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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王伟(中)

如何让一只野兽懂得怜悯呢?

王伟提着菜篮子,一样一样的挑选着蔬菜。今天是女儿的生日,王伟准备为她亲自做一桌菜,自从那次事件以后,一家人就没有那么敢去酒店了。

“老爸,熬一个通宵是什么感觉啊?”小女孩在电话里问着

“难受,难受死,所以你千万别熬夜啊!”王伟用肩膀夹着电话,一手提着篮,还有一手一刻不停着挑着菜,看上去颇为滑稽。多年的刑警工作,已经让他养成了高效办事的习惯。

“你今天好好去上学,晚上回来好吧,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啊”王伟叮嘱到。

“好呀,一定要好吃哟”女儿也嘱咐道。

“嗯嗯,一定”王伟自信满满的说。

好吃,这对于王伟而言,简直小菜一碟,毕竟他当年作为刑警的他,便是凭着一手的好菜,拿下的妻子。

“张律师,要下班啦?”前台的服务生问道,一边也在打理着自己的东西。

“嗯,就是啊,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张峰提着公文包,匆匆走过,客套的说了句。

“哪里哪里,您才辛苦呢,每天都最晚才走。”服务生笑着回答

张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他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为了杀人案而绞尽脑汁了。

“回来啦!”,张峰一开门,妻子便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张峰疲惫的挤出了半个微笑,一旁的沙发上,儿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两个女儿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怎么还没睡呀?”张峰轻轻地揉揉揉妻子的肩膀,问道,虽然他已经问过无数次相同的问题,也已经无数次听过了那个相同的答案。

“等你呀”妻子轻轻地说,温柔的看着他,如同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一般。

张峰也早已心领神会,默默的从怀里掏出那个皱巴巴的大信封,抽出了其中的一小摞钞票。

“给孩子们多买几件衣服,别着凉了”他一边说着,将钞票伸向妻子的怀里。妻子默默接过钞票,数了数,走向客厅,抱起两个已经熟睡的女儿,放回了床上,顺便又一首关掉了儿子的电视机,督促着他去洗漱睡觉。

张峰悄悄的叹了口气,放下公文包,脱下皮鞋,默默的走进了卧室。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旁的妻子早已鼾声大作,好似她才是那个一天奔波疲劳的人。

我很幸福。

张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喃喃道。

26岁,刚从法学院毕业的他,仅仅花了常人1/3的时间,便拿到了律师证,不到一年,他便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再过不久,他便与现在的妻子结识,订婚…

十年前,就在离此不远处的那个小咖啡馆里,他第一次结识了妻子。

“张律师,你能帮我看一下这个文案吗?”女子用甜甜的声音说道,在咖啡馆那最隐蔽的角落,也是张峰常年的专属座位。

女子也毫不顾忌,直接在张峰的对面坐下,再用她那甜甜的声音,点了几样很常规的食物。

莫名其妙,张峰不屑的想着,却忍不住向女子一望。

映入眼帘的,并是那令张峰至今回忆无穷的微笑。

说是朴素,但那朴素的外表下,却又藏着难以言表的华丽,说是稚嫩,却又有着成人说独有的那份沉稳。

这让张峰想起了一种特殊的速溶咖咖啡,用果冻式的小巧塑料外壳包装,里面装的也不是粉末,而是浓缩的咖啡精华,如果直接饮用,就会苦的不行,但倘若加上牛奶和水,便会组合成一杯香浓丝滑

的咖啡,美味无比。

服务员拿着托盘,小心翼翼的将咖啡放在了桌上。

张峰点的咖啡到了。

“见律师?”王伟一脸疑惑的问道,生怕自己听错了。

“是的,这是律师本人的要求,说这是正常的法律程序”警务官在电话里回道

王伟长吐了一口气,举着电话,一脸无奈的说道:“行吧,你们多注意观察两人的交谈吧”

王伟放下电话,妻子买菜用的米黄色菜篮子,今天已经被他塞满了各种食材,他一直肩抱着菜篮子,在电梯里格外显眼。

“哟,王警官,今天有空给妻子买菜啊!”邻居打趣的问道

“不,今天我自己做菜,给女儿庆祝生日”王伟一脸骄傲的说道

“啊,真幸福”邻居感叹了一句,走出了电梯。

王伟也走了出去,打开家门,还有一个半小时,女儿便会放学回家。

又是忙碌的一天,虽然手上的案子也并非毫无进展,但张峰是早已有100个不情愿,但凡是涉及到杀人的案子,无论是站在被告还是原告方,都需要万分的谨慎,一旦处理的有什么差错,便会受到各方面的责备,甚至会因此丢掉饭碗,就犹如走钢丝绳一般。

张峰叹了口气,理了理桌上的文件,再次准备回家。

十年前,当他赚得人生的第一桶金时,以为自己人生的道路,并会如此一帆风顺的走下去,哪怕是有一两个小小的挫折,也应该能一笔带过。

毕竟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有着比他人更优质的学历和更好的基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单位里总是不受欢迎,他原以为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但却最终无法适应整日吃喝玩乐的生活,毕竟他还有着自己的人生目标。

但不知从何起,重要的案子越来越少的交在他的手里,起初,他以为这只是职场的正常竞争,或许是有人说了他的坏话,亦或许,是他挡了哪个达官贵子的路,于是,他连续辗转了几家企业,事业起起伏伏,但始终好似有一条高线,他一直无法触及,只能在高线下不断的徘徊,明明有那么多类似的成功人士的例子,为什么自己就偏偏不行呢?

在这期间,他完成了人生的几大旅途,他结婚,他生子,再继续奋斗着。

有一时间,他不想再受人约束,他想用那仅存的积蓄,自立门户,但最终以惨败告终。他不想放弃,他想一次又一次的向着自己的目标冲锋,但此时的妻子,已经抱着怀中的儿子,再次挺大的肚子。

“张峰,你能不能再等等再创业,现在孩子马上要出生了,可能家里会很需要钱”妻子乞求般地看着他说道,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王八蛋,于是便停下了手中的一切,默默的回到了职场等待,这一等,便再也没有结束。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真相,那阻碍他触及高线的真相。

并不是因为有小人作祟,也不是因为有贵人挡路,而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便没有看清自己与那些成功人士的差距。

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那个曾经他以为他能以自己学历而自豪的单位,也有着不少与他差不多的人,过着和他差不多的生活,而那些从零做起的头号玩家们,从一开始,便与他有着巨大差异,要么是全球顶级学府毕业的精英,要么是绝世的天才,他那重点大学的学历,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

那些与自己一同闪耀的群星,他看不见,那些能够照亮黑夜的超星,他也看不见。

原来所谓职场险恶,不过是庸人自怨罢了。

妻子总是说他不像真正的丈夫,但打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了。

时光流逝,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也从新人,慢慢变成了老员工,曾经那被他当做起点的学历,如今却成为了他一生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妻子的鼾声终于停了,一切重归寂静,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孩子那一天天成长的面孔浮上心来,好似一缕阳光,柔柔的照进了他的心田,于是他便睡着了。

海鲜,鱿鱼和笋干,这是传统三鲜汤的原料,而王伟的三鲜汤的独特之处,便是在于他的汤底,因此他今天花了大半天去努力寻找制作所需的难得原料。

“开饭咯,爸爸煮了香喷喷的三鲜汤”王伟说着,将大大的汤锅盛上了桌。

女儿好似有些不高兴,嘟着嘴盯着他,好似认为他在敷衍。毕竟三鲜汤这种东西,她早已屡见不鲜了。

但好在这一切都在王伟的预料之中,他微微一笑,说到:“喝一口试试?”

女儿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接着便顿了顿,好似怀疑自己碗里的东西,再接着,便咕咚咕咚的全喝了下去。

“好喝,太好喝了”女儿舔着油嘴,兴奋的说到

王伟这时才露出早已准备好的微笑,“看吧,爸爸没骗你吧,满意不?”

“满意!”女儿脱口而出。

望着女儿小猪般的亨吃进食,王伟觉得自己多年的奋斗,都是直得的。

电话不出意外的响了,是的,犯人从来不会给警察一个好的吃饭时间。

王伟一如既往的轻轻叹了口气,接起了电话,但就在那一刹那,他瞬间被从家庭的幸福中狠狠地拉了出来,他起身,好似狩猎的猛兽一般,静静的听着电话的那头。

“本来安排与律师会餐,但嫌疑犯一出审讯室,情绪就马上失控,拼命的挣扎,说自己还有什么使命没有完成”

王伟回到审讯室的时候,嫌疑犯已经早被制服,如今的她就如往常一样,低头沉默着,丝毫看不出,刚才还大闹了一场。据说他被拖进审讯室以后,就又立马安静了下来,无论警务员怎么问答,他都一言不发。

王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

“把他绑起来,结实点”他对一旁的警务员说

警务员显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把门打开”王伟又说,接着又继续盯着嫌疑人

只见嫌疑人的表情,慢慢开始产生了变化,从沉默变得有了一丝丝的怒意,怒意中,又好似夹杂着悲伤,他开始一点一点的喘着粗气。

王伟继续盯着他,嘴角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把他移到门外去,小心一点”王伟又说

就在他被移到门外的一瞬间,突然大叫了起来,拼命的挣扎着,说话了。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快放开我,我还有使命要完成,我还有使命要完成…”

两旁的警务员吃了一惊,一手便把嫌疑犯扔到了地上,他便在地上滚动着,继续呐喊着。

王伟这时却不慌不忙的点了支烟,等烟燃了半截左右,便俯下了身子,蹲在地上,拍了拍呐喊之人的脸,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你的动机是什么?”

嫌疑人看见了王伟,极其痛苦的泣涕着,好似濒临崩溃一般,他大口的喘着气,好似要说什么,泪流满面。

“我,我爱在他们,我真的很爱他们…”

不知为什么,王伟觉得这句话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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