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大婚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贵州宣慰府一片欢腾。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它表示着贵州宣慰府的府君可能以后要接班人了。
姬云虽然婚还没有成,可是人们已经开始纷纷幻想着府君大人将来生好几个小府君了。
成亲的地点就定在了贵阳府城,顺便庆祝一下大家一起搬入新城。
这娶亲可没有这么容易,因为姬云和孙灵灵都不是夷族人,所以老巫师和老寨主商量了一下,在请教姬云从四川高价请来的教书先生。
按照汉人的三书六礼来操办,所谓的“三书”是结婚过程中所用的文书,可以说是古时保障婚姻的有效文字记录。分别指:
聘书:即订亲之文书。在纳吉(男女订立婚约)时,男家交予女家之书柬。
礼书:即在过大礼时所用的文书,列明过大礼的物品和数量。
迎书:即迎娶新娘之文书。是亲迎接新娘过门时,男方送给女方的文书。
“六礼”是结婚过程的六个礼法,分别指:
纳采:当儿女婚嫁时,由男家家长请媒人向物色好的女家提亲。男家在纳采时,需将大约达三十种有象征吉祥意义的礼物送给女家;女家亦在此时向媒人打听男家的情况。
问名:即在女方家长接纳提亲后,女家将女儿的年庚八字带返男家,以使男女门当户对和后卜吉凶。
纳吉(又称过文定):当接收庚帖后,便会将庚帖置于神前或祖先案上请示吉凶,以肯定双方年庚八字没有相冲相克。当得知双方并没有相冲相克之征象后,婚事已初步议定。
纳征(又称过大礼):即男家把聘书和礼书送到女家。在大婚前一个月至两周,男家会请两位或四位女性亲戚(须是全福之人)约同媒人,带备聘金、礼金及聘礼到女方家中;此时,女家需回礼。
请期(又称乞日):即男家择定合婚的良辰吉日,并征求女家的同意。
亲迎(或迎亲):在结婚吉日,穿着礼服的新郎会偕同媒人、亲友亲自往女家迎娶新娘。新郎在到女家前需到女家的祖庙行拜见礼,之后才用花轿将新娘接到男家。在男家完成拜天、地、祖先的仪式后,便送入洞房。
因为姬云没有父母,所以还要在成亲之前修建一个祠堂,这祠堂是姬云按照后世老家的祠堂修建的。
成家立业,成家了,他自然要有一个根,而这个根就是他家的祠堂。
姬云的家族祠堂倒是与一般祠堂无二,只不过其他家族的祠堂门口摆的大多都是狮子,而他家只能摆放麒麟,这是因为麒麟是他家的族纹,所以祠堂门口只能按照祖先的规矩来办。
左右两联分别为:先天八卦探天机,后地演易文武始。
推开门中,那是一黑木牌匾,上书:文德武昌,四个大字。
因为要避先祖文王圣讳,所以祠堂中的昌字,里面的昌字皆会少书一横。
供奉的祖先先是文王、武王、周公圣像图,最上面的为‘姬家祖宗之神位’,右下角是‘先祖周圣文王姬昌之圣位’,左下角乃是‘先祖周神武王姬发之神位’,其中间的乃是‘先祖周圣元公姬旦之圣位’。
修建祠堂可是一件大事,姬云与老寨主、老巫师三人商量好后,又决定将婚期延后,等三个月,祠堂修好后,方才正式拜堂成亲。
顺便,姬云要为灵灵亲手设计出一套红纱汉服当嫁衣。
姬云找不到一位善画人像高手,所以放弃了在祠堂供奉文王、武王周公三位祖宗的画像。
姬云想了想,好像这天下最擅长画人像的莫过于大宋皇家御用宫廷画师,或是在职的翰林学士了。
可是……姬云无官无职,又与他们无半分情意,又岂能轻易地请人家帮这个忙呢?
看来,姬云还是要入京一趟。
只是当今的大宋皇帝并不是一个他理想中君主,若是去了汴京,只怕是会徒然增添许多麻烦。
…………
庆历六年,十一初,冬,因为近几日回山的风雪较大,所以范纯仁停工了,得了空闲的他,如同解放了天性,约上几个官宦人家的好友,四人踏雪游玩去了,范纯仁准备去寻了丁源就直奔马行市。
到了丁源家中,果然丁度不在府中,一听有局,丁源跟家母扯了个谎,就随着大伙儿跑了出来。
“那咱们走吧.!”
范纯礼一人抱着个酒坛子张罗着开动,中午在船上只吃了点糕点,他现在也有点饿得紧。
丁源疑惑地打量着范纯礼,怎么几日不见范纯仁,他反而变化了不少。
这一向欢腾的范纯仁怎么也学起来了他大哥范纯佑的成熟稳重模样了。
大家正取笑范纯仁时,却不容他们多想,一行六人,五个少年走在前面,身后却是跟了几名鬼鬼祟祟的人。
转上御街,行到皇城下向东转,再过两个街口,就算到了马行街。
站在马行街的街口,庞玉往北一指,“往上走就是马行市,大郎想在哪家打发我等儿?”
范纯仁一乐,“先走着看。”说着,就帅先往北行去。
宋楷急走两步跟上范纯仁。
“要不这顿算我的,我知道有家羊店,在甜水巷那边,味道颇佳,咱就去那儿。”
范纯仁道:“知道你宋大公子有钱,不过说好我请就我请。”
范纯仁原本是不大喜欢宋楷的,一段时间的接触,范纯仁觉得宋楷属于外冷内热的类型,别看时不时就又是犯浑,又是坑爹,其实人不坏,还颇有几分古道热肠。
宋楷闻言直扁嘴,心说,好心当了驴肝肺,我倒看看,这一顿吃下来,你心不心疼。
丁源则是瞪了他一眼,“省下钱,一会儿好雇两个闲汉把你抬回家!”
宋楷毫不示弱,“看谁先认怂!”
“谁怂谁是王八!”
范纯仁拿这两个活宝真是一点招儿都没有,索性不听他们念经,专心打量起马行市街道两边的店铺来。
马行街北起封丘门,与东华门大街交汇,也称马行市,是汴京城内最大的市集和娱乐场所。
大宋各州名产皆汇聚于此,不但商货铺子、药店、酒肆林立,而且任店、樊楼、秦家瓦子、中瓦子、桑家瓦子,这些大宋顶尖的销金窟也都在这一片。
不夸张地说,马行市不但是汴京最繁华的地段,也是大宋最繁华的地段,更是整个天下最繁华的地段。
若不是街面儿上行走的宋人都是长衣罩褂,跑的车都是牲口拉的,范纯仁真的会有种或许汉唐盛世就是这般的感觉。
众人看范纯仁走得极慢,每一家店铺都要细看两眼,以为他是第一次来好奇,便讲解道:
“此处比州桥更为有名的原因就是,昼有万店齐开,夜有灯市连天。夜市三更收,昼档五更起,当真的不夜天。”
范纯仁心不在焉地点着头,依然心思都在街道两边的店铺上。
心说。就算生意再好,也得有出兑,转让的吧.?能不能让小爷捡个漏?
可惜,他注定失望,从南街口一直走到封丘门了,也没见着一家空店铺。
大伙儿从州桥一路走过来,个个都有点乏了。
庞玉以为范纯仁是想捡间便宜的酒家,不由抱怨道:“我说范二郎?别找了,这马行市就没有便宜的馆子,要不大伙儿凑点儿,随便找一家算了!”
范纯仁遗憾地又扫了一圈,听庞玉的抱怨也感觉有点对不住这几位。他的本意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租上一间好开买卖,倒是苦了他们跟着自己瞎转。
“对不住了!”范纯仁陪笑着。“转悠的有点多了,累着大伙儿了,这顿咱吃点好的,算是补偿。”
说着,又领着大家往回走,庞玉掐着腰,直发虚汗。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也别管好坏了。
六人回行,一直走到东华门大街与马行街的叉口儿,唐奕才停下来,指着边上的一个高大欢楼彩门道:“就这里吧!”
庞玉抬头一看,差点没栽地上。叫道:“别逗!这不是咱来的地方!”
只见彩门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樊楼”。
宋楷拍拍范纯仁的肩膀,“心领了!但是,你知道来一次樊楼得多少钱吗?”
范纯仁诚然道:“吃顿饭而已,能花多少?”
“让你们陪我走了这么久,这顿算补偿。怎么?还不乐意?”
说着,就往彩门下走。
范纯仁其实也是第一时间来樊楼,别看他是范仲淹的儿子,可是樊楼这种地方还真没来过,今日也算第一次尝尝鲜了。
贱贱的庞玉立马跟上范纯仁,动之前,还不忘咽这三位两句,“愣着做甚?走啊,别跟没见过世面的处哥似的!”
宋楷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但没办法,范纯仁已经进去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那里面有老爹昨天刚给他的本月零用。心说,范纯仁一个外来人不知京中深潜,要是花过了,这两片金叶子怕是留不住了。
后世人们都当北宋汴京的樊楼、任店只是高档酒楼,其实是不准确的。
如果非要和后世相比,京师四大正店更像是后世的夜总会或者娱乐会所。吃饭只是个由头,里面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娱乐花样儿,樊楼之中应有尽有。
樊楼也非是一栋楼,而是五座五层高楼彼此相连形成的一个建筑群。
一进正门,就有跑党小厮相迎。抬眼看去,二楼廊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姿色绝伦的莺莺燕燕,足有百人之众。
姐儿们一见进门的是几个面嫩的俊俏后生,更是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更有甚者还把手中香帕抛到几人身上,言辞露骨极尽挑逗。
范纯仁猛咽口水,他一个初哥儿,哪见过香绢流苏,艳粉迎俗的阵仗。心说,乖乖…有钱就是好啊!
别说是他,丁源、庞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阵势,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堂倌小厮见几位是华服儒气的少年公子,连忙上前,“给几位公子问安了,不知道是吃饭,还是品酒?”
这问话是有讲究的,若吃饭,自然是单纯的吃饭;若品酒,那就少不得叫上几位美艳的姐儿做陪了。
范纯仁把眼目从那帮子艳姐儿身上收回来,“寻个临街看景儿的位子,吃饭。”
一听是吃饭,小厮略为失望,后面推销小姐的说辞也只好吞了回去。毕竟喝花酒和纯吃饭消费不在一个档次,他们这么走堂小二拿的赏钱也差上不少。
说了两句客气话,就要引着众人上楼,只是瞟见范纯仁手中的酒坛子,不禁面露歉意地道:“公子原谅则个,本店是不准外酒入店的。”
范纯仁一笑,脱口而出,“喝不惯别的,给你们赏钱也成?”
范纯仁也不解释,直接摸出一角银子,扔到小二手里。
“这就是本少爷的赏钱!”
小二接了银子,大喜过望,足有一两,这公子端是阔绰。
不管古今,只要有钱,谁还管你是喝哪的酒?
小二乐滋滋的引着众人上了楼。
一群艳姐儿见小二只是搭了几句话就接了赏钱,更是挑逗得卖力。上楼之时,就差没贴到范纯仁几人身上了。
好不容易上到三楼,小二特意为几人寻了处最好的位置,临窗望街,鸟瞰京师。
庞玉、丁源遭了一场香艳的好罪,好不容易从‘兔’群中挤了过来。刚一坐定,就见楼梯处又闪上来一众身影,不禁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看向宋楷。
“为庸,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