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老故事了,具体人物已不可考,不过真实性不必怀疑,因为我写出来的,你懂的。
时间发生在民国初期,清政府刚被推翻,民国政府成立之初。不过这不怎么重要,因为当时的消息传播途径少,效率低,很多偏远地区,甚至都不知道朝代更迭,今天所讲的,就是这么一个偏远地区发生的事情。
事情要从一个教书先生说起。张文泰是一名教书先生,因为年轻的时候考取了秀才,受到保长推荐,到乡里当了私塾先生,说起来,还是很有些名望的。朝廷上的事情,张文泰听说了一点,不过作为一名读书人,这不是他应该关心,或者去揣测的,也与他无关。无论朝代怎么更迭,读书人,总是能够谋生的。这一年,私塾照例发放了禄钱,休塾了,张文泰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三个多月前,家里托人带话,添了一个孙女,刚刚三四个月大的孙女,时刻牵动着张文泰的心。
路上碰到刚从外地回来的行商提醒张文泰,最近山里出现一股流寇,约莫有十几个人,好多过往的行人都被抢了,让张文泰若是愿意等的话,等人多一点结伴上路,也好有个照应。张文泰婉拒了,他知道一条小道,可以绕开官道,就是多了一些脚程而已。张文泰多备了一些干粮,开始了回家的行程。
走出二十多里地,遇到几个灰头土脸的乡里人,说是碰到了强人,被扣了人质,放他们回去筹赎金,所有人都劝张文泰不要再走下去了,张文泰谢过众人好意,提前上了山,寻找那条小道去了。他坚信,那些流寇不可能会那么巧在山上小道上等他。
他赌对了,也赌错了。他没有遇见那伙流寇,但他却迷路了。到了山中,荆棘密布,也没有明显的地标,非但没有找到记忆中的小路,还迷失了方向,眼看就要天黑,张文泰心急如焚。在山中跌跌撞撞,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闯,可是马上天就要黑透了,还是没有找到那条小路,张文泰抹黑赶路,他不敢停留,至少一直走下去,还有可能找到路,停在原地,弄不好就是被山里野兽果腹。
张文泰一路尽量挑山脊走,因为山脊处植被稀疏,也没有水源,野兽不会选择在山脊位置作为巢穴,相对会安全一些。可是同样,张文泰也面临缺水的问题,水囊里的水在下午的时候就喝完了,为了避开野兽,不敢接近水源,张文泰口渴极了。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当晚的月亮也是朦胧不清,张文泰知道,再走下去就会有滑落山崖的危险。左右观察之下,发现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上开衩巨大,应该可以勉强容身。
以前的秀才,并不是影视剧里弱不经风的文弱书生形象,相反,都有涉及骑射训练,爬树对于张文泰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三两下就来到了树杈处。触手感受了一下,还算干燥,张文泰强迫自己忘却目前的处境,怀抱包裹,忍着口渴难耐,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晨,在一阵鸟叫声中,张文泰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周围,昨晚光线不足,没有看清,现在一看之下也是惊的脊背发凉,原来就在大树不远处,居然是一道有如刀切一般笔直的悬崖,昨晚若是自己继续走下去,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野兽分食干净了。可是后怕归后怕,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水源问题,没有水,是坚持不到找到那条小道的。
张文泰爬下大树,开始在山林里穿梭。有过爬山经验的人都知道,在山下看山上,和身处山中,见到的完全是两个场景。高大的灌木会遮挡爬山者的视线,有时候在大山里转圈,也不自知。张文泰就是如此,在山里转悠了一天,没有找到水源不说,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昨晚栖身的那棵大树。张文泰此时已经有些缺水的症状出现,在巨大毅力支撑下,张文泰咬牙爬上了树杈,从怀里掏出干粮,强迫自己吞咽了下去。夜里的山风,吹的张文泰直打哆嗦。勉强捱到了第二天,张文泰悠悠转醒,却见眼前放着几个晶莹剔透的果子,张文泰摇了摇沉重的脑袋,干涸的嘴唇已经龟裂,张文泰觉得自己开始出现幻觉了。可是摇完头之后,果子还在眼前,张文泰惊喜万分地拿起起其中一个果子塞进嘴里,张文泰的手由于缺水,一直在颤抖,连核都没有吐,张文泰直接拿起第二个果子,囫囵吞了下去。这果子有点涩口,回味有一股酸甘,不过此时对于张文泰来说,无疑成了救命良药。
果子很快吃光了,可是张文泰并不满足,抬起头来寻找哪里还有果子,不过一圈看下来,并没有发现其它野果。但却看见了树杈另一端的一道身影。那是一只猴子,正蹲在树杈上看着他,猴子身前的树干上还有几个野果子,张文泰见了急切的想爬向那里,可是那处树干比较细,张文泰没有把握爬到那里,于是开始示意猴子把野果给自己。因为很明显,先前的野果子也是猴子放在自己身前的。张文泰连说带比划地示意猴子将野果子给自己,不知是不是真的看懂了,猴子脸上浮现出很人性化的微笑,随后将野果一手捧在怀里,一手扒着树干爬向了张文泰。在离张文泰不远的地方,将野果放下,随后退开一点距离。
张文泰见状上前拿起果子疯狂吃了起来,果子依旧又酸又涩,不过张文泰却甘之如饴。吃完野果,张文泰缓了过来,躺在树杈上看向了猴子。此时他发现,猴子的腹部明显隆起,看样子是怀有身孕的,回忆起昨天,似乎见过这只猴子,看来这猴子一直跟着自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帮了自己一把,张文泰冲猴子拱手道谢,猴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回应他。等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张文泰向猴子道别,爬下大树,开始寻找回家的小路。张文泰可以感觉到,那只猴子仍旧跟着自己。可能是出于好奇吧,不管它。
这次张文泰谨慎许多,不再漫山乱转了,而是辨明一个方向,一直行去,这次他赌对了,走出半日光景,他看见山下近处有一条路,路边还有一处歇脚的凉亭。张文泰很高兴,想转头向猴子道谢,毕竟,严格说起来,猴子算是救了他一命了。可没等他转过头,却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猴子吱吱吱地发出尖锐的叫声。张文泰急忙顺着叫声寻去,发现猴子一只脚被一个铁夹子夹住了,看样子是附近的猎户布下的野猪夹。本来猴子不应该中这种陷阱,可是一路跟着张文泰,到了接近山脚的位置,全是灌木,猴子上不了树,才会在树丛下穿行,继而中了野猪夹。
张文泰查看一番之后,将野猪夹掰开,猴子叫的更厉害了,看样子脚上的骨头已经被夹断。张文泰急的满头大汗,正手足无措之时,听到后面有人大喊:“什么人在那里,老三老四,你们上去看看。”
张文泰转头,透过灌木丛中的缝隙看见了一群人自凉亭出来,这些人全部配有武器,一幅江湖人士打扮,甚至有几个人还背着枪。原来张文泰在山中绕了半天,又回到了官道上来,好巧不巧碰到了这群流寇在这里歇脚。看到这场景,张文泰吓的直往树丛里钻,因为有两个流寇已经顺着山坡爬上来了,他们的速度很快,张文泰可不想被流寇抓住。可是受伤的猴子还在原地,由于一条腿被夹断,此时正艰难地用两只爪子扒拉着地面一条腿在后面蹬着爬向张文泰。张文泰回头一看,顿时急了,要是因为猴子暴露了自己,可太冤了。要是自己被抓住的话,身上的禄钱肯定会被抢光,那可不行。张文泰咬咬牙,拾起一块石头砸向猴子,猴子没有料到张文泰会如此对自己,触不及防之下,猴头被砸破。鲜血流出,猴子痛的再度发出惨叫。此时两个流寇也已经爬到了附近,听到叫声寻着声音找过来。张文泰见猴子被自己砸停了,急忙向山上爬去。爬不多远,却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嘿!是一只猴子,看样子踩到了捕兽夹,受伤不轻。”
山下听到之后接话:“这下有得玩了,肉票不能撕,撕只猴子解解闷。”
“快弄下来。”山下又传来声音。
张文泰一动不敢动地躲在一处灌木丛里,听到这里,心中一紧,这猴子应该是完了,可是自己也没有办法,谁让它自己踩到了捕兽夹呢。于是头也不回地往山上爬去。爬出没多远,忽然听到山下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张文泰往山下看去,只见那伙流寇中,为首一人,正用一把尖刀挑着猴子的肚皮,哈哈大笑着,猴子肚子被剖开,地上流了一地的红红的东西,猴子被挑在刀上,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泪水浸湿了猴子满是毛的脸。张文泰不忍再看,扭头向山上爬去。
知道流寇的位置了,张文泰就知道怎么走了,在山上往前绕了一段,再下山,果然看见了官道,而此时流寇还在后面歇脚,正是自己赶路的好时候。张文泰一路急赶,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回了家中。到了家里,张文泰只字未提路上的凶险,一是怕家里人担心,再就是觉得有愧于猴子。这正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张文泰回到家中以后,时间过去了两个多月。张文泰已经全然忘记了猴子的事情。毕竟那只是一只畜生而已。紧挨着张文泰家的后山上,生活着一群猴子,猴群里有一只猴子很喜欢观察人类的生活,张文泰家,成了绝佳的观察对象。那只猴子每天没事就骑在树杈上观察张文泰家里的情形。
前面说过,张文泰有一个孙女,才几个月大,由于天气炎热,张文泰的儿媳每天都会在傍晚的时候烧水给女儿洗澡,猴子在后山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一天吃过午饭,家里的男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张文泰也不例外,连张文泰的妻子也跟着到地里帮手。家中只有张文泰的儿媳和孙女在家。
儿媳趁着女儿熟睡,将门关上,到溪边洗衣服去了。猴子这时候通过开着的窗户爬进了张文泰家里。看看摇篮里的小女孩,猴子觉得自己可以帮上一些忙,因为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张氏都会给小女孩洗澡。要说起来,猴子的模仿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只见猴子自缸中舀水到锅里,而后在灶下生火,居然开始烧起了水,猴子记忆中,张氏就是这么干的。等到水烧开以后,猴子直接略过了一个步骤,只见他来到摇篮边上,将张文泰的孙女抱起,揭开锅盖,将婴儿直接投入了锅里,然后回到灶下,继续烧火。
张氏洗完衣服回家,听到婴儿大哭不止,以为女儿醒了,嘴上念叨着妈妈就来,妈妈马上来,手上却是晾起了衣服。没等衣服晾完,婴儿却不哭了,张氏也觉察出不对劲,放下衣服推开门,却见一只猴子正在灶下烧火,而自己的女儿却在沸腾的锅里。猴子见有人进来,吓的直接窜出窗户,回到了后山。张氏则直接吓晕过去。
张文泰是被邻居叫回家中的,在儿媳妇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张文泰只觉头皮发麻,随后气的跳脚大骂畜生,没骂几句,张文泰一头栽到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