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中会遇见很多傻子,有些傻子老远走来,你就能分辨出来,这是个傻子。而且可以依据这个傻子的外貌,对该傻子进行评级,全傻,半傻,或者是轻微傻。但凡是这一类傻子,大都是衣着邋遢,不修边幅,甚至有一部分不看穿着,光是看五官都能辨别,有些傻得厉害的傻子,五官天生就会呈一种特定形态扭曲。
而有些傻子就比较难以分辨,从五官上看,他们与常人无异,开口说话也不会让你觉得他比你少点什么,穿着得体,行为正常,甚至有时候你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其称兄道弟。这一类傻子,初见不容易辨别,也有人说这些人其实不傻,只不过他们的思考方式和我们不同罢了。
阿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读过书,义务教育阶段都完成了,勉强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合格产品,继续上高中却是不可能,因为他父亲知道自己儿子的底细,所以没让他继续念职高,而是安排阿夯进了一家毛巾厂。第一次在父亲的带领下来到毛巾厂的阿夯着实让厂长吃了一惊,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文绉绉的学生,怎么就安排到厂里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了?阿夯父亲也不好直说自己儿子的不是,虽然村里人都说他是傻子,可作为父亲,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只说孩子不肯念书,不如安排他早点赚钱。厂长也理解,可能是阿夯父亲打算让阿夯吃点苦头,好让阿夯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阿夯被安排到了最简单的工序上:“剪线头。”
这道工序主要就是把折好边的毛巾上多余的线头剪断,说起来简直就是亲戚级别的差事了,一个阿姨在旁边示范了一会儿,主管问阿夯:“会了吗?”
阿夯点点头:“看懂了。”
于是阿夯被独立安排了一个工作区域,一包一包的毛巾被送了过来,阿夯一手拿起剪刀,一手拿出一块毛巾,左右比划了起来,主管不疑有他,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有人找到了主管,向他反映阿夯那里出问题了,主管问:“出了什么问题?”那人一脸无奈道:“还是你自己去看一看吧。”
主管来到阿夯所在的车间,远远的看见阿夯在很认真地剪着线头,回头问那个打报告的人:“这不是干的好好的吗?”
那人撇嘴道:“你凑近看看。”
主管走到阿夯身边,却发现阿夯手上拿着一块毛巾不断的剪着,毛巾本来就是细线织成的,阿夯正用剪刀头不断挑着毛巾上的线,挑出一条剪一刀,再挑出一条再剪一刀。足足半个小时,阿夯的脚下的线头已经快堆到脚踝了,可是一条毛巾都没有剪好,全部剪光了…………
阿夯的父亲很快被厂长的电话叫到了厂里,阿夯也理所当然地被领回了家,回到家的阿夯又没事情做了。父亲给阿夯买了一辆自行车,让阿夯骑着车自己到处玩去吧,只要吃饭睡觉记得回家就好。阿夯每天打扮的人模狗样地骑着车出门,午饭基本上不会回家吃,阿夯都会骑到亲戚家里蹭一顿中饭,亲戚们也不会少了他这一口,所以阿夯实际上是为家里省钱了。阿夯父亲也乐得如此。
就这样,阿夯一直玩到了二十多岁,骑车也骑得飞快,一般的电瓶车追不上阿夯的自行车。
这一天,阿夯的父亲在小卖部门口与别人尬聊,突然有人提起了自己的孙子如何如何听话,如何如何可爱,阿夯的父亲听到这里默默地闭上了嘴。有人注意到了,本来是抱着调笑开口的:“阿夯爸,你怎么不给你家阿夯找个媳妇啊,也好给你生个孙子。”
阿夯的父亲认真道:“怎么?你有介绍的?只要你敢介绍,我肯定出钱帮我家阿夯娶过来。”话里带了一些赌气成分在里面,可是农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开玩笑容易当真,也容易上头。那位显然没有资源介绍给阿夯这种人,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认怂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那人脑子也没过,就开口:“现在越南新娘五万块钱就能讨一个,还用介绍?只要拿得出钱,我分分钟给你弄一个。”说出这话,也是谅阿夯父亲没有那个种,谁曾想阿夯父亲也是上头急眼了:“五万块?我给你十万,你给我找一个过来,没本事别瞎吹!”那个开玩笑的也急眼了:“只要你拿得出钱,我就能给你找来,五万就是五万,你准备好钱。”说完两人各自回家了。
开玩笑的人回了家,开始到处打电话,打给与自己开过玩笑的人,对方肯定不可能有这种能力的,又打给自己认识有能耐一些的人,四处打听哪里能介绍过来越南新娘。
而阿夯的父亲回到家里,则开始翻找存折,确认家里有没有五万块钱。经过确认,家里居然有六万多,老头直接到银行全取了出来,两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看对方洋相!
事情过去三天,生活有时候就是如此,有时候生活会比电影里还要疯狂。有句话说得好,电影再夸张,也是来源于生活,生活中发生的有些事,电影还不一定敢拍。就在第三天,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那名吹牛的男子辗转联络之下居然真的联系到了一家婚介所,对方承诺可以介绍越南新娘过来,中介费和一些彩礼一共五万块钱。吹牛男子咚咚咚地拍打着阿夯家的门,阿夯父亲打开门,见是对方,正准备出口嘲讽,对方却开口了:“钱准备好了吗?人我给你联系好了,下午就给你领过来,不要说你没钱哦!”说完,转身就跑。
阿夯父亲呆呆地站在原地,这本来是一个玩笑,两人谁也没想到会把玩笑开成活生生的越南媳妇。看着正扶着自行车准备出门的阿夯,夯父开口叫住了他:“夯啊,今天先不要出去玩了,我给你找了个老婆,下午你看看中意不中意。”阿夯点了点头。
阿夯就是如此,不管你交代什么事给他,他都能懂进去,也能点头同意,就是做起来就会变味,不是半天做不出来,就是做成另一幅模样。当然,骑自行车除外。阿夯的自行车骑得那是真的溜,曾有人看见阿夯两只手一起离开车把还能骑得飞快。
吃完午饭,阿夯父亲心不在焉地洗着碗筷,阿夯其实也会洗碗,可是洗完之后米粒菜叶仍旧还留在碗上,夯父对饮食卫生还是有一定的要求的,所以更愿意自己洗。夯父洗着碗筷,看着门前的马路,不知道在期盼着什么。
阿夯已经进屋去午睡了,夯父却睡不着,一直在门口坐到了三点钟。不远处开过来一辆面包车,车到了阿夯家门口,上面下来了三个人,一个男的两个女的。男子正是与阿夯父亲吹牛较劲的同村人,而另外两个女人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打扮得体,一看就是媒婆之类的人物。另一个则是有些瘦弱,皮肤有些黝黑的年轻女人。
阿夯被父亲叫出门外,看着眼前的阵仗有些愣神,夯父则是满脸堆笑地招呼众人进屋。
事情就是这么荒唐,阿夯五万块钱买了个越南媳妇的事情很快传了开来,村里人都知道阿夯娶了一个越南媳妇。接着大家就开始关心起阿夯的新婚生活起来,每当夯父在小卖部门口出现,所有人都会调侃:“什么时候能抱孙子?”
夯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他特意将两人锁在屋子里,吃喝都送进去,如此关了一个多星期,夯父失望地将儿子放了出来。看着年轻的儿媳妇,夯父无奈地瞥了瞥阿夯,明明都给他看了很多电影了,怎么操作也教了很多遍,阿夯也都点头表示知道,可是把两人关在一起之后,阿夯就只顾着发呆。看着眼前的越南新娘,脑子里一个念头浮现,不过夯父很快将它掐灭,那样做自己岂不是成了畜生。
可是自己家到了阿夯这一代真的就要绝后了吗?原本是不抱期望了的,可是现在儿媳妇都娶进门了,就不能操作一下,努力一下吗?
晚饭后,夯父抽着烟看着厕所的玻璃门,玻璃是磨砂的,看不清楚里面,不过可以看得见一个影子。越南进口的儿媳妇在里面洗澡,烟头已经扔了一地,夯父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又好像是在看地上的烟头,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走向了厕所。
九个多月之后,一辆救护车来到了阿夯家门口,担架从阿夯家里抬出了一个孕妇,救护车扬长而去之后,村里炸开了锅。
“阿夯原来挺能耐的啊,没看出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那可不,毕竟花了钱的,啧啧啧,阿夯赶超了村里绝大部分同龄人呢。”
“谁说不是,我也去找一找那家婚介所………………”
很快,夯父带着儿媳妇回了家,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男婴。嫡亲们都提着补品上门探望,有些村里的闲汉也围在门口看起了热闹,人群里窸窸窣窣地不断议论,有人看见阿夯出来,赶紧拉住阿夯道:“阿夯,很厉害嘛,越南新娘滋味怎么样?哈哈”
阿夯见有人问自己经验,就和对方探讨了起来,突然,人群里炸开了锅,有人大喊:“什么?你连衣裤都没脱过?”
阿夯道:“对呀,我爸爸说只要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就能生小孩了。”
人群在短暂的沉静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地大笑,有人告诉阿夯,那不是你儿子,那是你弟弟,你爹睡了你的老婆!你成王八了!哈哈哈哈哈哈!
阿夯跑回了家。
当天晚上,阿夯和夯父打了一架,从小到大,阿夯从来都没有这么愤怒过,阿夯觉得自己要炸了。阿夯骑着自行车出了门,他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睡自己的老婆,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阿夯觉得委屈极了,他沿着公路疯狂骑行,阿夯放开了双手,自行车飞快地行驶着,前面是一个红绿灯,阿夯没有丝毫停留…………
阿夯死了,被车撞死的,撞人的司机是酒后驾驶,夯父得到了一大笔赔款,夯父也给对方写了谅解书。
半年以后,越南新娘跑了,夯父卖掉了村里的房子,带着儿媳妇生的孩子离开了村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那重要吗?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