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童年
喔喔喔……。不知是谁家的公鸡扯长嗓子打鸣,吵醒了熟睡中的我。睁开双眼一看,屋顶上的亮瓦才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亮光。
嚓嚓……嚓嚓,一阵棉筒滚动撞击的响声从堂屋里传了过来。母亲一早又起来纺棉纱了。她常说,要争取早日还清买房子欠下的债,就要不怕吃苦,多纺棉纱多挣钱。
每天晚上,父亲会陪在母亲的身边,帮助她搓棉花条。他有力的大手握着光滑的木搓板,一下一下的搓着小木棒上裹着的棉花絮。半小时的功夫,一根根雪白的棉条,被父亲做好后堆码在木桌上了。
母亲从小就裹了小脚,虽然不是三寸金莲,也没有超过四寸。除了大脚趾外,其余四根趾头都扁扁的被压在脚心底下,踩纺车的时候会很吃力。木制的纺纱车有几十根线头,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她都舍不得休息,只是用拳头敲打敲打背臂,又继续劳作。
我永远记得母亲很有底气的说话:咱家有了自己的大瓦房,辛苦一阵子都值了……。
公鸡叫声刚过,又听到父亲在厨房切泡咸菜时,咚咚,的刀响声。
“玉子,琳子,快起床吃早饭啰!”
我推了推熟睡的姐姐:
“爸爸叫吃饭了,你上学要迟到啦。”
热腾腾的南瓜稀粥,和一盘黄绿色的泡菜。已摆在木卓上。母亲总是疼爱的说:
“乖孩子,要多吃饭哈,脸蛋胖嘟嘟的才会逗人喜欢噢。”
父亲夹起一块南瓜送进嘴里说:
“象爸爸一样不挑食,就会长得高高的啰……。”
他的样子惹得我想发笑,连忙端起桌上的饭碗,美美的喝了一口,又往嘴里塞进南瓜和泡菜。
姐姐上学去了。母亲用竹筷敲着我的碗边说:
“还不快快吃,我要收碗了。”
“琳子,快出来啊!只差你一个人了。”后门外露出韦文园园的笑脸。
哦,我差点忘了,昨天晚上跟小伙伴约好了的,今天要做过家家的游戏嘛。
“琳子!快来啊!”隔壁喊声如雷。
“来啦!”
我放下碗筷,直奔丹青家去。
丹青家的房屋很简陋,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她家的房屋是用木柱支撑起来的,除了前门和后门墙,左右两边都是空框架,依靠邻居的墙壁来遮风挡雨。
我和丹青常常在一墙之隔的篱笆泥墙缝隙中,眼睛对眼睛的嘻笑着藏猫猫。她在墙那边,我在墙这边,脱落的泥块是我俩“对打”的武器。
邓伯是木农具厂的木工师傅。邓妈在厂里做家属工,干的是拉大锯下木料的粗活。他们一早带上邓松上班去了,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玩了。
“吴珍珍、曹韦文、陆小云去地里摘些菜叶、葱子、蒜苗。唐茹、谢雨秀、黄牛牛去捡些瓦块,竹篾片过来……。”
丹青忽闪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指手划脚的跟七八个伙伴们分工,严然一位小小指挥官。
她又转向我说:
“琳子,把你家的长木櫈搬出来,放在桑树下。”
她把从家里拿来的菜盘和小铁刀放在木橙上。菜盘底下放上三砣小石块,就当作炉灶和炒菜的锅了。
“菜叶,青葱,蒜苗送到。”
珍珍,韦文,小云笑嘻嘻的走过来。
雨秀,黄牛牛把竹篾片扔进“炉灶”里当作柴火。
我也不甘落后,踮起脚尖拉下几根桑树枝,摘去上面的桑叶,撕掉枝皮,把剥出来的白色骨杆,掐成许多小段,就做成几双吃饭的“筷子”了。
唐茹把瓦片挨个的摆在木櫈上。我觉得瓦片不好看,就捡起丢在地上的绿色桑叶,给每块瓦片铺上。一排翠绿欲滴,叶边带齿的新奇桑叶碗,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啊呀!好美丽的桑叶“碗”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丹青惊喜的问我。
“感觉好看就放上了呗!”我乐意的回答说。
“我要吃这碗……。”
小伙伴们七嘴八舌的嚷着:
“我要吃那碗……我喜欢这碗……。”指着自己喜欢的碗说。
丹青握着竹片锅铲,麻利的搅拌着切碎的菜叶,口中念念有词:
“煮煮开,煮煮开,香喷喷的饭菜吃起来……。”
“开饭啦!”
大家一哄而上,用筷子把锅里的“菜”往“桑叶碗”里夹。跟着还发出一阵吧叽吧叽的嘴响声。
丹青把我拉在旁边悄声说道:
“琳子,净吃假的没意思,还是来点真的吧。竹篱笆那边的芝麻荚都黄了熟了,你去摘一点来让大家尝尝吧!”
我悄悄的蹲在竹篱笆下,看到密密麻麻的芝麻杆上结满了芝麻荚。把小手从篱笆缝中伸了过去,那些黄色的荚荚一个一个的被掰了下来。
丹青棒上芝麻荚,伙伴们毫不客气的伸手就抢。
被我捏破的芝麻荚裂开的口子里,滚出许多小芝麻粒,放在嘴里细细的嚼着,有一点苦香香的味道,但还是很好吃的啰……。
太阳光透过桑树枝叶,照在脸上热哄哄的。吃芝麻就“饭菜”玩得高兴极了。
吴珍珍的眼睛已笑成豌豆角,红红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她说:
“芝麻比假菜好吃。”
韦文说:
“比我家的苦瓜好吃。”
“我家的肉肉比芝麻好吃。”黄牛牛嘟起流着清鼻涕的小嘴说。
“哈哈哈”又是一串欢笑声。
突然,前门传来錢大婶大声的问话:
“邓嫂,你今天咋回来得这么早呢?”
“木料锯完了,提前下班啰。”
“糟糕,我妈回来了。.”
丹青丢下碗筷,慌忙从后门一溜烟似的逃了回去。剩下的锅碗瓢盘残局,只有我来收拾了。
记得每年夏天的晚上,明朗的夜空挂着弯弯的月牙,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小伙伴们光着脚丫,露出白胖胖的小腿,高兴的坐在我家门前,用方石条砌成的街檐边上。丹青手里握着一根长竹条,从每条小腿上一一点过。
点脚扳扳
脚踏南山
南山运斗
一丈二口
猪蹄马蹄
牛羊犬蹄
每人缩脚,缩到一只大花狗脚……。”
当竹条点在我的腿上时,我正扭转头去看姐姐跟大点的孩子在街心追逐着,做过河抓猫的游戏,竟忘了缩回被点着的腿。
丹青用竹条狠狠的杵了我一下:
“杨琳子,你干什么吗?”
哎哟!我疼的大叫一声,小伙伴们都笑得前仰后合。
一答一问,的游戏还在继续上演。
走上街,走下街,走到王婆丁字街,王婆王婆开门来。
伙伴们齐声回答:
开不开
问:扁担砍?
答:砍不开。
问:马来踢?
答:踢不开。
丹青举手指了天空,又指了地下说:
“天上一把锁,地下一把锁,吱呀一声门大开……。”哈哈哈!
无尽的笑声传遍了五星街的角落,就这样你问我答的一直玩到夜深。
纳凉的大人们打着哈欠,端上竹躺椅,竹凉榻回家关门睡觉去了。
“雨秀,回家啰。”
“黄牛牛,关门啦。”
“孩子们,快回家睡觉了……。”
听到家人的呼喊,小伙伴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童年是美好的,幸福快乐的。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再回忆起儿时的往事,会更加依恋和想往那无忧无虑的童年。也许还会热泪盈眶,因为再也回不到过去。
当年丹青活泼的身影,永远浮动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