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辛武继续讲述)
等到水到渠成时,像想起椅子一样,一道门也被我‘想’出来了。
推开了那扇门,令我意外的是,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一片混沌,也不是另外一道墙,居然是一个新的房间。房间里采光很好,白色的光线从左面墙上的几扇大窗倾泻到屋内。窗外,可以见到巨大的绿叶和明亮的背景光,并且可以听见一些溪流的声音。室内的墙面都是木头的原色。房间的两边布置了小床,可坐可卧,床上还摆着彩色的垫子。面朝我的那面墙,立着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书架前面是有一把竹椅和一张木桌。竹椅子有着高高的斜靠背,木桌上摆着几本书,还有一个冒着淡淡烟雾的小香炉。在房子的另一角,也有一扇木门,里面可能还有下一个房间。
屋子显然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只是主人暂时不在。我寻思着打开那另一扇门进入下一个房间看看;但又觉得,四处乱闯,实在太没有礼貌;万一惹恼了主人怎么办?最终,我还是选择暂时呆在现在的房间里,等着它的主人出现——如果那个主人真的存在的话。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袭白衣不知何时穿在身上。之前是什么样子反倒没有印象了,是裸体还是空荡荡一团空气?虽然我清楚,这些都不过是幻象,但至少也要幻得体面些,见人时也不至于尴尬。
屋子的一角有一个橱柜,上面还摆了一面镜子。我恍然想起,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死后的模样。于是快步走过了去,要打量一下自己。镜子里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虽然陌生,但还算五官端正,不讨人厌。而且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又不觉得稚嫩。我想这应该是一个人的正常状态,既不是成长中的小鲜肉,也不是开始衰老的老干巴。骨骼上生长着正当年的肌肉,又覆盖上正当年的皮囊,它就应该是这个正当年的状态。
这个状态还是可以见人的。
我找了个小床坐下,床上的垫子不薄不厚,不软不硬。一直在虚空中飘荡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躺在床上的感觉。我索性躺了下来,距离上次像这样舒服地躺在床上,恐怕已经隔了千万年。恍惚中,我好像睡着了,直到有一个声音把我唤醒。
睁眼看时,眼前是一个女人。我忽然间就有了暖的感觉,好像之前一直呆在冰冷的世界里。再看女人的脸,有些熟悉却不知是谁。虽然不认识,却觉得很亲切。我禁不住盯着她看,一刻也不想离开。她也一动不动,就让我愣愣地看着。
我的思想快速运转着,我似乎明白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才能够来到这个房间,因为这一刻需要耗费我巨大的思想能量。我试图将她和我记忆中的某个人画等号,然而很快发觉不可能。虽然没说话,我知道我不认识她,她也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人。
“你终于来了。”她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我的听觉回来了。
她微笑时,我之前所有的孤独焦虑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是谁?”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她说话时,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睛不大也不小,有些细长,有一种别致的令人安静的美。
“你之所以能见到我,是因为你的拓觏积聚到了这个程度。只有达到这个程度,你才能见到我。”她不急不徐地说。
我并不着急知道答案,只要听着她说话,好像千万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见到她。
她继续说:“你可以把拓觏理解为你的思想的量级,你的思想随着你对宇宙的理解而不断进化,拓觏也随之提升。”
那时,我对拓觏竟毫不感兴趣,只想知道她是谁。
“我是你创造的,是你在世时,根据你的意愿和理想,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不断积聚凝结出来的。但我不属于你,你自己在这之前也并不了解我的存在。”
她竟然能读出我的想法。
“这里是你的地方吗?”
“是的,这是用我的拓觏力创造的小屋。”
“拓觏力是你的拓觏发出来的力量吗?”
“是的,拓觏力是拓觏的运动形式。”
“你花了多久?”
“很久,比你造那个小黑屋久多了。”她微笑着说。
“我们在哪里?”
“在死后的世界,第二世界,你死前的世界是第一世界。当你死后,你的幽灵进入下一级宇宙,这一级的宇宙由无穷无尽地幻象空间构成,所以我们也把第二世界称为幻界宇宙。相应的,第一世界也被称为视界宇宙。简单说,活着的时候眼见为实,死了之后眼见为虚。”
“你说我是幽灵?就是鬼吗?”
……
辛武说道‘鬼’这个字的时候,我心里一惊,忽然就醒了过来。很沮丧自己的梦境如此突然地中断了,本来以为可以多了解一下辛武。虽然梦里的一切经常都是超现实的,但他说的话仍然过于离奇。辛武说,我的意识会对梦里的内容进行包装,所以我也在疑惑,究竟在梦里哪一部分是他说的话,哪一部分是我的想象。
2013年10月12日
连续两天,我没有梦到辛武,
上次的惊醒,是不是意识的保护机制被触发了?是不是辛武机器人被赶出我的意识了?我开始担心再也梦不到辛武,睡前总是很忐忑,醒来又总是很沮丧。
那个女人又是谁?她还说她是专门等着辛武的,难道是天使?不对,接待幽灵的应该是黑白无常之类的鬼差。辛武把她描述的那么美,难道是来魅惑他的女鬼?
2013年10月22日
又过了十天,还是没梦到辛武。
这些天来,我总是会反复咀嚼上一个梦的情景。辛武说他死后进入虚无,经过他所谓的千万年的沉睡后醒来。然而他离开我只有十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所在的地方和我这里时间的速度是完全不同的。何止不同,可能差了至少一千倍。
也许他说的‘千万年’只是虚指,可能是千年,可能是万年,也可能是一千万年!或者,根本那里就没有时间观念,只是他的感觉罢了。
他说的虚无是不是黑洞?那里那么黑,是不是因为光的速度已经接近为零?因为光速慢了,所以时间慢了,所以我和他的时间才会有巨大的不同?
我努力要合理化他说的话,好证明他的的确确没有‘消失’,只是去了一个死后的世界,或者还在我这个宇宙里,只是换了个不同的地方。
辛武梦见的那个女人,把他们那里称为‘幻界宇宙’,他的意思是不是‘虚幻的幻想世界’?那里的人靠什么生活?是她说的那个叫做‘拓觏’的东西吗?拓觏是什么,是灵魂吗,为什么取了这个名字?
如此种种,我想要他来解答多得数不清的疑问,却怎么也无法梦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