再想想，一定有对应你现在能力的办法，我的使命就是传承这部功法，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完蛋了，初纹是天道演变而成，那八个混蛋铭刻不出我的生命，天道法则规定初纹灵魂使命必达，下一个承接使命的灵魂虽然都是这个初纹凝聚而成，但那已经不是我了。”
张诚听不懂蒋启道说的下一个灵魂是什么意思，但是听懂了蒋启道的求生本能促使他说出不能违背使命的法则，也许正是这个条件使得蒋启道依附于自己而活，那么蒋启道终生只能为他所用。
心里有底，张诚反而不急了：“你慢慢想，我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没什么不同，我不急！”
“第九个混蛋啊，我急！”蒋启道给张诚重新定义了一个名字。
因为意识同步，张诚求死之心是不是强烈和坚决，没有人比蒋启道更清楚，那些老不死的肩负使命死不起就以为别人也和他们一样，可他们不知道这样操控傀儡似的控制张诚，让张诚产生了已死换取自由的念头，不可承受之重让张诚想摆脱这种身不由己的绑架式人生。
自由到底是什么？无外乎心随意动，如果一个人处于社会生活中，他的心意会受到道德伦理和潜规则的约束，但法不禁止即自由，张诚通篇熟记法典，除此之外还是不能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提线木偶一样被老东西们摆布，他无力抗争，但他可以决定自身是否接受被摆布，这个自由是任何外在因素无法左右的自主权力，他认可父母为之付出生命的岚云族群，也认可自身是张家的骄傲，他可以继承父母的遗愿为岚云继续献身，也可以使张家继续扛起战神的荣耀，但这一切美好都需要以他的意志为初始动力，而不是被人推着面对死亡，人的本能会驱使他趋利避害，他需要按自己的方式去奉献，而不是躺在肉案上被宰割时幻想自己的肉最终释放出多少能量使他人得以延续生命。
“张诚，我想不到任何办法能让你在现在这个烂境界使我认主，你要死就死吧，我认命，可我最后劝你一句，我的灵魂是天道赋予的使命凝聚而成，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即使你现在有能力使我认主，我回归自己的身体以前依旧不能离开你的丹田，那会招来隐患甚至是噩梦成真，你遇到再大的危险我也没有能力帮你，没有身体，我除了具备八蛋的记忆，帮不上你九蛋任何一点。”
“九蛋？好吧，看在这个名字的份上我信任你，我们还是在原点徘徊，你放心，你还死不了，我也有使命，虽然心死了，可我的命不能这么毫无意义的挥霍掉！”
在蒋启道的同步意识中，张诚的心境越发一片死寂，但一个微弱的光点依然不屈的跳动，他能感受到那是张诚灵魂中最后的本能，是一个生命为了证明自身的存在而选择的一种爆发，爆发后是否就此有了生命的意义，全在这无指向性意义的爆发将引动什么样的变局。
张诚一骨碌翻身爬起，拾阶而上前去寻找陈渡海。
陶德空、丁竹和杜酿紫刚到井口，看见一具行尸走肉精神恍惚的从身边过去，三个人汗毛倒竖。
“这不是诚儿吗？他这是怎么了？”
“让咱们来会不会是……”
“肯定是啊，还不快追！”
张诚一步步走到那座居住过的大楼，他抬头望向楼顶，张口说了一句他自己听不到的话：“陈渡海，给我滚过来！”
他只是下意识的完成一步步计划，他的意识活在自己的脑海里，一切外在感知都进入不了他的感官。
围着他团团转的三个人又跳又叫但是不敢碰他，修炼的人都知道灵性入魔即是活死人，碰一下说不定触发什么后果。
张诚毫无所觉，身边的三个人连空气都算不上，毫无焦距的眼神锁定的世界只存在于他的意识深处，意识中的目标不出现，他的眼睛就不会有焦距。
陈渡海真慌了，跺着脚骂了一句：“这是哪出错了？”
闪烁间到了张诚面前，陈渡海看张诚二目浑浊就知道真刺激过头了：“张诚，什么事？”
“我要岚云一族所有能量，是所有。”说完一屁股坐下就此无声无息。
“你们仨干了什么？”陈渡海怒眼圆睁的看着三人，特别是陶德空，被他的眼神盯得筛糠一般发抖。
“我、我、我们……”
“我、我们……”
“我们什么都没干，刚到你说的那个什么火井就看见诚儿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你对我的诚儿做了什么？”杜酿紫比陈渡海更愤怒，十指如钩指向陈渡海，好像要把他挠成肉丝骨粉。
“我、我、我能对他做什么？”陈渡海被杜酿紫的狰狞吓到了，这无关乎修为高低，纯属做贼心虚。
“没做什么我们家孩子就变成这样了？说——”杜酿紫的脸差一点贴在陈渡海鼻子上，一声狮子吼传遍地下城，震得陈渡海发丝向后拉直，两耳针刺一般胀痛。
陈渡海猛一激灵，撒腿就跑，连飞都忘记了。
九个老头老太太齐聚一堂，还有三个视张诚为骨肉的外来人，加上焦躁不安的陆妍一家。
没有精神科专家、没有脑科教授、没有灵魂系修士，这些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都知道老不死们把张诚玩出毛病了，而且是大毛病。
张常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废物，都是张永灿惯坏了他，一丁点压力就导致心理崩溃，这样的废物死了也罢！”
杜酿紫可不会给张家老祖面子，目眦尽裂的嘶吼：“都是你们逼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你们对他干了什么？诚儿还能按自己的意思活一天不？还我儿子！”
老东西们和陆妍一家都懵了：你儿子？
丁竹抱了杜酿紫的肩膀双目喷火：“要是你们害的毒娘子失去活着的指望，我死也要用血将你们染红！”
陶德空早就不哆嗦了，自从知道张诚变成这样是因为这些年来遭人摆布却无力抗争，心中的怒火一直熊熊燃烧：“天下自有公理，公理自在人心，你们干了什么就要敢作敢当！”
丁竹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是我的话，不许你学舌！”
“有道理就可以！”
陆妍心中欣慰又焦躁不安，眼看着这俩人要先掐起来连忙插话：“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快点想办法让他回魂啊？”
齐道远一愣：“回魂？是极是极，他这是失了魂，可怎么才能回魂？”
“心有执念才能灵魂不散，他刚刚提的要求莫非就是执念？”
“可他要这么多能量干什么？前方即将开战，难道要把那些能量也抽回来？”
“为了他一人？荒唐，要死就死，活不起就别祸害人！”
“张常健，老娘跟你拼了！”
……
一个视张诚如己出的疯婆子逼的天人合一境界的高手狼狈逃窜，陆妍看到这一幕蹲在地上凄凄艾艾的哭号，陈渡海把脑袋扎进裤裆里一个劲的叹气。
这个谍报头子一看见张诚的状态就知道是自己的责任，张常健只不过是受他挑唆的打手，苏桃生的运筹帷幄着眼大局并不过份干涉具体的实施步骤，现在这个样子，全是他惹出来的祸。
争执吵闹并不能解决问题，杜酿紫折腾到精疲力尽也就恢复了理智，她用仅存的力气说了一句话：“诚儿要什么你们就给我照做，不管事后多么大的代价需要有人负责，我毒娘子以命相抵，若是诚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还有我的命，你们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誓死追随毒娘子！”
“还有我，反正我不想活了，临死前提炼的每一点能量都给你们，只要按毒娘子的话去做，现在让我死也绝不含糊。”
“陆妍的命也交给你们了，其实，早就交给你们了！”
“妈妈，还有我！”
张常健猛锤了一下大腿：“嘿——，就你们会做好人，罢了罢了，张家的每一个能量点都拿出来，凑集之前全族加班加点的提炼，能赶多少出多少！”
苏桃生环顾一圈说道：“内阁拟个章程，除了前线不能动，全族是不是可以以一个月为限征集能量？”
陈渡海是双重角色，即是决策人，也是内阁长老的管理人，他看向其他七人是不是支持这个决策。
“同意！”
“同意！”
……
内阁长老齐聚勤政殿，商议了可操作性和可能的变数，最终决定一直征集一直往张诚身边堆，直到他回魂为止。
西南方向南洲沙漠北侧，岚云大陆和南洲大陆的交接地带是一条三千多里长一千多里宽的陆地通道，通道西边是一整条巨大的山脉，阻隔了海洋的水汽进入，通道东边是背对信风带的莽原丘陵，信风长年累月的自西向东吹，导致一片平原的巨大通道变成了莽莽戈壁漫漫沙海。
通道北段，山脉缺口众多，降雨充沛，虽然信风自陆地向东吹向海洋，却仍聚集出片片湖泊和绿洲。
通道北端又是一条横向山脉横亘大陆，山脉中间有一个宽幅五十里的隘口，自此可以直通岚云大陆腹地，这个天然隘口名为龙牙关，关外就是战场，关内就是岚云京城。
南洲沙漠人力不可逾越，以前绿洲地带也是岚云人的栖息地，开战以后，魔修以无数飞舟为载具横越沙漠，杀到龙牙关止住了脚步，千里方圆的绿洲地带成了他们的前进基地，驻扎了五千万大军，要不是放不下，他们甚至会把南洲人都移到此处屯垦。
龙牙关外三族比邻，一个巨大的贸易市场占地十余里，仙修、魔修、仙魔双修在此热热闹闹交易火爆。
“嗨，我的朋友，今天有多少宝石？听说又要开战了，不知道这次是在这边打还是在白海打？”
“没接到通知说要闭市啊？应该还是在白海打吧，你们抽调了多少人？”
“这边的人从来没有抽调过，沙漠南边的内陆抽调了多少我也不知道，前天刚有商队带来消息，上一次大战抽调的一千万人只回来了两百万，嗨，我说兄弟，你们岚云人真能打。”
“我早就知道结果了，我们损失了一千一百万，照这样打，再有二三十次人都打没了，还争个什么劲？”
“不，不能这样说，仙魔星只能有一个主人，只要打掉两个族群就能停止战争。”
“好吧，死之前还得做生意不是吗？今天到了四十颗宝石，攻击、防御、减震、锁灵、扩容都有，你用能量卡交易还是用灵物交易？”
“啊，该死的，四十颗有点多了，你们岚云人太会炼制好东西，我的能量卡和灵物加一起也不够，老规矩，我还是用矿物和毒物弥补，怎么样？”
“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还是要感谢上一次对战的时候你没有刺我的丹田而是刺穿了心脏，我真幸运，真希望下一次还是遇到你，换做别人我可能就死了！”
“嗨，兄弟，小点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不能再和我要能量卡和灵物！”
“不，兄弟，我需要钱，你的秘密我不感兴趣，你给我的矿物和毒物太多了，每次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卖掉。”
“这个秘密有价值，抵二十颗，其他的只有矿物和毒物，要不然下一次对战你绝不会再有幸运降临！”
“好吧，我承认自己怕死，你赢了，是个什么破秘密值得了二十颗宝石？”
“魔使就在市场里，他降级成人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