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渊楼坐落在羽城的主干街道上。
位置对于整个羽城来说算的上是黄金位置,寸土万金的那种。
此楼年代久远,和它差不多年纪的住所早已拆了又拆,换上时髦的屋形,逢迎着大众的审美。而这座楼却只是不断翻新,一直保持着最初的样子。
整座建筑从外表来看,给人一种肃穆之感。凡是看到它的人,会打心底发出一种敬畏之情。它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震慑着羽城内外。
田瑶有幸第一次进入这座神秘的建筑内。
里边的陈设要比想象中的整洁很多。应该是有人在定期打扫。
传闻终归是传闻。以前总听旁人谈论寂渊楼内好似地狱中的阎罗殿,到处摆满骇人的刑具,动不动还会有厉鬼出来索命。只有亲自来过,才知道原来外边的只是流言。
炎炎夏日中,楼内反而有清凉之意散发出来。
王天仇马不停蹄,径直走向刑堂的区域。
田瑶也不说话,静静地跟在王天仇身后,像极了一位刚过门将要给婆家请安的小媳妇。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她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对于这种前路未知的事情,有种天生的恐惧感。
一行人走了许久,一个活人都没见到。楼中静的可怕。
忽然间,前方有“沙沙”的声音传出,离几人不到十几米的距离。可是放眼望去,远处的景观尽收眼底,根本找不到身音的来源所在。一时间,周围的环境略显诡异。
“赖老,您老人家又在干什么?”王天仇之前来过几次,对此早已习惯。他向着空无一人的方向朗声问道。
大约静默了四五秒,一道身影从走廊顶上翻身而下。
一名形容枯槁的老者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人老了,晒晒太阳。你是王家那小子吧!大中午的,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赖光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浑浊。眼睛扫过王天仇身后之人时,眼神才有了些许变化。
“吆,好俊的姑娘,你小子上哪拐了这么一个天仙般的女子?”赖光神色莫名。
“嗯哼,赖老,这是田家的田瑶,现有案子在身,需要调查。”王天仇解释。
赖光的话与王天仇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追女孩这种事得一步一步来。
“你就是田济那小子的闺女?”赖光脱口而出。
“您认识家父?”田瑶有些意外,竟然能从这位高深莫测的老者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
“当然认识,要不是你爹,我至于天天藏在这里嘛!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赖光摇摇头,努力将脑中的不愉快忘掉。
“想不到那么猥琐的小子竟然有这么漂亮的闺女。”赖光啧啧称奇,而后转身过来叮嘱王天仇:“我看这女娃顺眼,定不是作奸犯科之辈,你可一定要好生照顾!”
李午都惊了,这是什么操作,第一次见有人把走后门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我这个受害者的存在啊!
王天仇闭口不言,对方是楼主,徇私这种事情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出自对方之口。赖光这样说,肯定有他的想法。
赖光可没有时间等他想清楚。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一个楼主,调侃他们几个小辈做什么,还不如想想下次怎么应对田济的挑战。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赖光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心烦的往事。
带着愁容跨过几人向外走去,在李午面前停了一下。粗略的扫了对方一眼,不屑地撇撇嘴。
“看什么看,面目狰狞,凶光外露,肯定不是好人。小王,这人一定有问题,好好查查!”说完,赖光在王天仇恭敬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我……”李午的心中有千万头迷你马奔腾而过,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怒火压了下去。
赖光这就是以貌取人,他李午算不上帅气,但在十里八乡,也算是抢手人物。想不到在这里竟被对方拿外貌说事。
“我也不丑啊!”无意中摸摸自己的脸,以往的坚定多了几道裂缝。
“快走吧!”这一幕让王天仇浑身发冷,那感觉,简直了!
刑堂的工作无非就是将案件重新整理,而后对案子进行定性。李午娘子的尸体已送去由官医医检,白凌双随行之人将结果带了回来。
女子没有外伤,尸体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初步排除被人暗害的可能。
矛头指向瑶湘医馆,如果是医馆开的药物将人毒死,那么医馆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由于女子另行就医已过去一段时间,无法判断是否所有责任都归瑶湘医馆。所以,只要死者家属同意,瑶湘医馆做出一定赔偿之后,就可了结此事。
李午也选择了这种方式,他提出以一万银作赔,方可解决此事。
田瑶没有同意,她总觉得此事还有蹊跷。她希望刑堂能继续查下去,查明结果后,如果真如李午所说,她会赔偿。这笔钱不算小数,她自己肯定拿不出来,到头来还得靠家族。
事件过后,恐怕自己就真得没有选择了。这钱是她赔出去的,到最后也只能她来还。
如何还,这就要看家族的意思了。
家族能在她身上得到的利益,无非是将她“变现”,也就是嫁出去。
自己终究是没能逃过命运。
由于此事还需调查,王天仇决定先让所有人都回去,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最后的决断。
李午灰着脸,他想不明白,本来能拿钱解决的事情,为何在田家嫡女这就行不通了呢!田家真的缺钱,还是自己要的有点多了。
“姐,姐,你没事吧!”田瑶刚出来,门外有一堆人迎过来。田影首当其冲,之后便是田奇和田济。诸葛魅儿也来了,不过没有上前,在远处默默注视着这里。
田瑶被带走后,田奇第一时间赶回田家,向家主田卫禀告了此事。田卫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将事情的大概了解清楚后,田卫只说了一句话:
“去寂渊楼接瑶儿回来吧!”
之后便不理会田奇了。
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田奇转身又去了田济的书房,恰好碰到了对弈的田济父子二人。在听闻消息后,田济二话不说,带着儿子就来了。正愁找不着挑战的借口呢!
哪知,几人刚到门口,田瑶完好无损的走出来了,而且还是刑堂的人亲自送出来的。
与预料的有些不同,关键是想好的各种挑战的接口无法使用了。
“姑娘不必担心,事件的经过我已详细了解过,不出三天,定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案!”王天仇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田瑶,大声承诺。不知为何,了解对方越多,就越想去接近对方。
“谢谢王公子好意!”田瑶欠身回礼,这位外表俊朗的男子倒是颠覆了她对刑堂的认知,原来在众人口中会吃人的刑堂竟是这般朴素模样。
“姐,他是……”田影一脸狐疑。他姐自小与他亲近,两人之间基本没有什么秘密。没听田瑶提起过有一位王姓的朋友。而且从这人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对田瑶是有些想法的。
毕竟天底下最了解男人的还是男人。
“你想什么呢,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罢了。”田瑶嗔怒,她这弟弟,心中的意思都写在脸上了。
“好了,你们姐弟二人,要打闹回家打闹去。”田济看到女儿没事,便动起了其他念头。
“这位小哥,不知道你们楼主在不在。”
“我们楼主……”王天仇刚想说话,脑海中突然有苍老的声音传来。
“就说我不在!”
“我们楼主说他不在。”王天仇很“实诚”的替赖光隐瞒。
“好,我知道了!”田济喜笑颜开,这小子很上道嘛!小伙子之后肯定大有前途。
露出赞赏的目光之后,田济的身影从原地消失。片刻之后,楼内传来了一位老者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好啊,王家小子,你胳膊肘往外拐。哎,先别动手,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哎,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
声音越来越远,二人应该是找其他地方去切磋了。
对于刚来就得罪楼主这件事,王天仇并不放在心上,赖光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而找他麻烦。况且,一个是楼主,一个有可能是未来的岳父,孰轻孰重,王天仇还是能分清的。
诸葛魅儿目光就没离开过其乐融融的田家几人。就在田影紧紧抱着田瑶的那一刻,一股孤独之感袭上心头。
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族长爷爷他们过的怎么样了。
她现在有些怀疑,她三叔是不是把她忘了。
这并不是臆断,她三叔在这方面可是有前科的。
田瑶抬头,看到了不远处那道孤独的身影,暗中踢了田影一脚。
“姐,你踢我干什么。”
田瑶也不说话,眼珠向诸葛魅儿的方向转了转。
田影意会,拉着她姐和堂弟走到诸葛魅儿面前:
“为了庆祝我姐平安归来,今晚,咱们醉仙居,不醉不休。魅儿姑娘,一起去呗!”
“我……”
“难道你还因为上次那事……”
“去就去!”诸葛魅儿小脸红扑扑的,之前醉酒的场景在眼前浮现,她诸葛魅儿可不是怕事的主。
田瑶意味深长地看了田影一眼,没有点破。
几人的身影随街边的人流很快消失。
寂渊楼的对面,一位卖面具的老者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两位站了许久,且光戴不买的年轻人。
“我说,小伙子,我要收摊了,你们要是不买,就把面具放下。”
一位青年摘下面具,露出帅气且带有一丝邪魅的面容。
另一人将面具还回去后,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之人。
“风少,她们走远了。”
“我知道!”
“那咱们……”
“没听我小舅子说吗,去醉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