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雨倾泻，雷声隆隆。
我拼命追赶他，还是眼看着他离我还是越来越远，我声嘶力竭的呼唤，却像是统统被这雷雨声淹没。
突然被石子绊了一跤，重重的摔在下山的路上，拖行了一段……
我的视线模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只能眼见着他头也不回，在下山的小路的疾步前行，渐渐消失……
“大哥，不要走，不要拿你的背影对着我……”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喑哑，我知道他是听不见的。
他已经决心来见我了，可是怎么会这样……他一定是以为我不肯离开这里，是因为我跟秦王有什么关系。
不知为什么，这次我觉得自己真的要失去他了……
我该怎么办……
李世民将我带回了观里，我的双手被石子扎破，有几颗扎的很深，他帮我清理的伤口缠上了绷带，膝盖也擦破了皮，痛的麻木，更麻木的是我的心。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动也不想动，谁也不想见……
李世民似乎也知道我的心思，默默的离开了。
我又开始做恶梦，我总是梦见自己置身黑暗的环境中，四处摸索大哥的踪迹，然后被吓醒，然后是久久的失眠……
我应该去回去跟他解释清楚，可是看他那么愤怒的样子他会听我的解释吗……
一通胡思乱想，我又是天亮边才沉沉睡去……
我睁开眼时，大哥就在我床边我还以为自己是做梦，扑进他怀里才发现，“真的，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我忍不住喜极而泣，继续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他人一动也不动，任由我抱着他。良久，他深吸一口气道，“跟我回去吧！”
我抬头望着他的脸，他的眼神很漠然，这样的眼神让我觉得陌生、害怕。我知道他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想再与他分开，不想再失去他……
我点头答应……
收拾完东西，我去向静逸师太告别，感谢她这些天来的收留。
师太只笑道，“姑娘不必多礼，师兄临走时还交代，姑娘日后有事，随时可以回来这里，他会在这里等你！”
我十分感激，又谢了谢便起身告辞了。
我的膝盖和手上还有伤，下山的路是大哥背我下来的，山下有马车在等着我们。
一路上，他很漠然，我也觉得这次错的是我，两人竟然一路无语。
“姨娘，你终于回来了！”回府后，第一个迎接我的是我的小豆子，还有二狗，还有我的宿敌绿姬，她看我的眼神比从前的更恨了……
大哥把我送回自己的房里，转身便要离开。
我急忙从背后抱住他，“大哥，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他转过身来，对我笑了笑，“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知道你跟秦王是清白的，”
“当真？”我信以为真，欣喜道。
“当然是真的，”他又道，“不然我怎么会去接你！”
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又扑进他怀里撒娇道，“那你不要走，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他并不拥我，只是任由我抱着他，良久，只听他道，“你一路旅途劳顿，还是先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跟大哥的距离并没有就此拉近，反而是像那****雨中目睹他的背影一样越来越远。有时他与绿姬谈笑风生，对我却只有淡淡一笑。
我想那天的事情他还是介怀的，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轻巧。
秦王得知我回了府，来见过一次，我避而不见，也让下人转告求他再也不要来见我。
我不怪他，我需承认的是与他眼神对视的那一瞬，他头顶的光环几乎瞬间变换成一张情网要将我束缚，而我几乎差一点被他俘获！
这是我的错，不能怪他。
可我爱的是大哥……
可我感觉大哥总是刻意回避着我，他对我再也没一丝亲密，甚至一个眼神的交流。
回归只是加深了我的痛苦，越发无助，缺乏安全感。
绿姬再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作为胜利者高傲与不屑的眼神。而这次我几乎连鄙视她的能力都消失了。
“大哥，不要对我这么冷淡，我快受不了了……”我痛苦道。
“娑妹，你也可能会爱上别人，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大哥冷漠的叫我心碎。
可是他不该不相信我！
“我承认我多看了秦王一眼，可是你呢？你每天跟绿姬在我面前卿卿我我，难道这些还不能抵过吗？”我有些激动。
“娑妹，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便是人心，有些事，你还不懂！”他的眉头紧锁。
“那你懂我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眼泪在我眼眶里打转，几乎苦苦哀求，“你不是说我回来我们就成亲的吗？为什么又变卦了？还有从前的种种承诺为什么都不算数了？我们明天就成亲，好不好？如果……如果你还是喜欢绿姬，我不再反对你跟他在一起了，只要你还能像从前一样对我……”
我看到他的目光怔了一下，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为自己的最后这句吃了一惊，我居然可以为他放弃自己的底线……
可是我的话并没有打动他，他又一次将身体背向了我。
良久，只冷冷道出一句，“不管你有没有变心，我已经爱上了绿姬，现在我对其他女人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他又一次拂袖而去！
留我一人在那里呆呆而坐，我的样子该是多傻，一句“其他女人”将我完全踢了出局……
我又是噩梦连连，我梦见大哥被一条绿色的大蟒蛇缠住，这大蟒是蛇身人面，我慢慢走过去，它则转过脸来朝我诡异笑笑，那是绿姬的脸，面目狰狞的像我扑来……
一切就像真的一样，我一下被吓醒，浑身是汗……
绿姬，绿姬……
一个媚的像蛇一样的女人！
她平最爱穿绿色的衣服，搭配上各种金色的装饰，我依然记得当年逃亡时我跟大哥宰杀的两条蟒蛇，其中一条就是通体绿色，上面金色的花纹……
当年秋月姐姐说那两条蟒蛇颇有灵气，难不成她真的是当年那蟒蛇所化，来找我们复仇了吗？
不过终归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冤魂附身，灵蛇复仇之说我是不会相信的！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吩咐了二狗，以后帮我多多提防绿姬，有什么情况就来告诉我。
二狗很机灵，答应退下。
这****失神闲晃，不想却来到了大哥的书房门口，只听见王伯当的声音，“主公，您是说只要王姑娘答应嫁给秦王，陛下就许你一支兵马前往河南？”
“不错！”大哥振振道。
“只是王姑娘对你情深意重……”王伯当似乎欲言又止。
“儿女私情只是锦上添花之物，大丈夫需以事业为重。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江山，到时你我功成名就，何愁珠宝美女！”大哥的声音。
这…这是大哥说的话吗？
不！我不敢相信………
我推开了门……
屋内就他和王伯当两个人，他们看见我也怔住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弱弱的问，多么希望他及时的否定我的问题。
他将身子侧了过去，坚定的目光一如往常，只冷冷道出一个字，“是！”
我突然很想笑，可眼泪早已模糊，“这才是你带我回来的原因！？”
“是！”他依旧不看我，更加面无表情。
我突然很想笑，可眼泪早已模糊，“这才是你带我回来的原因！？”
“是！”他依旧不看我，更加面无表情。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回答了。我早该想到什么才是他的选择。爱江山更爱美人，不过是人们愿望得不到满足而发挥的美好想象，霸王别姬流传千年，也正是因为一千年才有一个项羽。我又怎么该奢望这样的爱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拂袖离去，追出来的却是王伯当，“姑娘！”
我停驻了脚步，微微侧过脸，忍了忍眼泪道，“告诉我义兄，我愿嫁秦王！”
当日我害他丢了魏公宝座，现在他用我换一部兵马东山再起，偿了他的心愿，又有何不可？！
当日小翠为了王世充赔上自己的名节与性命，我还为她的痴情不值，现在却轮到自己，不过都是男人们用来交换利益的棋子！
傍晚时分，大哥来了我房里道，“我明日上朝便告知秦王，请陛下下旨。婚嫁一切礼仪用度我都会吩咐下人精心准备，你不用操心，只要等上花轿那天便是！”
“多谢！”我漠然道。
他笑了两声，“这是我这做大哥的该做的。”
接下来是一段尴尬的沉默，他抬脚准备走人。
“等等！”我叫住他，将一直攥在手中的芙蓉玉佩放在了桌上，“这个，还你！”
这对我一个讽刺，即便是曾经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在他心里扎过根。可现在，事实是他根本不需要心，权力才是他的最爱！
我并不看他，只觉他又顿了一下，拿起玉佩，连应了两声，便转身大步走了，走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急。
我出嫁这日，长安城里是怎样的十里红妆，锣鼓喧天，我只愿耳聋目盲。长达数丈的陪嫁清单，我只想让它随风而逝……
红罗帐里，李世民轻轻覆上我的唇，很温柔，肌肤相触，我脑海中闪现的都是与大哥拥吻时的甜蜜，泪水不觉滑落……
李世民止住了亲吻，“你不爱我？”他用手拂去我脸上的泪珠，“那为什么愿意嫁我？”
我不是你和你老爹作为交换的物件吗？我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他，却不言语。我从前对他积攒的那些好印象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心里可是还想着李密？”他又问。
“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要怎样，悉听尊便便是！”我有些赌气，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李世民递给我一个绢帕，柔声道，“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我会等你心甘情愿爱上我的那天！”
我接过帕子自顾擦起了眼泪。
他却拿起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睡到了门口边的卧榻上。
这便是我和秦王的新婚之夜。
第二日一早，秦王带我着朝服盛装进宫面圣。
在这长安城的皇宫里，我见到了这位唐朝的开国皇帝—李渊。
五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身体还十分硬朗。论五官，他与秦王十分相似，不过相比秦王的周正与大气，李渊的脸上更多些世故与阴霾。
当初瓦岗军盛极一时，我曾见到过李渊在恭维大哥的书信道：“天生万民，必有其主。当今能为民之主者，非君莫属。”又虚与委蛇地谦让说：“天生烝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唯弟早膺图箓，以宁兆民！宗盟之长，属籍见容，复封于唐，斯荣足矣。”
在瓦岗军奋勇拼杀隋朝的数十万大军时，他也是躲在后方坐收渔人之利，后来大哥兵败投唐，钦慕大哥名声跟随降唐之众无数，他不但不感激重用，反而只给大哥一个光禄卿加以羞辱，用心险恶，存心置大哥于死地。
城府之深，分明就是一只老狐狸！
我厌恶他，他对我亦并无甚好感。
我机械的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李渊也没说一句话，便不屑的拂袖而去。
我也见到了传说中在玄武门被秦王一箭射死的李建成，大约三十来岁，他与李世民一样玉树临风，而且长相却更加俊美，也许是贵为太子，脸上有种轩昂的贵气，不过更多了些李渊的阴邪。
他见了我，对李世民坏笑道，“二弟真是好福气啊，弟妹长孙氏已是容貌绝世，德才兼备；新娶的侧妃更是倾国倾城，怪不得你小子日思夜想，这天下最好的女子都被你一人享用了，真是羡煞我这个做大哥的了！”
李建成说话的样子极是轻浮，我心里厌恶，却不表露，只是低头不语。
李世民倒是好像心情一直很好，笑道，“太子府上的美女如云，说到福气，小弟怎么比得上大哥！”
“哎……二弟眼光独到，我府上那些庸姿俗粉，就是全部加起也及不上的弟妹的一分半分啊！明日我在望月楼设宴，可一定要带弟妹前来出席呦！”李建成笑答。
李世民欣然答应。
我还见到了李世民的弟弟李元吉。
然后就打道回府了。
一圈下来，繁重的头饰，一层有一层的衣服包裹，已经把我累的够呛。
若不是身边的李世民，我早已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卸了去。
马车里我们两个并排而坐，他轻轻抚了抚我的背，柔声问道，“累吗？”
我耷着脖子，无奈又无力的点点头。
“现在还不能卸妆，你回去还得的见个人，”他微笑道，“靠在我身上先休息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我看了他一眼，考虑要不要按他的话去做。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笑道，“乖啦。”
他的手臂很长，很轻松就把我揽进了他的怀里，他现在是我丈夫，做什么都是不过份的。
奇怪的是，我对他冷言冷语，人前人后，他的脸上却一直没停过笑。
我真的很累，加上马车的颠簸，很快就睡着了。
我们回到府里已是晌午，他轻拍我的肩膀将我叫醒，带我去见了正妃，他的原配，长孙氏，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长孙皇后。
李世民叫她无忧。
确如历史上所说，她温婉贤淑，美丽动人，端庄大气，平易近人。历史上还说她政见非凡，被李世民誉之为“嘉偶”、“良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