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城都的风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孩子，满世界的乱跑，好像……从不会去顾忌太多。
但倒是下起了连绵的细雨，丝线般纠葛在一起，蒙过小谭石桥、蒙过楼阁亭台、蒙过姑娘的发髻鬓角，顿时烟雨色笼罩。
“沅姐姐？”小女孩有些软糯的声音响起，小手拍了一下眼前的人的肩，歪了下脑袋，“都下雨了，你怎么都不躲躲？”
她的视线流转了一下，面前的人褪下了往日的艳红色的衣襟，一身素白色的襦裙，坐在屋檐出，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空中晃动着，干净修长的指节搭在双腿上的书简上，轻轻地敲。
听到她的问话，她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却是极其不符于白衣的冰洁，几分懒，还带着漫无意趣：“呦，丫头？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又不是没跑出来过……”
乔沅侧目撑着下巴，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语气中似乎透着笑意：“长漂亮了啊，小双儿。”
女孩朝她吐了下舌头，过去并肩走下，身影一高一矮，由原本的堪堪平视到高低分明，一瞬间的位置变化。
她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双手环住乔沅的一只手臂，将小脸靠上去：“沅姐姐，你是不开心了嘛？”
乔沅抬头看了下，两人的头顶悬空停着一把素色的纸伞，笑了声。
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收了，你变矫情了，下雨天学会打伞了？”
“我乐意啊。”女孩没有听到答案，闻言抬头“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在乎：“我是来告诉你的，莫愁妹妹醒了。”
“那甚好。”
想到什么，她凑近神秘道：“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哦。”
是我没听过的呢……
“出息。”乔沅闻言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听够？”
“诺……”女孩挠了挠眉梢。
视线移过去，见她拿起书简，想要出口制止，便见她的指尖出现了几根缠绕在一起的银线，一圈一圈地绕着竹简，立刻语气中便带着不满，“喂！”
乔沅却也没有停下。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当结扣完成时，女孩的身形便也化作了一团墨般的烟，连同着头顶的纸伞，散在了空中。
乔沅的舌尖抵了抵后齿，看了几眼手中的竹简，半晌又笑了一声，用手抹了下脸颊，连语调都放得轻了些，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空中晃着，对着虚空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喂，我今天又梦到你了。”
她撑了下边沿，从这个角度看去，街道上空荡极了，安静得不像话。
过了一会儿，又低头叹一声：“也没见得你回来……”
也没见得你回来啊。
……
乔沅是在很久的从前当上的守书人。
有多久？
嗤，已经不太记得了。
好像都忘了原因，忘了普通的自己，也连带着忘了自己梦了千百年的人。
这么多年来，守百妖以换长生。
大千世界。
不论好坏，所指即关守之，不问缘由。
很少会有像小双儿那样能随意进出百妖录的，大多都屈于黑白的世界，她也一样，心、都被关在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