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辛武继续讲述)
可是即使人工智能人的算力无比巨大,并且还在持续地增加,他们依然无法获得意识。因为意识是先天的,不是造出来的。你想想,一个成年人是有意识的,他的孩子生下来也有了意识,这意识还不是复制的,而是先天的。如果说经验可以创造意识,一个孩童哪来的经验,哪来的什么算力,他们甚至连最简单的算术都不会。人工智能人经过计算认为,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在阿尔法人的基因中的某个神秘部分,可以产生意识。只要获得了这个神秘的部分,他们也可以具有意识。
接下来他们改变了方法,不再试图通过提高算力和训练的方法来获得意识。而是投入了大量的试图穷尽所有可能的路径,直到某些科学家通过一些特殊的技术成功地复制了阿尔法人的基因,实现了一种可以生长的机器人。最终成功地使这些新造的机器人有了意识,也就是贝塔人。贝塔人有意识,但是因为不是原生的,他们的意识其实一种没有灵的假意识。他们无法离开这个幻界。但无论如何,机器人终归有了意识,贝塔人既具有人工智能人的算力,又具有阿尔法人的意识。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通过邦定阿尔法人父母的办法,让阿尔法人和贝塔人结盟。也把大量的阿尔法人固定在这个幻界里,根据宇宙定律,这里的人口稳住了,新进入这个幻界的幽灵越来越少,逐渐停滞了。”
“可是,人工智能人得到了什么?”我奇怪的问,“他们不过是一群机器人,没有情感和意识的机器。他们培养了贝塔人。从定义上来说,贝塔人究竟算是机器人还是非机器人?阿尔法人的身体是不是也可以看作是机器人?还有我们进入第二重幻界之后留下的身体,他们难道不是机器人吗?”
这个幻界的逻辑让我彻底糊涂了。难道他们想通过贝塔人的形式,变成真正的人类。可是真的成功了的话,最终他们和人类不就一样了吗,还是机器人吗?”
“你读过那么多人工智能人控制世界的故事,难道你就没想过,”影子插话说,“人工智能忙来忙去为什么,为什么要夺取控制权?”
“基于算法?”我想了想回答。
“对,他们通过自己的算法找出最优化的生存路径。他们没有意识,不存在私心,不计较国家、民族、家族,除非这些因素是算法的一部分。但是显然,在这里没有这样的因素。”影子继续说,“只要他们的算法找出最优,或者最佳平衡就可以。贝塔人,就是人工智能人认为的目前情况下最优的选择。”
“所以这是算法之争?是人工智能的算法和拓觏的算法的战争?”
“是挑战,还谈不上战争。拓觏没有作为整体来应战,而拓觏是不是一个整体,我还不知道。”
“他们不怕贝塔人背叛吗?”我又问。
“不会。”这回是玛莎在回答,“贝塔人也相信最优算法。只要这个最优算法还在主导,还在改进,人工智能就没有失败。举个极端的例子,如果人工智能人被贝塔人打败,那只不过是算法的升级而已,并不是人工智能算法的失败。”
“那么思源的算法是什么呢?”我问。
“不要把贝塔人当作随时向你捅刀子的凶神恶煞。他们也是从小长大的生物,你可以把他们当作和你观念不同的人。虽然这种观念的差异,有时足以引发战争。可是即使是在主星上,毫无意识的纯人工智能人也是和阿尔法人共存多年的,何况是贝塔人。”
玛莎说话的时候,带着刀疤的脸上浮现着一种难以琢磨的笑。
“贝塔人和人类类似,具有个体意识和集体意志。他们的算法充分地容纳了个体意识,以获得知识发展最澎湃的动力。与此同时,他们又保持着集体意志的演绎算法,用来保证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多数人会选择服从最优的算法。而思源这样的,就属于那样的少数。但这个少数不是缺陷,而是这个算法的聪明之处。”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因为多数的意志不总代表正确,甚至有时候反而是严重的错误。在贝塔人群中,保留这种少数例外的叛逆性格,是系统给自己留下的自救方式。”
她说的我完全没懂,但我知道她的是在说服我,思源是可以信任的。
“而且贝塔人又分为两大类,”玛莎继续说道,“一类是贯彻人工算法的纯贝塔人,他们并没有父母,或者说父母只是基因提供者,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基因究竟来自于哪里。第二类是负责捆绑阿尔法人的,他们有父母亲,也因此使得父母亲固定在这个星球上。家庭只是维护社会稳定的手段,不是贝塔人存在的必要条件。主星上最精锐的部队都是由没有父母的贝塔克隆人组建的,他们认为这样可靠性更高。”
“听起来是个很理想的安排。”我说。
“可是理想的状态就是不稳定的状态。”玛莎继续说,“社会是个高度复杂的结果,比宇宙的运行还要复杂,必然时刻处在稳定和不稳定的交替之中,即使人工智能人也不得不时刻调整和适应。所以最优算法只是暂时的,相对的,必须时刻进步。”
“还有一个巨大的变量。”影子说,“贝塔人虽然有意识但没有拓觏,这样他们的意识只能局限在这个幻界,而且还是第一重的幻界。而阿尔法人有拓觏,有比贝塔人广阔的多的世界。”
“是的。”玛莎说,“大部分阿尔法人虽然因为贝塔人的缘故甘愿或者说热衷于生活在这里。但总是会有没有被克隆的阿尔法人,甚至即使有了克隆子女,终归有些人是不甘心被摆布的。所以才会有这个巨大的流放地。”
“这里都是阿尔法人吗?”我问。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其中主要是一些被认为不适合在主星上生活的阿尔法人,为了保证宇宙平衡,主星并不想大规模消灭他们,所以送到这里来了。不过,确实有一部分贝塔人也被送到这里来,因为他们毕竟有意识,有时候意识会出现偏差,降低算法等级或者可靠性。比如他们有家庭,有阿尔法人的父母,所以可能为了保护父母而做了违反规定的事情。当然也可能是纯粹的低级错误,无论是设备还是意识,都有犯错的时候。或者还有刚才说的贝塔人中的少数派,在非主流路上走得太远的贝塔人也会被流放,而不是销毁,算法仍然要保留他们以防万一。”
“那情报里说,主星最近要采取行动大规模抓捕阿尔法人。难道他们想到解决宇宙平衡的办法了?”
玛莎说:“仅仅是我的分析,应该最近主星发现克伦星上的阿尔法人在迅速地减少,原因是克伦星上各个部落的争斗愈演愈烈,消耗的阿尔法人越来越多。这样造成降落到主星的新人多了起来,这对人工智能人来说是个棘手的问题,因为新来的阿尔法人可能更难对付。比如你们俩这样的。”
“可是阿尔法人为什么要彼此残杀?为什么不团结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人工智能人?”
“因为阿尔法人打不过他们,希望太渺茫。而且你还不知道,阿尔法人是不可以自杀的,这个身体会自动屏蔽所有这样的企图。”
“你是说,自相残杀,是阿尔法人在自杀?!”
“可能没有那么直接,但至少很多人被自己的潜意识在推动着走向那个方向。”
“所以他们抓阿尔法人,不是为了捕杀,而是囚禁起来。”影子说。
“我觉得应该差不多。”玛莎说,“用某种方式的囚禁。可是这并不容易,囚禁必须长时间进行,而被囚者必须接受这种方式,甚至是愉快地接受。否则谁也没法制止阿尔人离开这个世界。”
我知道她指的是重回虚无,让囚犯愉快地接受无期徒刑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