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得到回应的萧孜刚准备再喊两声就听到荣绣略微有些发颤的声音传过来:“小......小姐,我在。”
“你在就好,你把梯子给我摆好我要翻过去了。”
荣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羲,他虽然一直沉默着笑着看着自己,但那个笑容不禁让荣绣打了个寒战,一时连眼泪都止住了,算了,保命要紧,小姐对不起了。
接着萧孜就听见荣绣说:“小姐,梯子都架好了,你放心过来吧。”
萧孜将先前平放在墙角下的梯子竖起来,熟练的往上爬,爬到墙头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刚转过身来就目睹了眼前的“美丽”景象:自己的院子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母亲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而且最恐怖的是那天的“讨厌鬼”太子殿下李羲此时正坐在母亲旁边。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萧孜一眼,仅仅是右手端着一个陶瓷茶杯,左手捻着杯盖慢悠悠地划过杯顶,可他偏偏就是不喝!
难怪了……
萧孜坐在墙上看着李羲那一副悠然自得,等着看自己笑话的样子就恨的牙痒痒。
这人是和自己有仇吗,男子汉大丈夫,好歹还是一国太子,如此小肚鸡肠,大事不做,只知道与女子耍心机,耍伎俩,简直比女子还女子!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萧孜还是知道如何让自己活的更长一点的,清了几声喉咙一拍头自言自语道:
“哎?我怎么在墙上坐着呢?”萧孜放下手朝院内张望了一番眼神突然定格在常映身上随即笑着喊道“母亲!母亲你来了!女儿午时分明在休憩,可不知怎的醒来就在这高墙上坐着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羲突然放下茶杯,陶瓷与大理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而就在余音未消之时他也缓缓开口:
“哦?一觉醒来就坐墙上了?可我分明看到萧小姐是从外面的梯子上翻过来的。”
这是铁了心要找我茬了!
萧孜转过头去在心里将他在心里诽腹了一番调整表情又转过头来闭紧眼睛皱着眉头说: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大概是,梦游。哦对,是梦游。”她用手使劲地在太阳穴处按了按“母亲,怎么办我的头也好疼,这是不是梦游的后遗症啊,幸亏你们来了,这要是一个人都没有,梦游这么危险的事我该怎么办才好。”
常映看了一眼身旁的下人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小姐扶下来!”
李羲笑了一声站起来向常映微微躬身:“既然萧小姐得了梦游症就得赶紧唤大夫来看看,平时也多派几个人看守她,免得下次再发生这么危险的事。”
常映也站起身:“太子殿下有心了,今日是我招待不周,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夫人言重了,今日本就不请自来,扰了夫人休息,既然小姐回来了那我也就不担心了,如此就先告辞了。”
常映微微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看着李羲在众人跪送下转身离开,萧孜觉得如果自己连个礼都不行回头传出去又要被说萧府的小姐不知礼数,目中无人了,但是此时的自己还在爬梯子实在不好行礼于是就远远地喊了句:
“恭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慢走!”
李羲的脚步顿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希望把萧孜的头按到墙的那边去这辈子都别再看到她,简直嚣张跋扈,不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出了萧府上了马车,随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讨厌她,今日好不容易抓到了她的把柄为何不趁此机会好好地罚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女子德行,如此她定然臭名远扬,抬不起头来。”
李羲沉了沉脸说:“你当真以为我不想这样?只是碍于身份,她是萧将军的独女,就凭这点不知道要压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少爷一头,我虽是父王的嫡长子,但坐上太子这个位置太早了,而坐的越早变数也就越多,如今我不知是多少人虎视眈眈的对象,又有多少人想不惜一切代价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所以我必须要拉拢一切我能拉拢的势力,萧府,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今日给了她一个台阶,他们萧府就欠我一份人情,日后必定是要还的。”
随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弯腰行了个礼就走出马车厢坐在前头与马夫聊起来了。
李羲左手弯起来搭在一边,撑着头自言自语道:“反正也让她丢够了人,我看她以后还怎么跟我横。”
萧府的霁月院里,萧孜在床榻上捂着头滚来滚去嘴里不住地哭喊着头疼。
常映走进来后摆摆手支走了下人后走到床前坐下说:“别装了。”
萧孜眼见是母亲来了,嘴巴一撅抱着她的手摇来摇去:“母亲,女儿没有装,女儿的头是真的痛,不信你敲敲,听听是不是咚咚响。”
说完还把自己的脖子伸长,将脑袋伸到常映的面前去。
常映也被她整乐了,拍了一下她的头说:“你这头哪是西瓜?怎的还咚咚响?”
萧孜嘿嘿一笑将脑袋缩了回去。
常映收起笑容正色道:“你别以为你平常偷偷溜出去玩我不知道,整个府苑都是我管的,就你这点小动作我能不知道?起初我让人偷偷跟着你保护你,后来见也没出什么事就任由你去了,可你今天闹这么一出你叫我如何同人说。”
萧孜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蹭了蹭常映软软地说:“母亲,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就是李羲他想害我,想看我出丑!”
“人家是太子!今上亲封的太子!他会闲着无聊来专门看你出丑?”
说不定还真是无聊呢。萧孜暗戳戳地想。
常映叹了一口气说:“他本可以让你下不来台的,今日他给了你一个台阶下,并且自愿放下太子身份同我一介家妇以平称,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想让母亲欠他一份情?”
常映站起身子透过窗看向院中的小池塘说:“他想拉拢我们家,你父亲本就身份特殊,人人都对他的大将军的职位既需要又忌惮,包括当今皇上,若是要站阵营,站对了也就罢,若是站错了,可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了。”
“明明就是他自己无缘无故跑过来的,现在还要我们贴着脸去给他送温暖?就这样也能当太子?”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那个人,步步为营,心狠手辣,我终于知道为何李羲还至未及冠之年,皇上就要封他为太子了,有些人,生来就是当皇上的。”
萧孜听的不太真切,但她依稀能猜到母亲说的那个人是谁,不过就他那样还生来就能当太子?
萧孜从一旁的果盘里随手拿了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步步为营和心狠手辣我没看出来,但是居心叵测,有仇必报我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她往嘴里塞了块橘子含糊不清地继续说:“就他那样,万一他以后撞见了自己老婆被别的男子碰了一下,是不是还要砍了那男的的手或者直接一刀解决了那个男的?”
常映敲了一下她的头沉着脸说:“不准胡说!”
萧孜赶紧闭了嘴摘下一片最大的橘子肉递给母亲笑着说:“这不是看母亲心情不好随口一说逗母亲开心嘛。”
常映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小孜,你听母亲的,以后真的要注意言辞,断不可口无遮掩,否则是要误大事的!”
看出来母亲是真的生气了的萧孜秒变乖一直不停的点头,常映看她那个样子叹了口气说:“那你今日就好好歇着,别再乱跑了。”
说完常映就走了。
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萧孜对着门外喊道:“荣绣!荣绣!”
话音刚落荣绣就小跑进来了,刚跑到床边就扑通一声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萧孜觉得头大赶紧招呼她起来,可荣绣怎么也不起,带着哭腔说:“小姐,是我不好,是我明知小姐会受罚还应了您,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吧。”
萧孜听完往床榻一趟转过身背对着荣绣故作生气道:“对,我很生气,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还拐到了我最讨厌的人身上!”
荣绣委屈道:“小姐我错了。”
萧孜翻过身来看着她:“算了,我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但既然你说要罚你,我定然还是要罚你的。”
荣绣哭啼啼地说:“请小姐责罚。”
萧孜蹭地坐起来贴进荣绣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而荣绣则突然睁大了眼睛然后用膝盖退后了一点止不住地摇手:
“小姐!你疯啦!”
萧孜连忙嘘了一声往外瞄了几眼继续小声说道:“我必须得出去,我同别人约好了的,如此爽约会失了信用的。”
“可是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小姐若是再被抓到传出去可就不是掉面子的事了!”
“没事,你别担心,我这次会小心的,反正就算出了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的。”
“小姐说的是什么话,荣绣生来就是侍奉小姐的,小姐若要做什么,荣绣是一定会帮小姐的。”
萧孜向前走了几步,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然后牵起她的手说:“你我自小一同长大,只是受身份限制,你还比我大两岁,理应我该唤你一声姐姐的。”
荣幸低下头:“这是不合规矩的,小姐切莫在外乱说。”
萧孜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但我只想告诉你,你我二人情胜姐妹,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亏待了你。”
“荣绣也会一直侍奉小姐左右,小姐去哪我就去哪,哪怕是小姐成亲了,我也会替小姐守洞房。”
萧孜脸红了一瞬放开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嗔怪道:“别说胡话,这都哪跟哪啊!”
荣绣温柔地笑了,她回想起那年也是这样好的天气,可是自己却失去了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母亲,不过六岁大的她一个人蹲在墙角偷偷哭泣。
突然后面被人拍了一下,荣绣一惊回头一望却是一个比自己还小半个头的小女孩,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她说话还不太利索,手却已经放在了自己脸上替自己拭去了泪水。
荣绣依然记得当时自己呆呆地愣在原地,四肢像被抽空了一般一动也不动,直到后来萧孜的奶妈找了过来抱起她顺便顺上了她一起去了常映面前。
常映看着自己笑了笑,那是和阿娘一样的微笑,让人觉得心底不由自主温暖的微笑,于是从那以后便跟着下人们学起如何服侍小姐,那时的常映问自己:
“你与小孜一般大,可愿学着如何照顾小姐,以后做她的贴身婢女?”
“愿意。”
“真的愿意吗?这样一来你就要比别的孩子吃更多的苦了。”
“荣绣不怕,荣绣的娘亲教过荣绣,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更何况小姐是荣绣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了。”
常映笑了:“这是你娘这批人刚进府中之时我说过的句话,没想到她竟记得如此清楚。”
“娘亲受人欺迫怀了荣绣,是夫人不嫌弃收留了她,娘亲常常同我说,夫人就像在世观音一般,是个大好人。”
“荣绣,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小姐,无论何时何地,我都相信自己将她托付与你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荣绣跪拜:“荣绣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