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狭小的天地
夜幕下的塔台显得有些狰狞可怕,它耸立着,高度有点让我胆颤心惊;就像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雄狮,随时将人吞噬。上好的大理石材料制作而成的地面,光滑的折射出了让人毛骨悚然、刺眼的光,刺得纯我睁不开眼。而顶部就是用纯银质材料做成的,神圣无比。我甚至都怀疑,用这么多纯银做的东西,居然没有人来偷。当然,各种各样的规矩在曼陀罗族红的发橙的天空中,绽放流动开来。那不断更新,不断限制人们活动的规矩,在阻止着,在束缚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会不会延伸到,连说话,都要限制的那般可怕?
高高耸立的塔台,它曾经也是族长的“助手”。比如,它差一点把当时幼小的夏离赶出曼陀罗族。比如,洛离已经离我们而去,还没有回来。而塔台正承载了我深深的思念。再比如,它曾经当着西部、东部所有族人的面,让宛辰逸、欧菁萱、林皓轩、还有姬雅诗的头,从脖子上发出了一声血腥的声音,掉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那刺耳尖锐的磨刀声,让我顿时觉得讽刺和呕吐至极。
我有体会过,景物,总会衬托着事物。直白一点的说,在阴雨天气,出现好事情的几率几乎为零。比如那天,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楚烨祺在家练着他最爱的吉他,林皓轩在跳Breaking.轰隆一个雷,楚烨祺的E弦——第一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音后,断掉了。而第一弦的那根最粗的弦,是绝对不容易断的。
在同时,林皓轩在最后音乐结束,也就是Perfections的时候,右手突然骨折了。在包扎的时候,他父亲为了赶去看他——因为他父亲在另一个族里参加会议。也就在往回赶的路上,从车上摔了下来。从幽冥界最有名最陡峭的山崖——也就是白仙族的阴阳崖上,从此就阴阳两隔了。
最后比如,月飞和安琪在学院的第二林荫道里接吻的时候,阳光明媚的有些腻人。
灰蒙蒙的天,让我有一种想要嘲笑的感觉。我走在我家别墅门前的幸福大街上,突然,远远地看见非常华丽的车缓缓地开来。我明白,那是屏园里停放着的“囚车”,要不是犯了天大错误的人才会坐这种车,这种车是不会轻易的开出来的。是黑白相间让人窒息憋闷的色调,但是却丝毫掩盖不住它的华丽。车开了过来,慢慢的。我仰起头,目光慢慢往上移,一张熟悉的脸呈现了出来。是宛辰逸!
“辰逸哥?”血液全部都用上了头,脑子里不断地呈现出了好多好多画面,让我分不清是真是假。
憔悴的他还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那份帅气和完美,接着,他眼睛亮了一下,“亦汐!”他叫我。看似很小的声音,可我不知道的是,那是他全部的力气。
后面紧跟着的,是林皓轩、姬雅诗、还有欧菁萱。他们都用虚弱的声音叫着我,好像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的样子。我的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心疼的看着他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跟着车,虽然我离学院越来越远。
“亦汐……我们到了凡间之后,不知道族长怎么知道的这一切,就接着把我们抓住了。”
“他怎么知道的?我觉得我们做的已经很好了!”我大叫。
“亦汐你不要说了,不要让族长听见。”姬雅诗用娇弱的声音说道。
“我们这是要……被砍头。”辰逸学长看了我一眼,我却楞楞的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欧菁萱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默默的抽泣。不一会儿,我两腿一软,摊在了地上。接着,我心有不甘的用手捶打着地面,恶狠狠地问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学院终究是没有打上课铃,我们所有的学生全部都到了塔台。忘了说的是,塔台对面,不远处就是我的家。
密密麻麻的人,全部都在塔台周围堆满了。就像一群小蚂蚁争先恐后的去搬运那个让我们流着贪恋的口水的巨大奶酪一样。“这四个人,真的很大胆!”族长拍了拍他面前和他紧挨着的桌子,把站在最前面的族人吓了一跳。
“胆敢无视曼陀罗族的规矩!擅自出曼陀罗族!去凡间闹事!根据“曼陀罗族奖惩法案”的第一千三百七十五条,所有违反曼陀罗族规矩出逃者,一律砍头来示众示威!”他们四个都没有表情,好像在点头默认。“不可以!”站在偏塔台外的我喊着,但是没有人理我,族长又怎么能够听见。我挤了过去,费了很长时间我才挤到了最前面。
“不可以!”我连忙阻拦着,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了我身上。族长轻蔑地看着我,瞥着我,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可以族长!我不同意!”我又重新审了一遍,可是他依旧嗤笑着我。眼神中仿佛不断的在说着:“你算什么?”
我想急急忙忙的爬着高高的塔台,想去阻止这一切时,只听“吱——”的一声,鲜红鲜红的血液从脖子里喷了出来——辰逸学长没有给我留下最后的一句话,但是,却给我留下了这抹刺眼的鲜红。我看着,辰逸学长的手,此时还牵着欧菁萱,而欧菁萱几乎和他一起倒了过去。
美丽耀眼的鲜粉红的血,就像一朵朵绽开的花,开的那么妖艳,同时,他们的手也分开了。
我回过神来时,四个脑袋已经齐刷刷的全部都滚在了我的脚下。而我却没有一点恐惧的感觉。辰逸学长脸上沾满了血液,被弄得有点狼狈了。欧菁萱还是那么美丽,姬雅诗依旧那么娇小,她是纯真的。林皓轩的唇钉早已不在闪闪发亮,折射出的,好像是世间所有的悲痛和凄凉。
侩子手磨着刀,正擦着刀上各种各样颜色的血迹。族长和他们四个的父母,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们四个彼此的手,终于分开了。
我是不知道我怎么走到的家里,怎么躺在床上,怎么看着对面刚才还从五湖四海聚集起来的人们围着那块“巨大奶酪”,现在变得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的塔台。不知道是怎么又去的他们四个的葬礼,不知道是怎么无声的流下眼泪。不知道是怎么接受的这一切,或许,我是在这无法承受的空当,来承受的这所有。
我们都哭不出声来,干巴巴的掉着眼泪,彼此给彼此擦着,轻轻地擦着,试探的擦着。似乎害怕一用劲,就会触碰到对方最最软弱的左心房。
秋天好短。可是我却很贪恋秋天的那种凉爽。已经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我又可以惯例的,脱掉身上的毛衣,穿上长袖,薄薄的衬衫。
我倚在窗户边,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景象。这个塔台高的就像在我面前一样、就像突然间从天上掉下来了似的。
那天,参加完辰逸学长他们四个的葬礼回来后,冰幽、夏离、蓝澈、残熙,都堆在了我家,沙发上齐刷刷的坐了一排人,连绮殇允和夙瑜瑾也来了。而我,却自顾自得窝在沙发里喝着香槟,瓶子空了,又醉醺醺的要去那那瓶还没有启开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