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五万？肖志摇头说，后面加零。我听了，兴奋起来，五十万啊，那可是好多钱的。我又问，是不是要人命的活？肖志摇头说，不是让你杀人，只要你开着你的车出一次车祸，怎么样？我想了想，路上的车祸很多，大不了就是赔钱，严重地拘留劳教几年。五十万，值得的，我的自卸车就是搭上也值得。我还是不放心，又问他，我要是进去了怎么办？要我赔款，我不干。肖志说，这个你放心，你只要按照人家的要求出车祸就行了，剩下的事由人家来处理，更不会让你掏钱赔钱的，你还不信你大哥吗？我点头，我还是有点担心，就问他，买主是谁啊？肖志也是喝酒了，这个大活你我弟兄都有钱赚，他就拍着我的肩头说，老五，你知道这个活是谁的吗？我摇头，他拍着我的肩头，又拍了我的头，把嘴巴贴在我的耳朵边，小声说是六爷的活，你还不放心吗？六爷的活，我很荣幸啊，能为六爷出力，以后就好在胸口镇混了，就是出一个车祸，那很好办，我就说自己喝酒了。喝酒出车祸，又不是死罪。只要不死，法院就是为六爷开的。他就会托人为我开脱，就是到了劳教农场也会让我不干活，还能立功得奖，也就是三五年就会出来的。
我们的好多朋友都在劳教农场混过，出来都是又白又胖。我决定干这活。中午吃完饭，我就打车回家了，到了家里，跟我老婆小萍说了。没想到她非常支持。她要求先把钱拿到手，再干活。干完了活，压价的事多着呢，她也怕肖志吃回扣吃的太多了，就找别的理由来压价。我们俩一夜没有睡好，在合计着行动的隐秘性。就用小萍多年前办理的没有自己姓名的手机卡跟肖志联系。肖志也很狡猾，说我只是牵线，具体行动有人来协调的。你们按照人家的要求办事就行了。肖志就把小萍的手机给了别人，给的谁，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六爷吧。我想了想，不可能，他不会出面的，都是下面的人来做。甚至六爷这个节骨眼上，早就到了千里之外跟自己的女人游山玩水了，事办完了，交警也处理过了，他才会回来，对办事的人论功行赏的。4月25日星期六，是星期六，我刚下夜班，肖志骑着摩托车戴着墨镜到了采矿场，叫我过来，小声对我说，把你的自卸车开回家，就在家呆着，听候行动命令。我也就不客气了，钱没拿到，我不会干活的。肖志很豪爽，把五十万支票给了我，我接过看了，上面写着我老婆小萍的名字。我接过，装在口袋里，就开着自己的自卸车回家了，把支票交给了小萍。
小萍看着支票，高兴死了。五十万出大力流大汗挣钱，得一辈子。要行动了，小萍炒了几个好吃的菜，开了家里最好的酒，我们慢慢地喝。小萍双手抱着她的手机，就像抱着金娃娃样，她就说是金娃娃，五十万不就是金娃娃吗？到了中午11点，小萍接受到了第一道命令，就四个字“请准备好”。小萍激动了，她看着发来短信的号码，很陌生。她把短信让我看了，问我怎么回复？我说，你就回复已经准备好了。小萍就回复了过去。到了下午一点十三分，又来了第二道命令，“准备出发”四个字。我准备好了，就跟自己的老婆告别了。为了自己的家庭，我甘愿铤而走险。我告诉她，我走后，你就把手机卡去出来，放在米缸的最底下，把手机电池也取出来。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就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就是我喝多了酒。我交待了她好多事后的事情，咬住牙，什么都不知道。到了二点十五分，来了第三道命令，也是最后一道命令，字数很多，非常详细。我猜想发短信的人就是附近村庄的。短信上说，在马驴村西北的水库边行动，对方是一辆黑色桑塔纳，窗玻璃上方有个白色圆圈的标识。我看了短信，就急忙开车出发了。我把自卸车开出了村，在离水库不远处停了下来。
我对水库太熟悉了，有多远，我心里非常清楚的。我把自卸车停在树下，聚精会神地用望远镜看着对方开来的车辆。我怕撞错了，耽误六爷的大事。果然没过几分钟就开了来一辆黑色桑塔纳，开的很慢。我用望眼镜看，前面的玻璃上有一个白色的大圆点。是人家提前给我做好了标志，怕我搞错了。就是它。我放下了望眼镜，计算好了距离，就加足了油门，开的飞快，车后是尘土飞扬，要造成路边稻田地里的人以为我真的喝酒了。水库长有一百米左右，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我的车速非常快，前面的黑色轿车更慢了，要躲开我。
我瞅准了树的空挡，黑色轿车在树的中间时，我突然加速，到了轿车跟前猛一打方向盘。就像黄牛抵绵羊样，就把黑色轿车撞翻了，轿车翻滚下了水库。我也刹住了自卸车，往后退回。造成了两辆车碰撞的假象。我就报案了，我出车祸了。我喝酒了，对方的司机也喝酒了。都是喝酒肇事。马驴村的书记胡传笑说是胸口镇的老大薛镇长，我心里有点害怕了，这事闹大了，肖志欺骗了我。我知道官员的命比老百姓的命值钱，不然六爷不会花这个大的价钱的。我射出的箭就没有回头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命在，我相信六爷会想办法救我的。最多多坐几年牢吧。我的老婆孩子衣食无忧，我也就放心了。没想到，他们要杀人灭口……”
32 马牛村的隐情 5月2日下午星期六
中午的时候，审问昝军的录像，很快就到达了杨安振的电脑上，他看完，就让姚小西叫来组织专案组的人员，包括支智勇，到他办公室，把电脑显示器调转方向，让他们都看。
昝军的口供经过剪辑了，十几分钟就看完了。看完了，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召开了专案组人员的扩大会议。目标锁在了郝逵和马牛村干部的身上。
杨安振分析说：
“很明显，谋杀薛小奎和秘书小耿，是郝逵一手策划的，这个计划得以准确地实施，问题就出在马牛村的干部身上，他们于4月25日星期六的中午这段时间里就跟薛小奎在一起，对于薛小奎的行程了如指掌。他们陪同薛小奎在省道的秦大炮羊肉馆喝酒，中间肯定有人离开了酒桌，可能是利用上厕所的时机，在薛小奎的轿车玻璃上方涂了一个白色的圆圈标志，也可能是事先准备好的双面胶纸。为的就是让昝军不要搞错。当薛小奎喝完酒，离开了省道的羊肉馆，在马牛村前跟他们分手，开往马驴村的水泥路上时，用短信间接地转给了等待行动的昝军。如果没有马牛村干部的及时报信，薛小奎不会死的那么巧合。”
高山上的云雾散去，山峰将要显现了。辉煌的阳光落幕，点点的繁星带来了宇宙的奥秘。
案件已经非常清楚了，只要再抓获马牛村的内鬼，就可以抓到真凶，所谓的六爷了。
杨安振分析完，专案组的人员都在吃惊，薛小奎真的是被谋杀了。支智勇站了起来，马上去马牛村把他们抓来。
杨安振笑道：“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王勇利问：“杨组长，下一步如何行动？”
杨安振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果断地说：“下午调查马牛村的村官，包小龙负责调查那个叫六爷的郝逵藏身在什么地方？我感觉他就隐身附近。我已经跟山东警方的卫副厅长协调了，山东警方也在咸菜集秘密排查外来人员，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拘留。”
分完工，又补充了一句：“下午两点半，支所长配合专案组一起去马牛村。”
支智勇回答道：“带多少人去？”
杨安振说：“你一人跟着他们去就行了。那些村官又不是亡命之徒。”
散会后，他们都各自回到了办公室，杨安振站了起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走动，沉思着，手指比划着。拿起手机看了时间，走出了门，到了机要室门口，在门上敲了三下，又走了回来。姚小西拿着打印的稿子，到了他的办公室，向他汇报说：
“金莲刚才发来信息，你看看。”然后对小西说：“金莲的人，已经成功打入胸口大酒店，正在接近胸口村联防队。”
姚小西看完，说：“胸口大酒店好打入，联防队很难打入，他们都是男人，金莲亲自出马了。”
杨安振点头，对他们说：“通知严苏队长，准备接应金莲。”
姚小西说了声是，就会自己的机要室了。
他就回到了卧室，倒在床上，进行短暂的休息。还是睡不着，又掏出来手机看金莲的短信。忽然有了新的思路，就打手机给刑警大队长王勇利，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
他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写下五个人的手机号码。接着门被推开，王勇利走了进来。他把纸条交给王勇利，说：“你现在就带着支智勇和包小龙去马牛村，一定将这五个人给我请过来，不过，时间要间隔。先请那个叫王顺斗的人，再请两个村官太太。最后请村支书和村长过来。这些都是有故事的人，最好不要打电话。直奔他们的家，现在正是午休的时候。”
王勇利说：“包小龙不是去查郝逵吗？”
杨安振说：“还是让他跟你一去马牛村吧，他对这里比较熟悉。”
王勇利说：“我已经猜到他们中的人，是谁给郝逵通风报信的了。”
杨安振微笑，说：“好，有进步。只要用心，只要心无杂念，专心想着破案抓获凶手，你就会有进步的。不过，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丰富，快去吧，你到那里见机行事，对了，你要留给支所长与两个村官说话的机会。”
王勇利向他恭敬地鞠躬，为即将破获的薛小奎案件而高兴。
王勇利下楼后，叫醒了还在打瞌睡的支智勇，又敲响了包小龙的办公室。派出所所长的警车在前，专案组的黑色桑塔纳在后，在中午阳光的闪耀下，上了省道，开往胸口镇街北与山东的咸菜集接壤的马牛村。
马牛村村部在省道西边，穿过林立的酒店，拐进了一条水泥路，两华里就是马牛村。他们在村口停了车，王勇利先下车。他是此次行动的头，支智勇和包小龙都是配合他的。
后面的支智勇也下来了，走到他跟前，问：“王队长，先去谁家？”
王勇利说：“先到水果贩子王顺斗家里。”
包小龙在前面打听王顺斗的住处。村口的老人就指着路南的紫红色的二层小楼，就是王顺斗家。他们上了车，很快开到了紫红色的二层小楼后。
他们到了他家后面，停车。包小龙就去敲他家的大铁门，开门的是一个矮胖粗糙的红脸女人。她见了穿公安衣服的人就害怕。
“王顺斗在吗？”
矮胖粗糙的红脸女人老实地说：“在楼上睡觉。”
不用问，这个女主一看就是个老实巴脚的人，她什么也不多问，也不多话，用一双迷茫的眼睛打探这些穿公安衣服的人。
水果贩子没有出去兜售，而是在家里午休。院子里停着他的机动三轮车，车厢里还放着水果箱子呢。
他们三个人就走上小楼，楼上是三间，东间是卧室。他们就推门进去了，看到了一幕鲜艳的场景。屋里的床上有两个人在穿衣服，一男一女。男的不用说就是水果贩子王顺斗，女的在穿外套呢，看这女人很洋气，但是老脸很多皱纹，再多的化妆品吐沫在脸上，也不能使她变成鲜艳的花朵。
三个穿公安衣服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无法抵赖了。
王勇利问：“你就是王顺斗吧！”
穿好衣服的男人，身材粗壮，看起来像个汉子。他点头承认了。
王勇利又问跟他同床的女人：“她是谁？”
王顺斗说：“尹红秋。”
支智勇在后面补充说：“她是村支书靖寿山的老婆。这一对狗男女，大白天的乱搞，胆子不小了，走，到派出所去。”
王勇利接着问女人：“靖寿山在家吗？”
叫尹红秋的女人说：“他要是在家我还能跟人相好。他现在在快活林酒店搂着小姐呢。”
穿好衣服的男女，跟着包小龙先下了楼，进了警车里。王勇利和支智勇在检查他的卧室。床头上摆放的都是低俗的东西，有色情刊物，有性保健用品。
王勇利翻了床头，看看，就与支智勇离开了。
到了楼下，他对包小龙说：“先把他们送回去。”
包小龙带着这一对男女，上了警车，送他们回派出所了。
王勇利就在楼下，跟王顺斗的女人谈话，他问：“他们在楼上胡作非为，你怎么也不管不问？”
矮胖粗糙的红脸女人难为情地说：“我一说，他就打我骂我，尹红秋也吓唬我，要王顺斗跟我离婚。王顺斗也不折本，尹红秋还给我零钱花。”
王勇利同情的心一下子被她的愚昧打消了，他看着这个木讷的女人，真是哭笑不得。
他跟支智勇走出了他的家，支智勇问：“我们现在去谁家？”
王勇利看了支所长的眼神，说：“先去村长党保田家，然后顺利捎着靖寿山。”
支智勇说：“我现在就给靖寿山打电话。”
王勇利说：“不要。来得及。”
他们就向村长家里走去。村长的家，往西一百米左右。也是一个二层楼。大门前停着面包车。他们进来了，看到了他们家里正在喝酒呢，家里有客人。村长党保田满脸通红，散发红光。
他看到了穿警服的支智勇、王勇利进来了，就站了起来，走了出去，跟支智勇握手，跟王勇利握手。听完支智勇的介绍知道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时，更是高兴了，他手舞足蹈，带着醉态说：“走，现在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