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个心细如发又权力无边的男子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他所有的积怨！他将他身上的光环凝聚成一把利剑，刺穿我的心脏，恨不得用将我撕成碎片……
他像个魔王，施展他的淫威将我的灵魂拖进他偏执的世界……
我在他编织的情感旋涡里，不断沉沦，无法独立思考……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会伤害他那么深？
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在爱他了，可在他的世界里却是一直伤害他……
可是……可是我明明是那么那么爱他……
为什么在他的口中我是这么的道德沦丧……
不对……不对……他说的不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拼命摇头，试图否定他的观点，“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发泄完他的愤怒，他原本青筋暴突的脸平静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两杯，冷笑了一下道，“现在好了，他今早已经被围困在熊耳山了，现在可能人头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来！喝了这杯酒，跟本王一起，送他上路！”
什么？大哥已经被围困了？才一天时间大哥就要人头落地了吗？
不！不会那么快！不会那么快！
我一阵焦虑，跪到了他的脚边，抱住了他的腿，“秦王！求你不要杀他，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
见我委曲求全的样子，他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已经晚了，你知道的，本王最爱速战速决！来，跟本王一起喝了这杯酒！”
他说着将一杯酒端到了我面前。
酒？我不觉摸上自己的小腹，我有了孩子，坚决道，“不！我不喝酒！”
“喝！”他一声怒喝，一杯端在自己嘴边，一杯推到我嘴边，欲灌我。
“不能喝！”随着珠儿的一声喝，秦王手中的酒杯被打翻在地……
秦王震怒，瞪了珠儿一眼，欲对她发作。
珠儿被秦王的威严吓得后退连连，碰到墙根，退无可退，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道，“我是来毒害秦王的，我在这酒里下了毒！”
下毒？这是毒酒！
我跟秦王都被珠儿的话怔在了那里，刚刚一瞬，两个人差点共赴黄泉！这么一来原本吵闹不休的两人却被珠儿这突如其来的介入转移了注意力。
“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是谁要你加害本王？”秦王变得冷静而威严。
“不，我不能说！”珠儿只是摇头。
“你不说本王也知道是谁！这么卑鄙的手段，除了那畜生还会有谁！”一说到畜生两个字，他便恨的咬牙切齿。
秦王说的畜生是谁？我努力搜索记忆，史书上有太子毒害秦王的记载！是啊，如今秦王收复洛阳，为李唐王朝打下半壁江山，居功至伟！一旦回到长安，从此地位便不可震撼，直接危及的建成的太子宝座！这个时候现在除了他李还会有谁要害秦王！再想想那日在洛阳帅账里珠儿跪求太子时楚楚可怜的模样和当日我在望月楼窗户里看到他跪在那个人的场景真是一模一样！还有那人的身形，声音和语气………
珠儿是太子的人！？
我不觉一拍脑门，我怎么当时就没想到望月楼的那个人就是太子！真是养虎为患！想来她当初愿意跟我进王府，还是为了能接近秦王，可以伺机下手……
当日在竹林里，大哥还提醒我不要把珠儿留在身边，我还以为他是垂涎她的美色，还对他冷嘲热讽……
可是，珠儿既是来毒害秦王，刚刚秦王要和我共饮毒酒，她为什么又拦了下来……
我还在琢磨此事，秦王一声令下，“来人！把这女人拉出去就地正法！”
“等等！”珠儿闪着泪光祈求的望着秦王道，“奴婢自知死罪难逃，可临死之前却还有几句话要对娑女说！”
秦王没有制止，她来到我的面前，又跪了下来，落下两行眼泪，对我道，“娑女，对不起，我利用了你的善心。我的主人对我恩重如山，他让我做的事我不能不做。可是你对我情同姐妹，我不能害你！这酒我原本是打算跟秦王一起喝下的，这样既报了金主的恩，也还了你的情，可是现在秦王要给你喝，我不能见你死！我不能！”
我又一次被震撼了，她为了我放弃了她的使命！
其实我一直以为珠儿对我是死心塌地，从她平日里对我的悉心照料；从我帮她推掉安德鲁的求爱后的一番感恩；从她在洛阳帅帐里在太子面前的跪求；从她义不容辞的赶去山西找平阳为我搬救兵……
直到眼见她和秦王在床上那一幕……
她却对我哭诉她是有苦衷的………
毒害秦王是一条回不了头的绝路，刚刚若是我和秦王一杯下肚，她如何能逃出生天？
又是一个小翠！又是一个为了情不要命的女子！
我深吸了口气，抚了抚她的头发，忍着眼泪道，“傻丫头，你可真是个傻丫头！我没看错你，你是个真情真性的好姑娘！”
她眼泪汪汪的摇了摇头，“不，不，我欠你的太多！从前在李大人府上我就一直和你做对，伤害过你你。你不记前嫌，还让我跟你，可我却只是利用你接近秦王，又伤了你！”
我摇头，“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却又道，“不过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嫉妒你！”
嫉妒？嫉妒什么？我质疑的看了她一眼，不管是大哥还是秦王，哪次不是我完败给了她，这丫头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知道我在疑惑，擦拭了眼泪，居然用闺蜜诉苦般的口吻，半看玩笑道，“你可知道，要迷惑秦王是多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跟了你那么久，他的心都在你身上，从来没有多看过我一眼，我一直没有机会接近他！直到前天我发现秦王看见了你跟李大人在议事厅前拥抱的一幕，我才有了机会勾引秦王，在他的酒里下了迷药……”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一直站在边上的秦王突然发言，“这是什么时候！还一会哭一会笑！还不快快出去受死！”
秦王不合时宜的叫嚣，引起了我跟珠儿的不满，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朝他翻了了白眼。可爱的是这生离死别，势成水火的场面居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刚刚还凶残暴虐的秦王这会居然竟然没了声音。
我还在心里揣测这家伙的喜怒无常。
却见珠儿细眉微蹙，表情又变得凄惨，“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我或许不该………因为那是另一个爱你至深的男人的心血！可是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另一个？我瞪大了眼睛……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那****在望月楼说的都是真的！”
我的心猛的一抽！望月楼，她说她和大哥是清白的……
珠儿洞悉我的心事，对我点点头道，“现在你也该知道独孤公主为什么那么恨你了，因为在他们的婚姻里她根本不可能得到她丈夫的一点爱意！李大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说自己命不久矣，他说秦王才是你最好的归宿！他从来就没碰过我，他的花心，他的风流，拿你换什么兵权都是为了让你离开他！娑女，他的痛楚你不曾见得！”
如梦初醒？
还是我置身于梦中？
这就是真相吗？
我的心一下产生的急剧而复杂的波动！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可是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那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痛！
曾几何时，我已经将它统统封存，将我的心用来爱另外一个男人；可是今天有人将这封条撕开，还要惊天逆转！
我的思维开始快速搜寻过去的片段……
果然那时我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
果然一切都是大哥亲手导演的一场戏！
果然我那时的种种的怀疑猜测都是对的！
他一直爱着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的心已经痛的麻木，只觉得眼眶中的泪水越涌越满，小腹的痛却更加明显。
只听珠儿又转身对秦王道，“秦王，你知道娑女为什么要将主力军扣押在洛阳，自己赶来虎牢关吗？”
我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珠儿会说些什么，只听她又道，“因为她知道你的军队里有不少李密的亲信，怕他们伤了你！你以为平阳公主真的是神兵天将吗？是她我星夜兼程去山西报的信！她对你的爱不比给李大人的少！你觉得不公平，也许是因为李大人比你更懂得怎么去真正爱一个人！”
秦王显然也被珠儿的这番话惊愕了，愣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端着一个木盒进账报，“启禀秦王，反贼李密的人头带到，等候秦王发落！”
人头？
大哥的人头？
我像是被针刺了一样从地上窜了起来，走到侍卫跟前，木盒的边际上还渗着鲜血，这里装的便是大哥的人头？！
不……不……
我缩回了半伸出去的手……
我不信……
多少次我们死里逃生，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
前天晚上我还在虎牢关的议事厅前不小心拥抱了他……
怎么才隔了一天，这个拥抱竟然成了是我和大哥的生死永别……
不可能……
“哈哈哈……”我居然大笑了起来，回头对李世民道，“秦王，这里面根本就不是大哥的人头，你骗我的，对不对，他怎么会这么这么容易死………”
我笑的厉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而且满脸都是眼泪……
我的样子一定把屋里的人都吓坏了，秦王也木然了，他呆在原地良久，才缓缓走上前，将木盒缓缓打开………
只瞄到一眼带血的头发，我便觉小腹剧痛，捂着肚子连退两步，只觉下体一股洪流涌出，低头看裙底已是一摊血迹，“孩子，我的孩子……”
李世民慌忙抱着我，只顾喊，“军医，快找军医……”
给我看诊的还是上次给秦王治箭伤不力，要被我砍头的老御医。他看见我的样子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经诊断是连日的疲劳过度，思虑甚重，加上路途颠簸，又遭受一连串的惊吓刺激，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保住孩子。
“滚！”我听到的是秦王雄狮般的一声吼，是愤怒，是幽怨，甚至还夹杂着那么一丝悔恨………
孩子！我的孩子！我甚至还来不及跟他的父亲分享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消息，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们……
大哥死了………
我跟秦王的孩子没有了……
我闭上双眼，忍着眼里的泪水……
天意，这都是天意……
真相和结局都呈现的太突然！
我不愿再醒来，这两个我深爱的男人纷纷以爱之名，相互借力的将我一步步推入无尽的痛苦深渊……
我还是不能相信大哥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是真的，我希望你出现在我的梦里，我要他亲口解答我一直困扰着我的所有疑问：明明说好一起死的，为什么还要将我推给秦王？
为什么对我坏的时候总是拿背影对着我？
为什么在我离家出走后又疯狂的寻我？
明明已经回心转意，为什么在见到我和秦王在紫金观里的那一眼对视后，又突然对我坏了起来？
我出嫁后第一次回邢国公府，你憔悴的模样是因为你思念我，对不对？
那夜救我的黑衣人到底是不是你？
马球赛事是不是你帮的我？
御厨房的墙角你说你心痛是真的，对不对？
你跟独孤公主在人前秀恩爱，忍受别人的嘲笑，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吗？
在竹林我说的绝情的话一定伤到了你，所以你一直禁锢自己不再越雷池一步，直到在虎牢关议事厅前我情不自禁的拥抱了你，你才又一次伸手扶了我……
可是……可是正是那次拥抱，那次该死的拥抱彻底激怒了秦王，害死了你！
我是害死你的元凶……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如果没有那次拥抱；如果我没有去虎牢关；如果在秦王提出让你前来军中助阵，被我制止；如果在紫金观里，我有没看秦王那一眼；如果你在山上找到我时，我不跟你赌那个决定；如果秦王来河阳时，我阻止了你投唐；如果我没有私放秦王，更没有去树林见他那一面……
或许结局不会是现在这样……
可是我假设的这些“如果”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是一心一意爱着大哥，不管他怎么对我，不管我是不在他身边，不管他是死是活，我只需义无返顾的追随他……
实际上，我口口声声说我爱着大哥，言之凿凿被他伤害，其实心里却早已对秦王动了心……
从月朗星稀的第一次见面，秦王身上的某束光芒便留在了我的心里；在河阳，转角处的再遇，又在我心里激起了一阵不经意的波澜；紫金观里的深情对视我已经被他缚进了他的情网；我只有在他熟睡的时候才敢仔仔细细看他；我享受他宽大温暖的怀抱带给我足够的的安全感，可以安心的睡去；我爱他霸气的眼神，俊朗的五官，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身体，甚至是他的每一寸肌肤散发出的味道……
我以受害者之名，光明正大的爱上了秦王！
我欣赏大哥的才情智慧，也爱秦王的锐气从容！
当我在秦王的温情里沉醉时，大哥又是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如今真相大白，叫我如何负着大哥的天高地厚的情再去迎合秦王之欢？
我的贪心害死了他！
我须为我的贪心付出代价！
可是我的错已经犯下，现在………我已经是秦王的人，若是跟了大哥去，名不正言不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