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极殿内只剩下司马炽和司马越两人时,司马炽主动从御位上下来,向司马越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司马越先是惊讶后来欣慰的笑了笑。
“今日多亏叔父克己奉公,不然朕这个皇帝可下不来台了”司马炽笑着说道,司马越今天能为了国事,不包庇不偏帮,确实给了司马炽很大面子。
“陛下,一切为国家而已,不过陛下独留老夫一人,不会只是为了感谢老夫吧”司马越一脸奇怪地问道。
“确实,朕对并州之事还有些担心,据朕对皇叔司马腾的了解,皇叔对兵权很是看重,要只是下诏封为南阳太守,朕担心皇叔会带兵一起离开,毕竟皇叔在并州经营多年,手下有一批将军愿意跟随皇叔”
司马炽的话很客观,历史上司马腾就是这么干的,诏书刚到时司马腾不等刘琨前来接洽,直接撂挑子跑到邺城,司马腾吃准了自己哥哥司马越在朝中一手遮天,任何人也奈何不了他。
司马皱着眉头想一想,陛下说的话很有道理,据他对自己弟弟的了解,如果单单只是诏书的话,弟弟司马腾肯定不当回事情,除非自己亲自去晋阳城,弟弟司马腾不见得会卖给刘琨这家伙一个面子。
“陛下有什么好办法?”司马越一想陛下独留下自己,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他现在是懒得猜了,直接问的话或许比自己想的办法更好。
“朕以为太傅最好手书一封,和诏书一起送到晋阳城,为了安抚皇叔的情绪,洛阳城外三百亩的皇庄,朕愿意赐给皇叔,另外朕给皇叔预备一批奇珍异宝,到时皇叔路过洛阳时,让其一并带到南阳赴任”
“陛下仁义无双,胸怀四海,老臣回去立刻手书一封,如果臣弟真的敢抗旨不尊,老臣一定亲自把他抓起来,是杀是刮全由陛下处置,为了保险期间,这次老臣会派臣弟司马略一同去往晋阳,一定向司马腾阐明其中利害关系”
听着司马越的保证,司马炽一旁宽慰道:“太傅严重了,天下是我们司马家的天下,不过是朕担心并州战局恶化,影响到洛阳至长安一线”
“陛下放心,臣一定替陛下守好大晋的家业”司马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太傅府,门外一人急匆匆而入,门房家奴非常熟悉,纷纷沿途行礼并没有人阻拦,此人目标明确直指司马越的书房。
司马越刚从皇宫返回家中,睡了五六个时辰后,开始写给弟弟司马腾的信,信中仔细阐明厉害关系,严厉警告司马腾大败造成严重后果,言朝廷群情激奋,个个要把他司马腾下狱问罪。
多亏自己多方周旋,陛下终于同意自己降职免罪的意见,如果司马腾自己再出幺蛾子,他司马越本人必定依律处置,对他这个弟弟决不轻饶。
对于他这个弟弟,司马越还是了解的,喜好奢华,贪慕虚荣,典型的欺软怕硬,属于给点颜色就灿烂的主,胆子大起来,敢把天捅个窟窿。
司马越写完后自感年岁大了,休息五六个时辰,身体依旧乏累,想要起身再睡个回笼觉,只听书房门被人推开,司马越脸色一沉,抬头想看谁胆子这么大,竟敢不通报就强行闯进来。
“大兄,听说陛下要收回二兄的兵权,你竟然答应了”来人和司马越年纪相差无几,不过脾气很大,一来就嚷嚷了起来。
来人一看是司马略,司马越怒火当即少了一半,对于自家兄弟,司马越一直很是爱护,当年八王之乱时,要不是自己几个兄弟一力支持自己,估计早就被人杀了。
“多大年纪了,还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听见风就是雨了,是不是王衍告诉你的?”司马越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不愉地问道。
自从他和陛下达成政治联盟后,王衍一直在背后拆台,虽然不敢说些贬低陛下的话,但是从里到外一直撺和他要架空陛下权力,打击朝廷中的保皇派。
“兄长,陛下要收回二哥的兵权,你为何不阻拦?那可是五万大军啊”司马略径直走了进来气吁吁地说道,一脸的愤怒和不解。
“哎,亏得老夫还推荐你去劝你二哥,你二哥指挥并州军接连遭遇大败,不下罪问斩已经是宽宥,难道把大晋这点家底折腾完了,你就心甘了?”
“陛下说的对,你二哥司马腾生性喜好奢华享受,还贪财好色,据老夫得到的消息,你二哥竟然干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指使麾下军队抓捕异族部民,多次激起兵变,异族军队全叛逃到刘渊旗下,你觉得他这个并州刺史能继续当下去吗?”
“可是,毕竟是五万大军,要是落入陛下手里,万一将来陛下翻脸不认人,我们可就被动了”司马略沉默一会儿反驳道。
“二弟啊,你我年纪已过半百,黄土都埋了半截,一辈子争权夺利,该享受的都享受,我们该为以后考虑一下了,我们都快死了,可是我们的子侄一辈路还长着,我们这一辈造的孽多了,兄长我担心死后无颜面对父辈们”司马越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仿佛在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司马略被司马越的话一噎,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司马越则把刚写的手书递给司马略,司马略双手捧着一看,径直站了起来脸色通红,最后考虑良久后坐了下来。
“陛下,竟然作出这么大的让步?”司马略有些不信。
“那你小瞧陛下了,陛下是司马家万中无一的千里驹,大晋是兴是亡?往后关键在陛下一人身上,老夫这段时间看的最清楚,除了朝中根基不深以外,陛下的胆魄,智慧,手腕,城府皆是人中之龙”
“我们现在作的一切都是辅佐陛下,至于将来的事情,我们的眼睛早都看不到了”
司马越摸着案几上的木盒喃喃说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人参,早上司马炽亲自送的。
“兄长的野心这几年消褪了不少?”司马略从小便了解司马越,他心中一直有称帝的野心,不过一直比较曲折罢了,世事无常之下,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呵呵,天命不归于我,一味逆天而行,不过害人害己罢了”司马越一副看破世俗的样子,让一旁的司马略唏嘘不已。
司马略略微想了想,开始询问道:“此行去劝说二哥,兄长还有什么要告诫的地方?”
“一句话而已,如若敢反,吾必擒杀之!”司马越一脸的杀气说道,一旁的司马略听后心中冷若冰窟,却不敢违背司马越意志。
往后几日,并州大败的消息陆续传到洛阳,激起了朝中言官的不满,纷纷上奏要追究司马腾的罪名,奏本全被司马炽扣下,对外一切以冷处理为主。
至于前几日商议的处理意见,司马炽不想立刻放出,一切等司马略到晋阳见了司马腾再说,毕竟要是司马腾不服闹出事端,朝廷的脸面也可以保住。
而作为此次事件最大的收益者,当归属于被任命为并州刺史的刘琨,从食邑两千户的广武候,成为一州的刺史,妥妥的封疆大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