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阳代表着光明,可就是因为太亮了,给迪克带来了麻烦,为避免阳光刺眼,迪克低着头,愣头愣脑地走着,然后,他就走错了路。
老彼得本意让他去往诺尔城,步行也就半天时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傻孩子该拐弯时不拐弯,硬是能走错。
迪克本该往东,现在成了往南,离诺尔城是越来越远。他本就浑浑噩噩,脑子不大够用,只记得老彼得说的,沿着路走,到城里去,至于这城到底多远,完全没有概念。
就这么走了一天,手里的土豆早已吃光,太阳偏西,迪克感觉冷了起来,这时刚好途径一座小镇,迪克左右打量着,看见一个马厩里堆了些饲草,他不管不顾走进去一头扎进草堆,就此睡去。
迪克是被饿醒的,昨天吃的几块土豆早消化的没影了。他睁开眼睛,从草堆里爬出来,却突然发现面前的草垛上放了几个鸡蛋,摸着还是热的。马厩的外面,一个年轻女孩正红着脸看他,见他抬头张望,便扭身跑进对面的房内,却又从门框边探出半个脑袋来。
迪克就着边上饮马的水狼吞虎咽吃光鸡蛋,心里踏实了些,然后继续上路。看着迪克头也不回的走远,那个女孩追出屋来,却只恨恨地跺了跺脚,闷闷不乐地又走了回去。
艾斯维尔境内,城与城之间有邮路相通,大大小小的村镇便散落在这主干道的周边。迪克一路寻找着老彼得说的城里,渴了便找溪水解渴,困了便进村子里寻个草堆御寒睡觉。往往一觉醒来,身边便会多一块面包,放几个鸡蛋什么的。偶尔有腰粗如水桶的妇人拿着扫把赶人,见着迪克,却又回去端一碗热汤来。
就这样迪克一路游荡,走了十几天,终于路上行人车辆越来越多,渐渐地看见了一座高墙围绕的大城。
这里是距离诺尔城三百里地的阿舒曼城,诺尔郡第二大城池,是诺尔郡最南边的城市,也是诺尔郡经济重地。
这里是南北通商的交汇点,商贾云集,倒卖着南方的粮食和北方的毛皮。
随着人流走进城里,人生地不熟,迪克茫然不知所措。肚子又饿的两腿发软,见路边有几级台阶,迪克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掏出自己唯一的家产,那个老彼得装土豆给他的布袋子,从里面抠出最后一块黑面包——这是前一个镇子里饭店老板女儿给的——吃了下去,把空袋子丢在一边,歪着头打盹,他的身体仍然十分虚弱。
每个城池的大门附近总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今天在北门进出的人们都看到离门不远的路边坐着一个小乞丐,头发脏的看不出本色,破衣烂衫已经不能遮体,但满面的污垢也遮不住那张精致的不像话的小白脸。
“哪里来的孩子,怎么这么可怜。”行人中的大妈们不由得爱心泛滥,铜角子不心疼地丢在迪克的布袋子上,一会便聚了一堆。
迪克是被人粗暴的推醒的,他睁开眼,只见面前站了一群高高矮矮的孩子。大的跟迪克差不多,小的还在拖鼻子。长得是各式各样,共同点是这些孩子穿的比迪克还破。
“臭小子哪来的,敢跟我们抢地盘,知不知道规矩。”为首的一个麻子脸的小子,歪着脑袋,摆出一副自认为凶狠的表情,粗着嗓子喝道。
“我没干什么呀!”迪克莫名其妙。
“没干什么!”为首的麻子脸指着地上,“到我们地盘讨钱,问过我们没有?”
迪克低头一看,自己的布袋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堆铜角子。他赶忙扯开袋子,任那堆钱撒在地上。
“这不是我的。”迪克站到一边道。
“算你小子识相。”麻子脸摆了一下头,身边一个狗腿子气质的孩子窜过去将钱都捡了起来。
见钱到手,麻子脸脸色好看不少。他看着怯生生的迪克道:“你哪来的?”
“我,我迷路了。”迪克低声道。“我来找城里的医馆。”
麻子脸看着手足无措的迪克,确定他不是来占码头抢地盘的,声音也就和气不少,道:“城里医馆不少,你要找哪家?”
“我不知道。”迪克摇头道。
“那,沿着路往前,第一个路口左拐,不远就有一家。”麻子脸随手指个方向,“赶紧滚,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迪克喏喏地谢一声,赶紧离开。
“站住!”身后麻子脸突然喝道。
麻子脸从那个狗腿子手里抓了几个铜角子出来,往迪克手里一丢,道:“毕竟替我们忙了一会,不能说我大托尔欺负人,这些给你,快走,以后不许来了。”
迪克看着一群小乞丐扬长而去,默默地在心里又记下一些印记。流浪的这十几天,迪克心里已经记下不少这样的印记,跟老彼得的脸放在一起。
一个神情木讷、破衣烂衫的孩子走进了北城安德烈·德容医馆,不久又走出来。一天中,这个身影重复出现在城里其余几家医馆,无一例外,进去不一刻,便又失魂落魄出来。这孩子俊秀的脸庞上茫然无措的神情看着令人心痛。他瘦弱的身影贴着路边慢慢地走着,背影看着那么地无助。